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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小说网 > 历史 > 铁血天路 > 第三部 为国戍边(新) 第86章 路在何方

桑株达坂位于昆仑山东部,海拔5030米,是横亘在昆仑山桑珠古道上最为艰险的屏障。夏季的桑株达坂,高耸的山体上,橘黄色山岩点缀其间的狰狞顶峰,尽情地展示着它那雄浑苍劲的肌体和锋利傲人的铮骨。而一到冬季,它又会用白皙迷人丝绒般的润雪外衣,把这一切都笼罩在柔美和谐的皎洁清白之中,隐藏的天衣无缝,神秘宁静。

但就是有这样一群不屈的人类使者,总是要撕开这层洁白的幔帐,在如此骄傲以至于到了不可一世地步的达坂之上,留下了一条纵观全身的细长而曲折的疤痕山道,尽管雪白的达坂,总是想用瑞雪般的雪花凝脂,涂敷在这令它难堪的伤痕之上,以期能够弥合这条缺憾。

但是,人类的足迹,总是令你大失所望,即便是你用尽了浑身解数,咆哮如雷,狂风尽吹,低温横扫。到头来,你也只能是面色惨白,无济于事地唉声叹气。除非,桑株达坂能够天堑变通途,到那时,人与自然才会和美相处。

说到你的名讳,‘桑株’一词听起来,好像有几分汉语意味,大概是“种桑植树的地方”,恰巧山下的绿洲地带,也的确是桑蚕之乡。

其实不然。按照藏语的意思,桑珠就是‘吉祥如意’的意思,是一个十分美好的名称。不过,当地按维吾尔语的意思则是‘顽固的异教徒聚居地’。

因为,古时生活在这块绿洲的佛教古国,特别是地处偏僻的桑珠山地,是最后皈依伊斯兰教的地方,故此得名。

我们尽可不管这些古来因由。此时此刻,三七所带领的先遣队主力,正在奋力地攀登着皑皑白雪的桑株达坂。

都说昆仑山区一到了冬春季节,就是人间的生命禁区,这倒也不是绝对的。昆仑山北倚整个冬季也就一两场雪的干燥大漠,南接高寒的青藏高原,两边的水汽通道都被阻断,在寒冷的冬季,难得下一场大雪。山上的白雪,都是无法融化的积雪,虽然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但是积雪厚度有限,并不能阻碍行进中的马队。

倒是极端寒冷的气温和高海拔的缺氧,成为了昆仑山行路人的无形杀手。

“同志们,再加把劲,过了达坂,就是一片光明了。”已是筋疲力尽的三七,高声鼓励着默不作声,埋头行走的将士们。

“总指挥,这就够光明的了,要不是戴着风雪镜,眼睛肯定会得雪盲症。”

“就是,总指挥,你最好是跟桑珠姑娘说一声,让它先趴下,等我们走过去之后,她再站起来得了,哈哈哈。”

“丢人喽,让姑娘趴下,你从她身上踩过去,这还是个爷们儿吗,啊?好好地跟着走吧,兄弟,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哈哈哈。”

三七眼看着这些乐观神勇的战士们,打心底里泛起一股自豪的暖流。

“哎呦,这是什么呀?”走在前面的一名战士,高声惊呼着。

‘昻……’一声划破天空的马儿啸叫,一匹受惊的战马,前蹄腾空,猛然冲出队列,向前奔跑,没跑几步,就连翻带滚地裹挟带着大量碎石,跌下了山涧。

“出什么事了?”走在队伍中间的马连科大声喝问。

“哎!我的战马踩到了掩埋在积雪中,北羚羊尸体的羚角,受惊猛跑,跌下了山坡。”失去了战马的战士,沮丧地回答着。

“同志们……,一定要……跟紧队伍,要不然,大雪……覆盖,很难辨别……道路。”三七喘着粗气,行进在队伍里,高声地提醒着。

……

桑珠达坂的山顶,寒风呼啸,温度极低,按说,此时正是艳阳高照的正午,气温也还在零下十多度,由于山顶无遮无挡,山风呼啸,体感温度就更低。这要是到了太阳落山,那温度肯定会骤降到零下30°以下。所以,绝不能在山顶上逗留。

站在桑株达坂的顶峰,三七眼望达坂两边,在凛凛寒风中,蜿蜒行进的部队,焦急地再次高声催促着。

“同志们,桑珠姑娘向我们低头了。不过,这姑娘气性太大,山顶寒风刺骨,赶快跟一身雪白的桑珠姑娘说声再见吧,快啊,大家不要在山顶上停留!”

同样站在山顶上的马连科,看着行进在下山道路上的队伍,高声地喝斥着。

“马威武,你这队伍是怎么带的,下山了还走山脊,这战马能站得住吗?废物!要走‘之’字形下山,要不然,全他妈的都掉下去了。”

话虽粗糙,但还是马连科经验丰富,这就叫上山容易下山难。

……

队伍总算是有惊有险地越过了桑株达坂,正不断地接近此行的住宿点——曲古达克。

经过了一场惊骇的战马,此时开始耍赖了,走走停停地啃食着覆盖在雪下的枯草。原来,这里是一大片坡度在15°以上的高山牧场,海拔有4200米。

“全体都有,下马!”随着马连科的一声令下,战士们都纷纷跳下战马,牵马而行,藉此,给他们心爱的战马一个喘息之机。

向前看,远处的柯尔克孜牧民的毡房,在向远道而来的将士们招手,终于又回到令人心里踏实的草场莽原了,虽然,此时还是春寒料峭,但已经让‘从天而降’的将士们欣喜不已了。

“怎么着,亲爱的桑珠姑娘,就没有人给你带上一个吉祥的哈达,以示庆贺一番?”

“给了,我把洁白的哈达,挂在她圣洁的山顶上了,嘿嘿。”

“还真不错,就你这个头,能够着桑珠的脖子,够幸运的啊,哈哈哈。”说话的大个子战士,正在嘲笑着刚才‘挂哈达’的战士。

“你管得着吗?我踮着脚够的。”这个矮个子的话语,引来了战士们的阵阵笑声。

……

在柯尔克孜人的毡房附近,安营扎寨之后,马连科的声音再次响起:“同志们,进到帐篷里一定要用白雪搓脚,直到把脚挫红为止,要不然,脚会冻坏的。”

三七一边吩咐柱子和二娃准备电台联络,一边照方抓药,到账外端了一盆雪进来,哥儿三个也顾不上走了一天的脚会是什么味道,嘁哩喀嚓地脱掉毡靴和毛袜,就开始揉搓双脚。

三七一双麻木的双脚,很快就有了燥热的感觉,两只脚也被搓得通红。

“哎?组长,我的脚开始发痒了。”柱子自鸣得意地说着。

马连科一掀帐帘,钻了进来:“霍,一股‘烤鸭’的味道,能把人熏二里地去。怎么,感觉脚痒了,那可不是好现象,这是冻伤,赶快搓。”

说完,连科就匆匆地走了出去,不一会儿,返回来的连科手里拿着一个小碗。他把考热了的皮牙子(洋葱),在小碗里捣烂,趁热,糊在了柱子脚上的冻伤处。

“行了,套上袜子,明天就会好一些。”说完,连科就仔细地检查起三七的双脚。

“还行,三七,咱们这路能修成吗?”听着连科缺乏底气的问话,三七以他特有的坚强意志,明确地回答:“肯定能修,对吧柱子?”

穿好了袜子的柱子,毫不迟疑地回答:“对,会开车的都知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那可太好了,要不然,咱们进军西藏可就困难多了,好了,三七,咱们也该休息了。”

三七面带感激地看了一眼连科:“行,等二娃联络完,我就回去休息。”

……

哈吉尼雅孜匪帮在赛图拉损兵折将之后,带着身边仅剩的十几个亲随,连忙逃离赛图拉柯族村落,仓皇地往藏地逃窜。

“外江(妈的),喀喇昆仑山口的高原还没解冻,列城我们现在又回不去,只有翻过界山达坂,先到藏地,找拉达克王的亲戚噶尔本(西藏阿里地区的实际统治者之一),再图发展了。”

哈吉尼雅孜匪徒逃走后的第二天,在熟悉本地情况,刚刚加入解放军的马可达(疙瘩)引领下,洛桑带领先遣队留守排的一个班,顺着喀拉喀什河谷,来到了距离里赛图拉哨卡东南,大约十多里的柯族村落,希望能了解到惯匪们的行踪。

说起赛图拉的柯族村落,这里的沿河两岸,可是柯族人放牧的冬季牧场。

能用当地方言简单交流的疙瘩,此时充当起了语言对话的使者。

“老乡,看到秃头、花白大胡子的一个维族老头了吗?”

看着本来就见过面的官军头人,疙瘩一脸关切的问话,柯族老乡用力地摇摇头,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还用手往南面,一个劲地指来指去。

疙瘩一脸的希望,顷刻间,被老乡的一席话给浇灭了,回转身,垂头丧气地跟洛桑说:“副指挥,老乡说,哈吉尼雅孜一伙,昨天往南面藏北的方向逃跑了。”

“他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走,我们先回去汇报。”洛桑一边道谢,一边解下斜挎在身上的干粮袋,把一袋子的包谷面送给老乡,随即,带着战士们,打马,气愤不已地返回了赛图拉哨卡。

……

此时的二娃,正在曲古达克营地的营帐里,紧张地收发电报。

“组长,李未然指导员来电,哈吉尼雅孜带着少量残匪,往南逃往藏地,请示,是否追击?”

三七听后是心中暗喜,这个活向导,还真给我们帮忙,看来,由此肯定能够通往藏地。三七经过一番紧张思索之后,觉得还是慎重为好:“回电,情况不明不宜追击,可注意打探进藏的道路,等待时机。”

“军分区来电,要求我们尽快下山,返回昆仑山隘口,靳书记在那里等我们。”二娃继续汇报着收到的电报。

“好的,回电,明日启程下山,最多五日,即可到达昆仑山隘口。”三七是主意已定,当即做出了决定。

“嘿,真别说,马队长的这个土方还真管用,糊上了考热的皮牙子,原来痒痒的冻伤,现在一个劲地直发热,舒服多了。”一直旁听的柱子,此刻插上了一句。

“二娃,柱子,你们看到了吧,无论是生存经验,还是道路情况,我们都必须向马连科这些高原老兵们虚心学习,我们大家只有拧成一股劲,才能完成伟大领袖毛主席,交给我们进军西藏的共荣任务,好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我走了。”说完,三七就掀帘钻出了帐篷。

……

五天后的昆仑山隘口三分区的营地里,是格外热闹,‘齐了咚咚锵、齐了咚咚锵’,靳书记特意安排一同而来的秦玲、小婉和小媛,组织了一个欢迎的秧歌鼓乐队,一路欢歌地把先遣队将士们,迎进了三分区营地。

“怎么样,三七,巡视昆仑山,没跟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近距离的打声招呼?”靳书记不失风趣地迎上来一句。

“本来想把他们夫妻俩请过来,跟首长见个面,秦玲这锣鼓一敲,又都给吓跑了,是吧,连科?哈哈哈。”面对老首长,三七此刻是格外的轻松愉快。

“呦,这玉皇大帝这么胆小啊?三七,你们在山上做什么坏事了,把玉皇大帝给惊吓成这样?”秦玲黛眉上扬,故作一脸惊诧地反问着。

“他呀,肯定是在山上,一个劲地阿弥陀佛,祈求玉皇大帝放他一马,结果,把上天给惹烦了,这不,就不来了,嘻嘻。”小媛说着,还咯咯地笑出声来。

三七一听,历来拿他开涮的小媛开口了,这回可没退缩:“小媛,这还真让你说着了,要是能消除山上的险恶环境,我早就祈求玉皇大帝降幅了,是吧,连科?”

连科为此是唏嘘不已,一脸的伤感惆怅。

“三七,你以为,上了一趟昆仑山就成仙了?还把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安排成夫妻了。”小媛的利嘴,当然不会就这么便宜了三七。

还没等小媛反击,看着一脸唏嘘的马队长,柱子抢上了一句:“小媛,你还不知道吧,马队长的两个脚趾,这十年来,在昆仑山上,都被冻掉了。”

柱子的一席话,令在场的几位女将是大惊失色。

“马区长,快把袜子脱下来,我看看。”作为医生的秦玲,出于自己的职业习惯,当即关注起马连科的脚疾。

当秦玲轻抚着马连科冻掉了小指和无名指的右脚,两处脚趾仅剩两个肉凸的时候,泪水止不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你们看,要不是马队长及时提醒我们用雪搓,我的脚肯定也会出问题。”说着,柱子就褪去了鞋袜,露出了至今还留着鲜红的冻伤的左脚。

“我看看。”小媛可耐不住了,急忙走到柱子近前,弯腰仔细查看。

然后,抬起一头乌黑短发,眼含热泪的俊俏脸庞,慎怪地娇喝着:“都说了,让你穿上我织的毛袜子,你就是不当回事。”

“我穿了,还把马队长事先准备好的毡靴都穿上了,山上最低温度到了零下40°,这些还是不顶用。”

柱子这还真不是强词夺理,如此低的温度,已经到了被动保暖措施的防寒极限。

小媛含泪站起身,恭敬地给马连科鞠了一个躬,声音哽咽地说着:“谢谢你,马区长,是您让大家保全了完好的身体。”

马连科眼看着深施一礼的小媛,自己却不好意西起来,红着脸,一时竟不知道说啥为好?这可是他用自身的终生伤痛,换来的高寒生存经验,怎么可能用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呢?

等马连科和柱子都穿好了鞋袜,女士们激动的心情,渐渐地平复下来。靳书记就派人过来,通知大家,到指挥部开会。

……

“同志们,下面,我们请三七和连科,把昆仑山探路的情况汇报一下,大家欢迎。”

在一阵掌声过后,三七起身,眉头紧皱,边思索边说:“连科,我先说,说不到的地方,你来补充。”说着,就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拿着了指挥棒。

“漠南地区著名的唐蕃古道主要有四条,自东向西依次是克利雅河古道,桑珠古道,昆仑山隘口古道和盖孜河古道。当然,还有玉源河两条干流的进山道路,但人迹罕至。”

说到这,三七求证地看了一眼连科,在连科的认同下,又接着往下说:“克里雅河古道,因刚发生的火山喷发,暂时不适合修筑道路。桑珠古道,是抗战以来最为重要的骡马运输通道,不过,经我们实地勘察,翻过桑株达坂以后的河谷地段,两岸砂砾岩坡度陡峭,山体疏松,如果没有一条翻越桑珠达坂,大型机械投入作业,施工难度不可想象,对吧,柱子?”

柱子立即首肯认同,三七则继续他自认为最具权威的说明:“最西边的道路,是从喀什噶尔西南,盖孜河谷蜿蜒而上,沿着克什米尔争议地区边界,一直到塔吉克族首府——蒲犁县城(今塔斯库尔干县),由此可再分为两条道,一条是转道东北,沿叶尔羌河上游的主干流,最终达到喀拉喀什河谷的赛图拉,另一条道则是翻越帕米尔山口,进入克什米尔。”

说到此,靳书记打断了三七的话语:“等一等,三七,我问你,这条道距离边境控制线有多远?”

因为,三七自己没走过,只能用眼光再次求助于马连科。

连科立即起身,成竹在胸,有条不紊地回答:“最近点不到十公里。”

姚副书记听后,望着墙上的巨幅地图,看着蜿蜒直上的盖孜河谷,感叹地说道:“这条路,战略地位太重要了。”

听到此,分管作战的钱进副司令急忙插话:“等一下,我们筑路的主要目的是进军西藏,如果,一上路就受到边界复杂因素的干扰,岂不是舍本逐末了。”

钱副司令的一番言论,令大家一时间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靳书记只好起身发话,以图打破僵局:“三七啊,你接着说吧。”

三七得到命令,方始继续发言:“最后一条就是从这里,昆仑山隘口出发,走叶尔羌河谷,翻越黑恰达坂,到达赛图拉哨卡,这条路要比桑珠古道长一百多公里。不过,这一带河流众多,具体从那条河流穿插最为便捷,还有待进一步的勘察。”

说完,三七放下指挥棒,走回到原位就坐。

“同志们,经过前一阶段,三七他们的实地勘察和高原生存体验,我的意见,鉴于昆仑山冬春季节的高寒气候,近两、三个月内,不做进军西藏的打算,重点开展昆仑山区的练兵探查工作,着重点放在叶尔羌河流域,尽快探明筑路到达赛图拉的通道,为夏季进军西藏,做最后的准备。”

靳书记一番带有总结性的的话语,等于是对下一步的工作,进行了总体的部署和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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