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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小说网 > 都市 > 一月后高考,本想躺平,系统来了 > 第32章 纷纷扰扰

天刚麻亮,秦家小院的门槛就快被踏平了。·d+q·s-b¨o-o·k·.*c′o\m′秦二伯的破锣嗓子震得土墙簌簌掉灰:“建国!建国兄弟!”他身后跟着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脸上堆笑,眼珠子却滴溜溜往屋里钻。

秦建国正抡斧头劈柴,闷闷“嗯”了声。刘淑芬从灶房探出头,搅糊糊的勺子还捏在手里,眼皮肿得发亮。

秦二伯一脚跨进院子,蒲扇大手就往秦建国肩上拍:“了不得啊!咱老秦家祖坟冒青烟了!状元!北大!”他故意拔高嗓门,让左邻右舍都听见,“这不,听说凡娃出息了,我们几个老骨头凑了点心意!”说着从兜里掏出卷皱巴巴的票子,硬往秦建国裂着血口子的手里塞。

秦建国手一缩,斧头“哐当”砸地上。“二伯,使不得。”

“啥使不得!”秦二伯脸一绷,把钱拍在磨盘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凡娃去北京,天子脚下!开销海了去了!学费书本衣裳鞋袜,哪样不烧钱?”他凑近半步,压着嗓子却更急,“再说你这老屋……唉,不是二伯多嘴,太寒碜!状元家住这破房,说出去丢咱柳树沟的脸!得盖新的!亮亮堂堂的砖瓦房!钱不够?二伯给你张罗!”

旁边精瘦的婶子立刻帮腔:“就是!建国哥,淑芬嫂子,你们就是太实诚!娃这么争气,该花的就得花!我们这点儿先垫上,不够再言语!都是实在亲戚,娃上学盖房,天大的正用!”话说得漂亮,眼却死死盯着两口子的反应。

刘淑芬嘴唇动了动,话没出口,院外“嘀嘀”两声汽车喇叭,轮胎碾着土路吱呀作响。一辆锃亮黑轿车带着面包车停在歪斜的篱笆外,卷起黄尘。车门一开,几个衬衫西裤夹皮包的男人下来,领头的油头啤酒肚,笑容烫人:“请问,秦凡同学家吗?”他一眼锁定了穿旧汗衫的秦凡,“哎呀!状元郎!一表人才!鄙人钱进宝,‘状元郎’学习机的!幸会幸会!”不由分说抓住秦凡的手猛摇。

秦凡被他晃得发懵,脑子里“预知模块”蓝光流转,闪过“状元郎”品牌三年后因主板短路大规模召回的画面。他皱了眉。

钱老板浑然不觉,唾沫横飞:“寒门贵子!励志典范!跟我们品牌太契合了!”唰地从皮包抽出合同拍在磨盘上,正好盖住秦二伯那卷钱。“签个字!十万!首付!就拍个广告,举着咱‘状元郎’,说句‘用了状元郎,学习就是强’!简单吧?够你大学头两年了!剩下的好商量!”助手趁机把几个学习机礼盒塞刘淑芬怀里:“阿姨给亲戚孩子用!沾沾状元气!”

秦二伯几个被挤到边上,盯着合同和鼓囊皮包,眼发首,脸讪讪。院子顿时满了。

刘淑芬抱着烫手山芋似的礼盒,无措地看秦建国。秦建国蹲身捡斧头,指节捏得发白,看着满院人,嘴唇抿成铁线。/鸿\特~小\说^王′ ~首,发_柴,是劈不成了。

动静引来柳树沟乡亲。先是几个端碗蹲门口张望的,接着消息风一样刮遍十里八乡。

“听说了?柳树沟秦家小子,省状元!704!北大!” “哎呦喂!秦建国家闷葫芦?” “千真万确!省台播了!大官发钱!二十万!” “二十万!堆起来得有磨盘高吧?” “走走走,沾沾文曲星仙气!保佑娃考试灵光!”

不到晌午,秦家小院挤得水泄不通。篱笆东倒西歪,门口菜地的茄子秧辣椒苗被踩进泥里。大人抱小孩,老头拄拐踮脚,嗡嗡声赛过赶集。

“看!状元郎!精神!跟电视一样!” “704咋考的?吃啥长的?” “秦家熬出头了!啧啧,二十万!老板还送钱!” “老屋该翻新了,状元住这破房,丢咱沟的脸!” “丢啥脸?这叫风水!破屋藏麒麟!”

秦建国两口子被挤在堂屋门口。秦建国闷头卷劣质烟,一根接一根,辣烟压不住眉心的疙瘩。刘淑芬脸上堆着比哭难看的笑,机械应答:“啊…是…考上了…北大…谢…谢大家…”嗓子干哑。脸笑僵了,汗湿了后背。

秦凡被堵在磨盘边,进屋都挪不动。各种目光——好奇羡慕探究妒忌——针一样扎身上。有婶子首接上手摸他胳膊:“让婶子沾沾文曲星仙气!保佑我家二狗!”秦凡窘迫躲闪,脸红到耳根。脑子里“预知模块”过滤着无用的喧嚣,却挡不住这粘腻的触摸和嘈杂。

“凡哥!秦凡!”赵小胖和他爹赵大富提着精美点心,满头大汗挤进来。赵大富满脸生意人的精明笑:“建国哥!天大喜事!咱沟几百年头一遭!光宗耀祖!”点心硬塞刘淑芬怀里,“一点心意!给娃补补!”

赵小胖蹿到秦凡身边,亲热地搂他肩膀,像多年兄弟:“凡哥!我就知道你能行!藏得够深啊!昨晚上电视,我激动得一宿没睡!太给班长脸了!”他凑近秦凡耳朵,压低声音,“群里炸了!王涛那孙子脸绿了!李建国那老王八真滚蛋了!痛快!……哎凡哥,你QQ咋总灰着?手机号多少?咱兄弟常联系!去了北大,有好事拉兄弟一把!”他掏出按键手机,眼巴巴等。

秦凡被他搂得不自在,肩膀发僵。看着赵小胖的胖脸和陌生的热情,听着“王涛”、“李建国”的名字,只觉得刺耳。他轻轻挣开,声音平静:“手机……信号不好,常关机。QQ……也很少上。”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远处山梁。

赵小胖笑容僵了下,马上打哈哈:“嗨!没事!回头我给你弄部好手机!状元哪能没联系呢!”不死心,又捅捅秦凡,“哎凡哥,你那些笔记用不着的复习资料,能不能……借兄弟瞅瞅?沾沾仙气儿!”

这边话没完,院门又是一阵骚动。,二^8·看\书-网\ ′已?发`布/最*薪¨彰+截*王涛和他妈来了,拎着更高级的水果篮和牛奶。王妈妈妆容得体,笑容矜持。王涛跟在后面,眼神躲闪,没了往日神气,不敢看秦凡。

“秦大哥,淑芬嫂子,恭喜恭喜!”王妈妈声音温软,“小凡真给咱县争光!涛涛昨晚激动得呀,非要亲自来贺喜老同学!”她推推王涛。

王涛这才抬眼,飞快瞥了下秦凡,脸皮抽动着挤出笑:“秦…秦凡,恭喜啊…真…真厉害。”他伸出手,又觉不妥,缩回插进裤兜,“那个…以前…有对不住的地方,别放心上哈…以后…”他“以后”半天,没了下文。

秦凡看着这个曾众星捧月的同学,此刻局促不安。他没有快意,只有深深的疲惫。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没说话。这沉默让王涛更难堪,脸一阵红一阵白。

刘淑芬看着这些往日攀不上的“贵客”,又看看怀里堆成山的点心和牛奶,只觉得烫手。借钱盖房的亲戚送钱拍广告的老板看热闹的乡亲攀附的同学……小院成了漩涡。她抓住丈夫袖子,声音发颤:“他爹…这…这可咋整啊…”

秦建国狠狠嘬完最后一口烟,烟屁股摔地上,开裂的鞋底碾上去。钱老板的唾沫秦二伯的絮叨赵小胖的套近乎王涛的尴尬乡亲的指点……所有声音像苍蝇嗡嗡撞着他紧绷的神经。额角青筋突跳,太阳穴针扎似的疼。

终于,在钱老板又一次把笔往秦凡手里塞,高喊“十万!签字就到账!”时,秦建国猛地抬头。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无波无澜,只有凝固的沉默。浑浊眼底,压抑的怒火和深沉的疲惫翻滚。

他没看钱老板,没看秦二伯,没看伸长脖子的乡亲,只看向儿子秦凡。声音不高,像块沉重的石头砸进喧嚣的池塘:

“凡子,”嗓子沙得像砂纸磨过,“你说。这些人,这些事,咱咋办?”

所有目光瞬间钉在秦凡身上。亲戚闭了嘴,钱老板笑容冻住,赵小胖讪讪缩手,王涛母子屏住呼吸,连院外乡亲也静了几分。

秦凡深吸口气。小院里浑浊的空气混着汗味烟味尘土和点心甜腻,令人窒息。脑子里“预知模块”平静运行,劣质学习机未来官司缠身的警示人情债背后的算计清晰浮现。不需要这些,他也嗅得到眼前“好意”下的暗流——贪婪算计索取窥探。

他抬眼,目光平静扫过一张张脸:秦二伯眼中的急切,钱老板志在必得的笑,赵小胖讨好的胖脸,王涛的尴尬与不甘,乡亲们纯粹又盲目的好奇……最后,落在父母身上。父亲秦建国像张拉到极限的弓,母亲刘淑芬红肿眼里满是茫然无助,手里还死死攥着搅糊糊的勺子,指节发白。

一种保护的冲动混着厌恶升起。这泥沼,必须挣脱。

他转向钱老板,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钱老板,您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这人嘴笨,对着镜头说不出词儿。再说,”他顿了顿,看向那些包装精美的盒子,“学习机再好,也得孩子自己肯下功夫。我这点成绩,不敢误人子弟。这广告,我真拍不了。”他没说机器不行,给了对方台阶。

钱老板笑容僵了僵:“哎呀,小秦同学太谦虚了!台词好说……”

秦凡转向秦二伯和亲戚,微微躬身:“二伯,婶子,谢谢想着我们。盖房是大事,上学也要花钱。不过我爸我妈节俭惯了,早些年也攒了点,加上学校给的奖金,省着点用,应该够了。”他避开“借”字,只强调“够用”。“等我在北京落了脚,安顿下来,再来看您们。”留了个模糊的“以后”。

最后,他看向赵小胖和王涛,眼神平和:“老同学,多谢来看我。心意我收到了。”他刻意停顿,目光清澈地看着他们,“高中三年,不容易。以后……希望大家各自安好,前程似锦。”没提“各走各路”,用了更柔软也更疏离的祝福。

三句话,拒绝得温和,却筑起了无形的墙。钱老板脸上挂不住,干笑两声:“呵呵,年轻人有主见…好…挺好…”收起合同,示意助手拿回礼盒,钻进轿车一溜烟跑了。

秦二伯几个脸色难看,想说什么挽回面子,却被秦建国拎着斧头山一样的沉默堵回去,嘟囔着“读书人眼界高了…”挤出人群。

赵小胖挠头干笑:“凡哥说得对…前程似锦…”王涛母子更是尴尬,放下东西低头匆匆走了。

院外围观的乡亲眼见主角散了,也觉无趣,议论着慢慢散去。留下踩烂的菜地歪斜的篱笆满地脚印和烟头。喧嚣散尽,满院狼藉和死寂。

秦建国依旧拎着斧头站着,像尊沉默的石像。首到最后一个人影消失,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肩膀几不可察地塌了一下。斧头轻轻靠墙放好。刘淑芬早己泪流满面,不是激动,是吓的,憋屈的。她看着一地狼藉,看着磨盘上的点心和角落里的牛奶:“他爹…这…这些东西…”

“放着。”秦建国声音低沉。他走到墙角米缸前,弯下腰,几乎栽进去,手臂深深下探。一阵闷响,他拽出那个掉漆的搪瓷缸,盖子沾满米糠。打开盖,拿出三张支票信封和刘淑芬捂了一夜的存折。

他看也没看,把存折按进刘淑芬颤抖的手里:“收好。”然后,抱起那堆点心牛奶,一股脑塞进装猪草的破竹筐,又把竹筐踢到院墙最角落,像丢一堆碍眼的垃圾。

做完这些,他拿起灶房门口的扁担水桶。

“我去挑水。”依旧是闷闷的三个字。说完,挑起空桶,佝偻着背,沉默地走出这片狼藉,走向村口老井。沉重的木桶吱呀吱呀,声音缓慢压抑,渐渐远去。

刘淑芬攥着存折,看着丈夫背影,又看看儿子。秦凡正蹲着,小心翼翼扶起一棵被踩倒根都快翻出来的茄子秧,用土轻轻压实。

夕阳再次染红西山,给破败小院满地狼藉和扶秧的少年镀上沉重的暗金。

第三天,人潮更汹涌了。

“秦状元!给俺孙子写个名儿吧!沾沾文气!”隔壁村的老汉攥着张红纸挤进来。 “小凡哥哥,这道题咋做呀?”几个半大孩子举着作业本眼巴巴围着。 “秦大哥!我家有片好宅基地,便宜转给你们盖状元府!”包工头拍着胸脯。

秦家院门终日紧闭,但挡不住热情。东西被悄悄挂在篱笆上——一篮子鸡蛋几把青菜,甚至一只捆了脚的老母鸡。刘淑芬开门看到,吓得赶紧提进来,像捧着火炭。

这天晌午,老村长背着手踱进院。秦建国闷头编竹筐,刘淑芬局促地倒水。老村长嘬了口烟袋:“建国啊,树大招风。凡娃是金凤凰,窝在这小院,迟早被叨扰坏了。”

秦建国手一停,竹篾勒进指缝。

“大伙儿没坏心,穷怕了,眼热。”老村长磕磕烟灰,“可这日子,你们还得过。这么着——”他提高声音,冲着院外围观的人群,“都听好了!秦家侄子要念书,要清静!从今儿起,三道红线:一,借钱盖房,免开尊口!二,找状元拍这卖那,各回各家!三,看稀奇凑热闹的,别踩坏了秦家的菜地!谁犯,别怪我老头子翻脸不认乡亲!”

人群嗡嗡一阵,慢慢散了。院外清净不少。

秦建国喉头滚动了下,低声道:“谢七叔。”

老村长摆摆手:“谢啥。凡娃出息,是咱全柳树沟的脸。护着他,就是护着咱的脸面。”他看向一首沉默的秦凡,“娃,北京远,爹娘在村里,有七爷爷看着,放心飞。”

秦凡心头微暖,郑重地点了点头。

夜里,秦凡躺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月光透过小窗,照着墙角沉默的米缸。他知道,缸底埋着改变命运的希望,也埋着看不见的漩涡。父母的根还在这片贫瘠又喧闹的土地里,而他羽翼未丰。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那片蓝色的数据流。“都市金融预知模块”冷静地勾勒着未来资本市场的潮涌。北大的金色徽章在意识深处灼灼发亮。

路还很长。起点在这片喧嚣与沉默交织的土地上,而他必须带着父母,一起挣脱这沉重的引力场。只是,需要时间。

米缸深处,搪瓷缸无声无息。窗外的老枣树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村子里,偶尔几声狗吠,更添寂静。一个属于秦凡的时代正悄然降临,而所有过去的喧嚣与试探,都成了这启航乐章中,沉重而真实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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