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亡,祖母带你回京师,教你读书认字,助你走仕途,待你如亲子啊......”
她就想替祖母问一问:“是,家里染料院暴利,可一直也是你在打理,其中利润,我与祖母从未拿去半分,祖母那样风餐露宿也可饮水饱的人,你明知这些名利我们都并不在乎,又为何痛下杀手,多此一举?”
良久,唯有两边烛火幽幽的燃着,宋无庸隐在牢狱暗处,不发一言。?x¨x*i.a,n?g*s+h¢u`..c+o?m\
宋涟清也不清楚在期待什么,罪犯怎会忏悔自己的罪状?
对于他的罪行,她的底线是他被判决流放三千里,永不入仕。
她自嘲的轻笑,甩袖离开。
“宋涟清,你将这个世道想的太轻巧了。”
疲惫的声响萦绕在空荡的牢狱中,宋涟清背对着他,脚步微顿,等待他的下文。
“官场不仅看能力,也看人情啊,如蚕茧抽丝,一根缠着一根,你父亲刚入仕途一路平步青云,十八登科,二十又三便是吏部侍郎,老夫如今四十又四,不过才爬到侍郎的位置,谁会与我这个养子结交?若母亲真待我如亲子,为何家里的地契在你一个小娘子手中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自己,老夫从未觉得有何过错。!零¢点`看_书¢ *免`费^阅′读¨”
宋无庸笃定的说完一番话,便是即刻赴死,他也确信自己心中的道。
“啧。”
知晓这些最真实的答案,宋涟清本以为自己会大发雷霆,但她并没有,只轻嗤一声:“宋无庸,你的胃口太大了些。”
人生活成了无尽的算计、欲望、权利,悲哉!
从牢狱内出来,孟钧一直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涟清阿姊,其实我和三水哥......”
“阿姊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阿姊也看清了,所谓公道,只在圣心一念之间,这是权利的斗争,祖母只是深陷其中的无辜者。”
阿姊这般通透,孟钧却如鲠在喉,他第一次体会到身不由己的无奈。
可结果,比宋涟清预料的还要冰凉。~e/z\k!a/n.s`.!c?o?m+
没几天,宋无庸从北镇抚司移交到刑部大牢,判决随之下来。
8 穿喉
◎“江湖渣滓,留个全尸,裴某日行一善罢了。”◎
黑云压城,白珠碎玉似的雨点飞迸,整个京师笼在一团阴霭里。
宋家,潭竹苑。
急促的油纸伞闯入雨幕。
“娘子!不好了娘子!那宋无庸要去岭州做知县了,三日后便走!”
岭州距京师五百余里,清贫些罢了。
这种判决仅仅算宦海浮沉,而非惩罚罪犯!
雕花的窗格前,宋涟清只觉得双手发软,账册“哗啦”一下掉落于地。
“怎会?阿汝,你从哪知晓的消息?应当不是北镇抚司吧?”
她的星眸睁圆了,浑身颤着,不敢置信。
宋汝草草收起油纸伞,半截裙摆都湿透了,只好在窗外的游廊上来回踱步,干着急:“今晨我随爹去采买食材,街巷都传遍了。弑母者逃脱斩首,这不合礼法,更不合律法啊!这可如何是好啊娘子?”
“呵。”宋涟清看清了,冯党权势滔天没过皇权。
可她不甘啊!
她喃喃道:“先帝帐下军师,前朝工部女尚书,我大邺的功臣,竟沦为权势的平衡者,滑天下之大稽!”
宋涟清的红唇忽而勾起,像极了失了魂的瓷美人。
她轻笑出声,眼角的热泪不自觉的滑落,着实烫脸。
宋汝心里也不好受,陡然想起一个人来,提议道:“娘子,我虽不知你如何重逢裴侍郎,但咱们不若再求一求他,他是陛下跟前最得势的宠臣,京师无人不晓他,十六破例封将平定西境,二十卸甲高中探花郎,短短三年,陛下就将他提为兵部侍郎。”
宋涟清瘫坐在塌上,“没用了,这个判决定然是陛下的旨意。”
言下之意:裴侍郎这条路也封死了。
她的思绪纷乱如麻,完全没意识到宋汝关于“重逢”的措辞。
绯色的阴鸷覆盖眸底,她迫使自己稳住了心神,“那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五更天,大雨初歇,热风里混着泥草的腥味。
京师东城郊野,摊贩沿着偏僻的灞柳街活动开来。
此间五更天集市,又称江湖人的销金窝,多的是来路不明的买卖,亡命之徒如云,杀人越货再寻常不过,此等灰色地带,官府是想管也管不过来。
宋涟清微微蹙眉,忍着不适走下马车。
“娘子,还是回去吧。”宋汝扒着车窗唤她,不安的扫视周遭,遍布奇装异服的人,个个腰间挂着明晃晃的大刀。
宋涟清抬手压了压黑色披风帽檐,决然道:“你且去街尾的柳树下等我,天亮之前我定然会过去。”
自家娘子心意已决,宋汝只好答应,带着车夫绕去街尾等待接应。
宋涟清常年在外游历,对江湖还算了解,京师灞柳街这一片,由柳帮的小舵主十二指管辖,人如其名,十二个手指。
红灯笼泛着微弱的光,他一地的商品瞧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