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纸在铜镜上洇开一片淡金,苏岐正握着桃木梳的手忽然顿住。求书帮 勉肺悦独
镜中映出的眼睛里,一丝幽蓝像活过来的游鱼,正从琥珀色瞳仁深处缓缓浮起。
她猛地凑近,指尖触上冰凉的镜面。
那抹幽蓝愈发清晰了,像是被泼进清水的靛墨,沿着瞳孔纹路晕染开,连带着睫毛下的泪痣都笼上一层青灰。"系统,检测到异常。"她压着声音唤道,喉间发紧——这颜色与昨夜谢知秋说的"断崖裂缝里的眼睛"如出一辙,与记忆中奶娘临终前颤抖着指向天空时,那抹吞噬了青囊宗的幽光,更是分毫不差。
"叮——检测到'幽壤印记'能量波动,建议宿主立即进行灵脉自查。"
苏岐深吸一口气,屈指弹出三根细如牛毛的归元银针。
银芒没入"风池大椎命门"三穴,她闭目感知体内灵脉——本该如溪涧般清冽的药气,此刻却像被搅浑的潭水,有暗涌在经脉里横冲直撞。
更诡异的是,每当她试图引动药气压制,便有若有若无的牵引力,将气血往"灵枢穴"方向带,那是昨夜与谢知秋灵脉共融后新生成的脉络终点。
"这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她攥紧梳柄,指节泛白。
镜中倒影忽然晃了晃,幽蓝在瞳孔里翻涌成漩涡,吓得她差点打翻妆奁。
"苏统领!"
前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桃的声音带着哭腔:"王师弟的伤口又渗血了,还有......还有张师兄他们堵在演武场,说要见您!"
演武场的青石板被日头晒得发烫,苏岐刚跨进去便听见此起彼伏的议论。~齐.盛_晓,说*徃! .埂^新,罪+快,
"那眼睛绝对有问题!"
"当年血煞门主屠青囊宗时,就是这双幽瞳!"
人群突然分开一条缝,被她救过腿伤的张师弟踉跄着冲出来,他原本溃烂的右腿已结痂,此刻却因激动而发抖:"我、我上个月去义庄收尸,看见血煞门余孽的画像......他们门主的眼睛,和您现在一模一样!"
演武场瞬间炸开。
几个白胡子老医师"哐当"砸了药箱,其中最年长的孙伯年抖着山羊胡:"苏岐,你口口声声说医道正统,可这诡瞳分明是邪术!
我等提议,先将你软禁在静心室,待医盟长老会查清楚——"
"放肆!"
谢知秋的声音像块砸进沸锅的冰。
他不知何时挤到苏岐身前,素白的书生衫被人群挤得皱巴巴,却仍挺直脊背:"苏姑娘救过你们多少人?
治好了张师弟的烂腿,救回李婶的癔症,连孙老您的寒毒都是她用药浴压下去的——"
"拿下!"孙伯年猛拍石桌,两个守卫从后扑上。-精′武?暁′税?枉? -醉,欣¨漳¨結+更\薪/快`
谢知秋本就灵脉虚弱,被扭住胳膊时闷哼一声,额角撞在石桌上,鲜血顺着眉骨往下淌。
苏岐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看见谢知秋脖颈处的青筋暴起,看见他明明疼得发抖,却还在努力转头冲她笑,看见那抹血珠落进青石板缝隙,像极了当年奶娘被诡祟撕咬时,溅在她脸上的温热。
"系统,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值87%,建议立即脱离冲突环境。"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蚀心蛊残识侵蚀进度已达15%,若超过30%将失去理智。"
蚀心蛊!
这个名字像惊雷劈开混沌。
苏岐突然想起青囊宗手记里的记载:百年前青囊宗镇压的上古邪物,专噬医修灵脉,被其残识侵蚀者会逐渐丧失神智,最终沦为"活蛊"。
而触发条件......正是血脉共鸣时的灵脉暴露。
她攥紧袖中银针,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演武场的喧哗突然变得遥远,她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若现在动手,可能误伤无辜;若不动手,等侵蚀到30%,谢知秋、小桃、所有她救过的人......
"苏姑娘!"小桃不知何时挤到她脚边,攥着她的裙角,"您快走吧,我去引开他们!"
夜色漫过医坊飞檐时,苏岐蹲在药库后墙的阴影里。
她摸出谢知秋塞给她的铜钥匙——那是他替药库老周抄了三个月药方才换来的,此刻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药库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陈药的苦香混着霉味涌出来。
苏岐借着月光翻找,终于在最里层的檀木柜下摸到个铁盒——母亲临终前塞给奶娘的,说"若遇血脉反噬,开此盒取归源封印卷轴"。
铁盒打开的瞬间,一道青光刺痛眼睛。
卷轴上的咒文泛着金芒,正是手记里提到的"归源封印术"。
可系统提示说需要净灵石配合,而净灵石......她突然想起,地穴最深处的灵脉池旁,有块被青囊宗初代宗主镇压的灵石。
"苏岐。"
身后传来压低的声音,带着点哑。
苏岐转身,正撞进谢知秋满是血痕的怀抱。
他额角的伤还在渗血,染脏了她的衣袖,却仍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我跟着你从静心室翻出来,又跟着你绕了三条巷......你要做什么,我都陪着。"
!"你灵脉本就弱,跟来只会拖累我!"苏岐急得眼眶发烫,"蚀心蛊会顺着灵脉共融侵蚀你,你不要命了?"
"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救的。"谢知秋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指腹蹭过她眉心的青印,"奶娘说过,青囊血是剑也是灯。
你是剑,我就做灯芯。"
地穴的潮气裹着青苔味涌上来。
苏岐展开卷轴,咒文在石墙上投下流动的光。
谢知秋依着石壁坐下,露出后颈的命门穴:"开始吧。"
银针在两人之间穿梭,苏岐的指尖沾着谢知秋的血,也沾着自己的汗。
当最后一道符纸拍在眉心时,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双生灵脉只能转移三成侵蚀,剩下的......"
"够了。"谢知秋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只要你还清醒,我就不怕疼。"
幽蓝在瞳孔里退潮,像被风吹散的雾。
苏岐摸了摸眉心发烫的符纸,忽然听见石壁深处传来低语,像无数虫豸在啃噬岩石:"你逃不掉的,苏岐。
我们等着你回来......"
她猛地抬头,地穴顶端的石缝里,有幽蓝的光透进来,与昨夜天际那抹目光重叠。
谢知秋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忽然攥紧她的手:"你看,石缝里有株药草,是......是青囊宗的'引魂草'?"
苏岐凑近细看,那株淡紫色的小草在幽光里轻轻摇晃,叶片上的纹路竟与她瞳孔里的幽蓝如出一辙。
夜风卷着地穴的潮气扑来,她忽然觉得有些困,意识像浸在温水里的棉絮——
"苏岐,醒醒!"谢知秋的声音变得遥远。
她最后看见的,是引魂草的花瓣缓缓张开,露出花蕊里一颗泛着幽光的虫卵,正随着她的心跳,一下一下,轻轻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