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丶英伦假日（下）
十二月二十三日，莱斯特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透出云层斜斜洒下，草地上又长出了很多英国人。
莱斯特庄园的门被缓缓打开，四辆黑色的车划过昨天刚下了雨还的道路进入庄园。
等待已久的侍从们打开了车门，伊卡洛斯和雪莉一边走一边热烈的讨论着昨天他们一起逛的圣诞集市——姜饼饼干丶热红酒丶鱼面包，显然伊卡洛斯势要捍卫被雪莉无情嘲笑的英国美食的尊严，甚至顾不上理会别人。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叽叽喳喳，直到老罗兰族长面前才停了下来。
“卡洛斯，看起来你和叶小姐相处的不错。”菲利普斯轻笑:“欢迎回来。”
“您好，族长先生。”
“嗯，是的，爷爷。”
两个年轻人收敛了笑容，但任谁都看得出他们眼中的笑意。
“你们继续聊吧，我一个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们了，”菲利普斯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卡洛斯，庄园后面的森林为何不带叶小姐去走走呢？”
庄园后修剪整齐的森林里，两人骑上马并排走着，此刻阳光明媚——这在英国日常阴冷的冬天是极为难得的。
马蹄声哒哒的响，林间小路上洒下两个人骑马的影子。
“想想爱丁堡那阴沈的天气，感觉果然还是英国南部更舒服一点。”雪莉擡起头感受着洒落的阳光起来。
“……”
伊卡洛斯微微笑了笑:“可爱丁堡却是我这一次旅途中最忘不掉的地方。”
时间来到四天前。
所有来英国旅游的人都不能不来爱丁堡，雪莉也不例外。
没有选择开车，而是走过阴雨迷蒙的爱丁堡城，他们二人来到了山顶上的爱丁堡城堡。
小雨虽然停了，但空气中还是雾蒙蒙的，爱丁堡人当然熟悉了冬天这样的天气，但远道而来的游客却都抱怨起这该死的雾。
原本指望站在爱丁堡的顶端好好的观赏脚下的城镇，此刻却被这迷雾遮挡了所有。
“如果你秋天来的话，这里会非常美丽的。”风吹的伊卡洛斯片刻恍惚:“那时候，你会看到整个山下都是金黄色的落叶——甚至整个城镇都是暖的。”
“你知道吗，在我看来，这样的爱丁堡也很好看啊。”雪莉轻轻笑起来。
“我一直很喜欢英国，虽然在此之前我从未来过。”
“我去过不少次意大利丶南法这些你们看起来的旅游胜地。英国的美和它们是不同的——意大利永远有这热情的阳光，法国的是浪漫的蓝天大海，”她顿了顿:“但在英国，我看到的是一种含蓄深沈的美。”
“此话怎讲。”伊卡洛斯转头看她。
“你看这云雾，它的确遮挡住了城镇最完整的模样——但云雾缭绕间它露出的城市一角却更深刻的显露出英国厚重的历史。”
“你听过华夏的一句古诗吗？叫犹抱琵琶半遮面。”
“云雾明明暗暗，偶然间露出爱丁堡老城的一角，露出了寂寥的灰，露出了它中世纪的浪漫。”
“你站在它的高处，却看不清它的样子，也许只有这种深沈的神秘感，才能创造出那位名垂青史的魔法王子吧。”雪莉想起少年时追的哈利波特，想起那段回不去的单纯岁月，露出了温柔而遗憾的笑。
“你是说哈利波特？”伊卡洛斯歉意地笑起来:“很抱歉，作为一个英国人，我却没看过这本书。”
“我还小的时候特别想看，爷爷却总说看这种毫无现实意义的童话书对我的成长并没有什么帮助，等我真正长大能决定自己看什么书的时候，却也失去了看它的想法。”
“那多么可惜。”雪莉轻轻低下头。
她不想责怪菲利普斯什么，因为培养一位政治接班人的确不需要让他看这种满是幻想的童话书，取而代之应该是那些充满现实批判意义的严肃的哲学作品和政治作品。
“我以前恨过我爷爷，”伊卡洛斯的声音里突然带上了回忆的色彩:“我相信你一定看出来了，从小我就没有朋友，爷爷一直把我放在莱斯特庄园里，教我那些所谓贵族必须学的东西”
“政治学，礼仪，小提琴，马术，文学，拉丁语法语然后就是练武。”
“我本来以为上学后能交到真正的朋友 结果发现贵族学校的圈子其实根本不是交真心朋友的地方，而是互相根据家境和社会地位决定结交谁或者不。”他冷哼一声:“愚蠢又虚伪。”
“……”雪莉虽不在英国这个圈子，但对于英国这种阶级固化也早有所耳闻。
这不是菲利普斯的问题，是整个英国社会的问题。
“所以我真的很羡慕你，雪莉。”伊卡洛斯转过头来，目光中带着像孩子一样的清澈:“你至少还有纯粹的相信别人的能力。”
“那你愿意试着相信我吗，伊卡洛斯？”雪莉突然笑了起来。
“我……”他楞了一下，没想到雪莉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我会试着的。”
伊卡洛斯说实话并不确认这个问题的答案，但面对雪莉他却不愿给出否定回答。
“那么，”雪莉突然拉住了他的手:“闭上眼。”
？？伊卡洛斯奇怪的看向她。
“别问，闭上眼就好了。”
“好吧。”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上了眼睛。
“现在，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注意，不要睁眼哦。”她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一股力量带着伊卡洛斯小跑起来，跑动的那瞬间他便没忍住瞬间睁开了眼睛被回头看的雪莉抓了个正着。
“不要睁眼。”她做了个鬼脸。伊卡洛斯苦笑着又把眼睛闭上。终于是忍住没再睁开。
“前面下坡”“当心有台阶”
伴随着雪莉不断提示的声音，跑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寒冬的风不断掠过伊卡洛斯的脸颊，他却丝毫不觉得寒冷。
雪莉温暖的手拉着他，黑暗中他分明听见她畅快肆意的笑声。
路人纷纷侧目于这一对年轻人，美丽活泼的少女在前方奔跑着，牵着青年男子的手替他指引着方向，时不时的回头看向她身后的男子，脸上露出天真灿烂的笑容。
男子闭着眼，可脸上的表情逐渐从戒备小心变成了轻松快乐，脚步也愈发的坚定不移——因为他相信牵着他的这个女子是不会让他摔倒的。
迎面而来的猛烈的风唤起了他心中被禁锢已久的向往自由的野性，在这短短的一刻间他终于不是伊卡洛斯.罗兰，而仅仅只是伊卡洛斯——一个普普通通的英国青年。
有那么一瞬间他多么希望雪莉会牵着他的手永远跑下去——去热情的西西里岛和马达加斯加丶去繁华的纽约和东京丶去寒冷的冰岛和挪威......就这么跑下去，一直一直到世界的尽头——
“跑吧——雪莉，别回头，只往前飞奔就好，我相信你——我会跟随着你！”
天上不知为何下起了迷蒙的微雨，天色也渐渐的暗了，爱丁堡老城的两边的路灯温柔的亮起，雨幕下是一对青年人初生而真挚的信任与相随。
古城，路灯，细雨，手牵手奔跑的少男少女。
那一瞬间他们的脚步跨越家族丶跨越国家丶跨越种族，在平静的天空下自由的相识相知。
旅途的终点，是大象咖啡馆——是的，那位魔法王子的诞生地。二十多年前jk罗琳便是在这里创作出了哈利波特的故事。
一路跨越风雨的旅途终点，是美丽的童话——这本身不也是一种别样的童话的结局吗？
两个人的身上都有点被淋湿了，正好扎进咖啡馆一人点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温暖一下身子。伊卡洛斯终于得以睁开眼——他们此刻的形象可谓是狼狈不堪，至少比电视新闻里那些衣冠楚楚的绅士淑女要差的远，雨水亮晶晶的留在脸上，头发也被打湿了沈重的耷拉下来。
可是，可是——那种雪莉身上真诚的丶真实的丶平易近人的美，却是那些浓妆艳抹端庄文雅的大家小姐如何比不了的。
伊卡洛斯痴痴的看着她，竟然忘记了在社交礼仪里这是极其不礼貌的动作。
好不容易追上来的护卫们终于姗姗来迟，变戏法一样的给他们拿上来干净的毛巾擦擦自己身上的水渍。
然后他看到雪莉身边那个几乎形影不离的英国护卫立刻接过毛巾亲自走了上来，细致的帮擦她湿漉漉的头发。
一瞬间伊卡洛斯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种任性的想法，想把那个碍眼的金发英国男人从雪莉身边赶走换自己来。
时间回到现在，伊卡洛斯看着身边扎着马尾骑着马一脸轻松的女子，午后的灿烂阳光落在她身上，竟有种美国西部片里骑马的西部女孩热烈灿烂潇洒的动人。
如果说他在爱丁堡的时候还不确定，那么现在他就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喜欢雪莉。
雪莉——她不同于欧洲所推崇的那样古希腊式的高贵典雅恬静的美——因为那种美是女神的美丶是只可远观的美；而雪莉，她是真真正正的女人的美，你知道她就在那里，在真实的人间。
她有她的恣意有她的热烈，有她的风骨有她的骄傲，也有她的愤怒她的悲伤。
她的真实让伊卡洛斯遍布谎言与利益的世界突然亮起了一束光——面对她他知道他可以毫无保留的送上自己的真心。
“你是指那一次我们在雨里飞奔的事情吗？”雪莉歪头笑了笑。
“是，”伊卡洛斯大大方方的承认：“您真正的教会了我如何去相信一个人。”
信任是什么？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定义。
但对伊卡洛斯来说，信任是她在雨幕里牵着他往前跑，而他永远相信她不会让自己摔倒。
“那么，我也相信你能追上我，”雪莉忽然大笑起来：“来吧，伊卡洛斯，比完剑术我们比比马术，看看我们谁快！”
她驾着她的那匹褐色的马，向着广袤的原野奔去，迎着阳光——
欧比旺看着伊卡洛斯和雪莉跑远了，自然也是不假思索的跟了上去，他试图一遍遍告诉自己只是履行护卫的职责可心里却更清楚自己那龌龊的丶不应该产生的真实想法，但他还没来得及策马跑出去就被蓝潇宁拦下了：“别去了，克诺比。还看不出吗？小罗兰对雪遥有意思，把时间留给小情侣独处不好吗？”
“你看，罗兰家的护卫也一个没跟上去。”他对着不远处慢慢骑马的两个罗兰家护卫耸耸肩。
“......”欧比旺知道蓝潇宁没说错什么，他知道他不应该，但他就是想，就是想把雪莉从伊卡洛斯那儿抢回来。
“承认吧，克诺比，”蓝潇宁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笑：“你爱雪遥。”
“你爱她，所以你当然无法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追求你心爱的女人。”
“我......”欧比旺不想承认，但他面对蓝潇宁那双洞察一切的双眼，他知道任何谎言都没用了。
绝地大师从前从未想过，“吃醋”这种幼稚的情绪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但是等他真正看见雪莉就要被人夺走时，他的心仍然嫉妒的发疯。
“雪遥她并不讨厌你，可身为男人你必须知道，有些事你必须自己去争取。”
“这件事我不会告诉雪遥，因为如果你自己都没勇气去追求你爱的女人那没有人有必要帮你，克诺比。”
“从某种角度来讲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毕竟他们两个成了并不是一件坏事——但犹豫不决的后果从来都是永远的失去，记住这一点。”
莱斯特庄园，菲利普斯.罗兰听着手下关于这十天旅程的报告。手下人细致把伊卡洛斯和雪莉一起做过的每件事都告诉了他。
菲利普斯苍老的手在椅子扶手上有节奏的敲打，昭示着他此刻心情不错，大概是计谋得逞了。
“如您所愿，族长，小少爷确实喜欢上叶小姐了。”
都不用手下说，身为爷爷他能不知道孙子对叶雪遥那个眼神意味着什么吗？
是了，这就是菲利普斯的计划，他就是在赌伊卡洛斯会喜欢上叶雪遥。
所以他初见叶雪遥的时候就摆出那样一副可以说是“可怜”的姿态把自家家底说了个清楚，虽然他说的都是真话，但是也有意的在勾起叶雪遥的同情心——哪怕叶雪遥是威名赫赫的叶家族长，但她也依旧逃不掉定律：这种年纪轻轻的一直以来被长辈保护的太好的女孩是最善良的了。
只要伊卡洛斯喜欢上雪遥，那就好办了。洛凌羽刚死，正是叶雪遥心理最孤独无助的时刻，此刻也正是伊卡洛斯乘虚而入的好时机。
这算是利用吗？
算是吧，菲利普斯想，因为促成罗兰家和叶家的联姻自然是他想看到的。
天色渐晚，蓝潇宁看着一路说说笑笑回来的伊卡洛斯和叶雪遥，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真是个老狐狸啊菲利普斯，”他暗暗在心赞叹着：“竟然同时算计了现任叶家族长和未来的罗兰家族长。”
连自己孙子的爱情都能算，还有什么他算不到？
聪明如蓝潇宁时至今日自然也看出来菲利普斯族长的真实用意。更惊讶于菲利普斯在完全没接触过叶雪遥的情况下竟然将她看的清清楚楚丶
但他并没有点破这一点，因为他知道，菲利普斯早已将他拿捏的死死的——这是个阳谋。毕竟菲利普斯算准了，就算有人能看明白，也会知道叶家和罗兰家能联姻的话对两边都是有大好处的。
身为叶雪遥的朋友他自然应该提醒叶雪遥，但，身为叶家族长的顾问，为了叶家的利益，他却不能提醒她。
于是他最后选择去提醒了一把克诺比。
克诺比，出于对叶家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我本不应该这样做的，他想着，我已经给你机会了，至于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边的大狐狸和小狐狸在互相算计，但显然伊卡洛斯和雪莉没注意到这一点，他们正骑着马慢慢的往回踱，身后是一轮绝美的夕阳。
“明天我爷爷说，因为欢迎你的到来，将在庄园里举行一场平安夜舞会，邀请了不少社会名流和别的一些关系不错的古武家族的代表。”
“嗯哼。”雪莉点点头，在来之前她和楚长风做过这样的预案，适合晚宴的衣服她也带了，并不感到有多么意外。
“我......”伊卡洛斯忽然羞涩起来：“那么，叶小姐，我可以邀请你作为我的舞伴吗？”
？！雪莉微微有些意外。
她确实做过舞会的预案，但她并没有想过伊卡洛斯会邀请自己当舞伴。
她迟疑了一下，但也没拒绝。
一是她和伊卡洛斯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她觉得伊卡洛斯是个挺不错的人；二也是因为人家少族长都邀请到自己头上了，她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好。”
“还有，叶小姐，我打算在晚宴上表演一曲小提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和我一起合奏。”
“用你们汉语来说，知音难觅。相识那么多天我却还没能和你在音乐上好好交流一下，也着实是可惜。”伊卡洛斯满眼真诚，脸却红到了耳朵根，也就是在夕阳下雪莉瞧得不太清楚。
而对于雪莉这个直女来说，伊卡洛斯这个看似是朋友的请求并不过分，她也就想也没想答应了。
这天晚上他们终于自见面以来吃了一顿正式的招待宴。
菲利普斯和夫人玛格丽特丶伊卡洛斯丶奥利弗收拾的整整齐齐，和雪莉三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当伊卡洛斯宣布雪莉会是他在明晚正式晚宴上的舞伴时，每个人的反应都各不相同。
菲利普斯虽然嘴上只是淡淡的说好，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玛格丽特也没有太大表示，但雪莉分明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慈祥了很多？
相比之下奥利弗眼神就不算友善，眼中闪过不屑和愤怒。
蓝潇宁知道这消息并没有显得多意外，但颇为玩味的眼神依次掠过菲利普斯丶伊卡洛斯和就坐在他身边的欧比旺。
欧比旺脸上依旧挂着温柔和煦的笑，但蓝潇宁分明看见了他握着刀叉的指关节已经隐隐发白。
那天晚宴结束后伊卡洛斯拉着雪莉去练琴，欧比旺闷闷的回到了自己房间，而蓝潇宁却径直去找到了菲利普斯。
“晚上好，蓝先生，恭候多时了。”菲利普斯对蓝潇宁的深夜来访一点不意外。早在饭桌上他捕捉到蓝潇宁一瞬间那个眼神之后他就猜到蓝潇宁看透了自己的意思，所以哪怕蓝潇宁表面上的身份只是叶家的顾问按理来说没有资格直接和他对话，他也不敢小觑此人。
“明人不说暗话，罗兰族长，您竟然将自己孙子都算计的清清楚楚，这一点在下着实佩服。”
“不，蓝先生，我更佩服您，”菲利普斯的声音就像个无害的老人：“如此年轻却能看透这一切，只这一点，在我和您一样大的时候我是做不到的。我孙子要是有你这么聪明就好了。”
“不不不，您应该想得到。如果我是伊卡洛斯，就没有今天这么多事了。她也断然不会答应做我的舞伴。”
“此话怎讲？”菲利普斯饶有兴趣地看他。
“雪遥她只是不愿意做个太有心计的人，她不愿意把人往坏了想——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蠢，罗兰族长。”蓝潇宁的眼中闪过冷傲：“只有真心才能交换真心。正是因为您孙子的不聪明，所以他的心才是真的，雪遥也才愿意给出自己的真心。”
“况且，您有没有想过，雪遥并不会喜欢上伊卡洛斯？”蓝潇宁淡淡的说。
虽然他佩服菲利普斯的政治手腕但那并不意味着他能接受自家族长就被这样算计的明明白白。泥人也有三分脾气，更何况别人都算计到自己头上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听到蓝潇宁这样不客气的话菲利普斯也不生气：“政治家哪一次不是赌呢？”
“不过，按照您的说法，叶小姐是心有所属咯？”
“我不确定，但相比一见钟情，我还是更欣赏日久生情的。”
“我们走着瞧吧，罗兰族长。”蓝潇宁笑了笑：“时间会给出一切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