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吃饭。”
浮怜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泰然自若的在一边石凳上坐下。
她对这个徒弟还是满意的。
犟是犟了点，但在修行方面犟点不是什么坏事，如此积极主动，倒是让她省心。
只是少年的体质实在太弱，在正式修行之前得把身体养好。
锻炼对于凡人来说，会消耗极大的体力，特别是正在长身体的孩子。
浮怜特意去了宫外生意很好的酒楼，用最大的食盒装了饭菜回来，此时挨个拿出来，盘子放了满满一桌。
饭是直接拿小木桶装的，从里面舀出一小碗，剩下的连着饭桶全放在了沉渊面前。
沉渊是饿坏了，也馋得很，可见这架势，还是流露出几分错愕。
他抬眸小心翼翼看了浮怜一眼，坐下后有些不自在的道了声谢，然后才开始吃饭。
一开始还有些警惕和顾着面子，后来越吃越投入，最后几乎整张脸都埋在了饭桶里面。
浮怜简单吃了点后便放下了筷子，瞧沉渊这狼吞虎咽的模样，倒是颇觉有趣，就这么坐在对面看着他吃饭。
等把全桌饭菜都消灭完了，沉渊才放下筷子，后知后觉自己太没形象。
浮怜生得好看，是他见过的所有人里面最好看的，比景国的那些嫔妃美了不知多少，也比这宫里的娘娘们胜出无数。
少年下意识里还是想要点面子的。
只是这会儿再装，也太晚了。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沉渊僵着坐了半晌，干巴巴的找话题。
“师、师傅。”他喊人还不太熟练，“你为什么要帮我？”
浮怜撑着下巴慵懒的坐着，看少年纠结半晌，心中好笑，她眼皮微掀，红唇轻启：“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沉渊呆呆的，“嗯？”
浮怜提醒：“那位贵人。”
沉渊反应过来，干巴巴的“噢”了一声。
果然是少年，哪怕表面看起来再阴沉，可只要对他好一点，他就会卸下防备，露出纯真的一面。
也或许是从来没人对他好过……
浮怜怔了怔，突然开口：“不要相信任何人，任何时候都要有防备之心，包括我。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个道理。”
她不会教他做人的道理。
她只要教他如何活下去。
这是她能安然活到现在的理由。
当初和她一起进宫的孩子，只有她活了下来，其他人都死了。
当然，现在的她，没能做到这一点。
她信任皇后娘娘，并且未来的某一天可能也会为了皇后娘娘心甘情愿死去。
所以，在正式开始教学前，这个道理很有必要教给少年。
浮怜认真的注视着少年。
沉渊在她的注视下，先是不解，忽而又有些难堪。
他好像明白了浮怜的意思，他们是只需要保持施令和服从的关系，不必有太多别的牵扯。
绝对的信任只对命令，不对人。
少年的脸重新冷酷起来，他闷闷说了声：“知道了。”
之后几日锻炼继续，都是枯燥的基础功，浮怜每日清晨来时，沉渊便已经在院子里扎好了马步。
只要沉渊不够专注，或是动作不到位，浮怜都会罚他。
有时是用木棍抽他的腿肚和掌心，有时是用鞭子抽打在他脚边，以此让他提神醒目。
除此之外，他的三餐也由浮怜负责。
少年的胃口大得不像话，一天要吃两三斤肉，为了不让他偏食，浮怜还特意多加了几盘素菜和带来一些消食的水果。
尽管在训练上格外苛待，可在吃食上，她分外用心。
在她的照顾下，少年的脸倒是肉眼可见的丰盈起来。
从前太过瘦削，显得人羸弱不堪，长了点肉倒是看起来顺眼许多。
只是沉渊似乎不太爱吃青菜，每次必定清空的盘子里会开始故意剩下几根绿油油的青菜。
浮怜发现了，便命令他：“吃完。”
少年倔强的站着，眼中是强烈的挣扎。
浮怜微微皱眉，二话不说飞离冷宫，等再回来时，手中端了一盘热乎的装得满满的青菜。
在浮怜走后，沉渊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把那盘冷掉的青菜全部吃完了。
他担心浮怜生气不管他，这会儿见浮怜回来，眼眸刚亮了一些，在瞧见浮怜手中的菜后，顿时变得生无可恋起来。
他示弱讨好的喊了声：“师傅。”
浮怜软硬不吃，将盘子放在桌上，发放施令：“吃，每吃一根，数一声数，直到吃完为止。这是你不听话的惩罚。”
“如果还不想吃，那就加倍。”
少年想反抗，却想到不照做的惩罚会更加严厉，不禁面色屈辱，胀红着脸夹起青菜。
殷红的舌将青菜包裹，卷起来，艰难的含入口中。
浮了层潋滟水光的唇微启：“一。”
“二。”
“三。”
“……”
“四十三。”
吃完整盘青菜，沉渊已经是面如菜色。
浮怜表情淡淡的收了盘子，“在我们师徒关系期间，不要质疑我的命令，不要犹豫。我的话只说一遍，再说一遍就要受罚。”
“知道了，师傅。”少年神色恹恹的坐着，声音闷闷的。
他没有细想，这段师徒关系会持续多久。
但至少要持续到他变强为止。
等他拥有了绝对的力量，比她变得更强了，他就不用再听她的话了。
此时的屈辱，不过是长远之计。
——
锻炼了一个月，沉渊的身高往上蹭了两厘米，整个人看起来不再弱不禁风。
见少年总算看起来健康了许多，浮怜这才带着人去见了皇后娘娘一面。
沉渊很少离开冷宫，外面的奴才不会认他这个主子。
若撞上几个背景硬的嚣张的，还会被羞辱一番。
这次跟着浮怜离开冷宫，感觉倒是很新奇。
似乎所有人都认得他师傅，对他师傅十分尊敬，连带着看见跟在后面的他，眼神也变得带着些许敬畏。
沉渊还从未问过浮怜的来历，他对她一无所知。
一路上，犹豫半晌，沉渊方才垂首问道：“师傅，大家都认识你吗？”
那应该是十分位高权重，经常来往于皇宫才对。
也是，师傅修为如此厉害，在俗世中的地位必定也不低。
浮怜没有避讳，直言道：“我是观星阁的人。”
倒是沉渊愣住了，又觉得有些预料之中。
观星阁，乃是国师居住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