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澄所描述的场景,像一道闪电一样在陈兆生的脑海中划过。
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回忆慢慢的浮现,从模糊到清晰。
从汉朝开始,人们就认为梦境是有特殊的含义。
通过对梦境的解析,可以预测人的祸福吉凶。
陈兆生以前每当做了奇怪的梦时,也会拿出《周公解梦》翻一翻。
不是看吉凶,主要是看看对今天的牌运是否有影响。
如果解梦的结果是今天牌运旺盛,心里就会特别开心,感觉自己要赢大钱。
如果解梦的结果是今天牌运不行,不宜打牌,就会大声的唾骂一声:
“呸,什么封建迷信,老子才不信呢!”
此刻,身处人生绝境的的陈兆生,认为陈景澄这奇怪的梦境,也许是上天对自己的暗示和指引。
在床上思索了片刻,陈兆生决定先回老家,看看观音像还在不在。
陈兆生起床穿好衣服后又帮陈景澄穿好衣服。
寒风肆虐!
为了保暖,陈景澄身上穿了一件秋衣,两件毛衣,一件棉衣。
陈景澄照了照镜子,发现穿着黑色棉衣白色棉裤的自己就像一只臃肿的企鹅。
如果围上一条红色围巾,就可以直接去网吧问别人是否要充Q币。
不过现在没有网吧,也没有马八万的企鹅。
话又说回来,谁规定企鹅一定是马家的?
难道陈家就不能搞企鹅了吗?
给陈景澄穿好衣服的陈兆生,拿出热水壶准备倒水洗脸,却发现热水壶里的水昨晚用的已经点滴不剩。
无奈之下只好接了点自来水,将就下。
当洗脸帕粘着冰冷的自来水接触到脸上时,陈景澄只感觉身体像过了电似的,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些许残留的睡意直接烟消云散。
“儿子,今天我不用上班,等会我们回老家去一趟。”
陈景澄心里明白陈兆生回去十有八九是去找那个观音像,但还是装作疑惑的样子问道:
“爸爸,我们回去干嘛啊?”
陈兆生一边洗帕子一边回答道:
“回去看看你爷爷婆婆,顺便找点东西。”
陈景澄的爷爷陈文辉现在已经从会计升任到村长了。
不过在巴蜀省偏远的小山村当个村长基本没啥油水。
在这个实行计划生育的年代,村长为了让政策落地,可没少得罪人。
生孩养老的观点传承了数千年,多一个孩子,多一份养老保障。
所以很多村民都会超生。
超生就要罚款,交不出来就牵家里的猪啊,牛啊!
上门执行的不是别人,就是村干部。
所以,村长招人恨啊!
这个年代没有煤气罐,也没有天然气,所有的热量都来自于蜂窝煤。
陈兆生心里挂念着老家墙里的观音像,没有心情去点燃麻烦的蜂窝煤后再去做饭。
直接带着陈景澄,在镇上唯一的一家餐馆对付两口后就直奔老家而去。
此后的30年时光,为这个国家的的大小城市都带来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但唯独却将广袤土地上星罗棋布的农村所遗忘,弹指而过的光阴并没有让农村有多大的变化。
只不过是低矮的小土房变成了三层小洋楼,泥泞的土路变成了水泥路。
但田里的农作物和忙碌的农民身影,一如以往的几千年一样。
陈兆生回到家时并没有看见陈文辉老两口,这个时候估计他们正在田地里劳作。
陈兆生取了一条板凳和一把小铲子,便带着陈景澄直奔着老屋而去。
当陈兆生推开老屋的大门以后,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无人居住的老屋,一片杂乱,布满在各个角落的蛛网宣告着这里已经成为了蜘蛛的天堂。
阳光透过屋顶零星分布的玻璃瓦片,在房间内留下了一柱柱光束。
光束里面有细小的灰尘,做着不规则的运动。
陈兆生一手拎着凳子,另一手拨开恼人的蛛网,来到了藏有观音像的那堵墙面前。
踩上凳子,揭开神龛前的画像。
凭着儿时的记忆,用铲子从墙内挖出了那座观音像。
这是一座木质观音像,上面还残存有斑驳的颜料。
做工谈不上精妙,甚至可以说有些粗制滥造。
但在陈兆生的眼中,这座观音像却显得那么威严肃穆,让人不由心生敬意。
陈兆生用手掸去观音像上的灰尘,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在长条板凳上。
然后拉着陈景澄,对着观音像来了一个三拜九叩之礼。
陈景澄看着陈兆生对着一个木疙瘩行如此大礼,感觉有点好笑。
但毕竟这一切都是自己亲手策划的结果。
作为一名专业的导演和演员,还是得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
礼毕之后,陈兆生带着观音像和陈景澄回到了新屋。
这个时候在地里劳作的陈文辉老两口也在往家里赶,准备做午饭。
陈文辉牵着一头老水牛,水牛的皮在阳光的照射下黑的发亮。
走在水牛后面的老伴,背着一个竹背兜,里面满满的装着给牛吃的草。
陈文辉隔着老远就看到了陈景澄,连忙将自己手里牵牛的绳子交给身后的老伴,快步的奔着陈景澄而来。
“乖孙子啊,快让爷爷抱抱!”
陈文辉跟中国绝大多数老人一样,隔代亲。
对子女比较严厉,对孙子辈却异常的宠溺和宽容。
抱着孙子的陈文辉,看见了陈兆生手上的观音像,脸色不由得一变。
“你怎么把祂给拿出来了?”
陈文辉连忙解释道:
“爸,昨天晚上小景澄梦见了这个观音像。”
“这观音像我们都搞忘了,按理来说他是不知道这个事情的。”
“我估摸着可能是观音像显灵,给他托梦了,便寻思着把祂拿出来带回去供着。”
陈文辉听完后语气严厉的说道:
“简直是胡闹,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大大小小都是吃公家饭的,不知道不可以在家里供奉这些玩意儿吗?”
“你还想拿到镇上去供着,你领导看见了的话,你这工作还想不想干了?”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说不行就不行。这个观音像就算显灵了,也只能在这里供奉着,不准拿到镇上去!”
陈兆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陈文辉的脾气,在家是说一不二的主。
一旦做了决定,旁人很难说服他做出改变。
陈文辉虽然担心陈兆生的前程,不让陈兆生供奉这个观音像,但不代表他完全不相信陈兆生说的话。
巴蜀山区里面山高林密,很多鬼怪传说流传在乡里乡亲之间。
陈文辉如果对这些东西完全不信的话,也不会当年冒着灭顶之灾去藏匿这个观音像。
陈文辉吩咐老伴取来两块木板做了一个L型的架子。
固定在离地两米高的地方,将观音像摆在上面。
又取来一个小碗在土灶里收集了一些柴灰,做成了一个简易的香炉。
插上三株过年剩下的长香,对着观音像拜了一拜,简单的表达了对神明的尊敬。
“这个观音像就供奉在这儿,你逢年过节就回来拜一拜,求个平安!”
陈兆生虽心里无奈,但也只能选择接受。
吃过午饭,陈兆生帮着收拾了下家里的卫生,然后就带着陈景澄回了镇上。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陈景澄又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爸,我昨晚又梦见那个观音了。他说感谢你以前将祂从斧头下救下,现在又将祂从暗无天日的土墙内带出来。”
陈兆生一听斧头两个字,就已经对菩萨托梦显灵这个事情信了七七八八了。
因为他从来没有对陈景澄讲过这些。
如果不是菩萨显灵,陈景澄是万万不可能知道的。
但他可能怎么也想不到,陈景澄是个重生者。
这种事,比菩萨显灵还匪夷所思!
“祂知道你正面临人生的一个劫难,这个劫难如果一旦渡不过去,你面临的将会是灭顶之灾,妻离子散。”
“祂说祂将会给你指出一条明路,不仅让你顺利度过此次劫难,还能让你一夜暴富。”
听到一夜暴富这四个字,陈兆生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没有哪位赌徒不希望发财,如果对金钱不渴望,也不会参与赌博。
“怎么才能一夜暴富?”
“在遥远的深市,现在正流行着一种名叫股票的新兴事物。”
“它能让你资产快速的翻倍,甚至是翻5倍,翻10倍。”
“但是你需要本金,祂说你现在没有多少钱,就算你的资本翻了10倍,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那我该怎么办?”
“祂建议你去找到银行贷款,以个人的名义或者企业的名义。”
“菩萨还懂贷款?”
“菩萨是无所不知的!”
(=°Д°=)
股票,陈兆生是没听过的。
但贷款两个字,对于陈兆生来说不太陌生,跟别人闲聊时候听过。
不过这时候的平民百姓根本没有贷款这个意识,觉得借钱要给银行利息不划算。
就算有个急事需要钱,也是找亲朋好友挪一挪。
殊不知,在90年代,很多人创业的本金都是靠银行借来的。
普通人靠着微薄工资攒下的这点积蓄,很难作为创业的启动资金。
而那些胆子大的人靠着从银行借来的钱,在90年代乘着时代发展的浪潮,一飞冲天。
有些人空手套白狼的离谱操作,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
这也是陈景澄这几天在网上冲浪,看了太多人发家的故事得出的结论。
陈景澄想陈兆生最好是以个人的名义去贷款。
因为用企业的名义去贷款,然后再去炒股,可能存在一个合规性的风险。
毕竟陈景澄还是想把陈兆生弄成世界首富,要尽量保证他发家的每一步都没有污点。
网上的资料并没有90年代银行贷款的细节,所以他不确定这个年代是否面向个人进行贷款。
但是他可以肯定,在这个时间节点,面向企业或者个体户的贷款绝对是有的。
陈景澄怕陈兆生不知道贷款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就大概说明了一下这里面的一个流程。
包括从哪里贷款,应该要找谁,怎么提高成功率。
陈景澄讲完以后,时间差不多也来到了早上7点。
陈兆生听的是心潮澎湃,感叹这菩萨真的是全知全能,连办贷款的细节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已经急不可耐的想去尝试,但本着职业素养,还是下楼去经营的那个卖农药的农经站。
毕竟当一天和尚还是要撞一天钟的。
到了下午3点,街上已没有几个赶集的人。
陈兆生便关了门,去了隔壁的农村经济合作社。
花丛镇太小,没有银行,农村经济合作社便是唯一的金融机构。
如果这里贷不到款,他就只能去县里的银行试一试。
陈兆生直接找到农村经济合作社的会计胡龙。
“胡哥你出来一下,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陈兆生和胡龙两人都是镇里的青年才俊,各自工作的单位紧挨着。
平时又都喜欢打篮球,是非常要好的哥们。
胡龙放下手里的账本,走了出来,接过陈兆生递的烟。
“啥事?”
陈兆生连忙掏出打火机,伸到胡龙跟前。
胡龙微微低下头颅,双手遮住火苗,点燃香烟后拍了拍陈兆生的手。
陈兆生又给自己也点上烟后说道:
“胡哥,咱俩这关系我也不跟你客套了。我想问问你们农村经济合作社现在有没有贷款业务。”
胡龙脸色有些惊讶,他不明白为什么陈兆生会突然问起贷款这种事情。
“黑子,你最近是不是遇见啥事儿了?怎么会想着要贷款啊?有事你给哥说说,哥几个给你一起想想办法。”
黑子是陈兆生的外号,跟他关系好的哥们一般都这么叫他。
当然陈兆生的皮肤并不黑,黑的只是某些不方便展示的部位!
“胡哥,没啥大事,有事我肯定会找你哥几个的。就想问问你们到底有没有贷款这项业务啊。”
陈兆生虽然有几个平时玩的不错的哥们,但这2万块钱是一笔天文数字,哥几个就算把家里的苦茶子都卖了也凑不上。
再加上他们都是有家室的人,有老婆孩子要养。
所以原定历史轨迹的陈兆生,到最后都没向几个好哥们开口。
胡龙知道陈兆生的脾气,随他老子,不想说的事再怎么问也不会说。
他手搭着陈兆生的肩膀,一脸严肃的说道:
“黑子,真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哥几个说。”
陈兆生心里充满了感动,人生有几个好朋友实乃一大快事,但这件事哥几个真帮不上。
“谢谢胡哥的关心,需要哥几个伸出援助之手的时候我绝不会客气。你们那儿到底能不能办贷款?”
“贷款这事,现在我们确实有这项业务,但是都是面向个体户和企业的经营性贷款,没有面向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