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大家知道了市长去了污染严重的菜市场，就像是市长身上染了病毒一般避而不谈。曾经殷勤的主播大姐也放弃了宣传。
曾经的邀约演说在瞬间取消，只给谷六回复了一句“不可抗因素”，就草草结束了对话。
忽然之间本来热门的市长一下子变得门可罗雀的可怜虫，谷六却觉得清闲，因为这样她就可以待在办公室吹吹空调装装水，玩着脚皮和小游戏等下班了。
这份工作又不是她想要的，那唠叨的母亲望女成凤，总在寄予别人贪赃枉法丢了职位，让孩子一路猛进的精彩升职之路。
哪有那么多侥幸落在自己头上呢？不过是拔尖的或者是什么偶然的奇迹。这种泼天的富贵，也就是一两个沾染得上了。
饭后谷六待在化妆间跟舌头碰的着、手找不到的塞牙齿的瘦肉搏斗着，屋外传来了声响，她们逼近的脚步伴随着“市长那点流量”的声音传来，好事者谷六赶忙躲进了隔间，吃瓜可不能少了自己。
“亏我还觉得他挺有意思的。”A女说。
“就是，没想到真无聊，古板，想着动摇本地特色。”B女回答，两人忽然笑了起来。
也是，荒原的污染排第一没有人跟他争锋，若是市长重视了这件事情，其他城市又该怎么记得住这个地方？有种朝圣存在于猎奇心理，人家说此路不通的时候你总想要侥幸地冲冲看是不是真的，说不定已经修好了路。
于是在新闻大肆报道之后，不如爆料人预期的那样会有人负责整治调整，反而是壮大了自家的旅游业。
她们会像是探访破落荒宅一样，试图地凑近污染源，挑战在里面洗澡，通过直播壮大自己的声势，以取得名利双收的成果。事与愿违的不是在金钱这块，反而是她们不敢声张的身体状况。
“甚至有个新的乐园就叫做废物乐园，这么符合潮流的东西，怎么是他说取消就取消的呢？”
“我们荒原本来就没东西，什么历史还是文物，都是大空白，要不是现代有能耐技术了，谁给你搞个城市起来呢？”
“祖上三代之外就是外市的了。”
“那个长老也是猜拳里头输掉的吧？不是说他是开荒来的时候年纪最小的成年人，那天才满十八，似乎竞选的日子就是纪念他的生日。”
“是啊，新市长装得不行，把唯一的特色整治了，害得工厂搬迁，那剩下的人吃自己去吗？谁不知道污染差？谁不知道城中村的危害？但里面人多啊。东西一撤，我就不信留得住人。”
“你说得对。”
“我其实也不想在这里干了。”
“但是这里清闲啊？”
“你说得对。我就是看重清闲！去别的地方不是差别对待就是累得像狗。”
“没错。你看那个隋谷六，什么玩意？当自己真是市长的马前卒啊？上午失职搞消失，下午假惺惺跟个哈巴狗似的去视察？有人说，她早上就去找市长了，但是她们两个都失联半天，待在他家里。你说？”
“真的假的，我去，看不出来啊这个女的。”
隋谷六没有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但她没有能耐撞门出去对峙，因为她不想跟人吵架，只想要好好把瘦肉从牙齿里挖出来，回去位置上睡一觉，起来画张图，准时下班。
但是事与愿违，她的手机开始发出响声。
“喂。”机械反应暴露了她的存在，外头的两个女的忽然噤声，想必是出去了。
“喂！秘书小姐，我想要找市长会谈，你安排一下。最好是现在，带上摄影机。”对方不耐烦地说完想要挂断，但来电显示是陌生的号码没有储存。
“呃。你是谁？”
“天呐你不认识我？我可有名了。”对方夸张的音调刺痛了谷六的耳朵。
“快说，爱说不说我要挂了，不要骚扰公职人员。”
“诶，我吃饭的时候你出生了没有还不一定，这么没礼貌。”
“你自己劈头盖脸地安排一切，也不自报家门，还想要我跟你好言好语，你是不是疯了？”
“疯了？你有完没完，现在的秘书都是这种素质吗？难怪大众都不关心市长了，肯定是你给人家的印象太差了。”
“你到底是谁，我数到三。”
“我可是荒原长老。”
谷六沉默了，自己做错了人生最大的事情，忽然之间她觉得市长治理污染说不定是有好处的。要是这样，大家都会离开荒原，那自己也跟着势头离开多好。
“对不起，长老，小得有眼无珠，还请恕罪！”谷六嘭地站起，瞬间把门撞开，牙齿里的瘦肉也在大喊大叫中恰巧掉落下来，她下意识地吧咂吧咂地把它吞下。
“你真心道歉还在吧咂嘴？”长老虽然老了，但是耳朵不差。
“不是的，我马上安排行程，长老你等我。”谷六说完就挂断电话了。
门外是发愣的两人，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背后话全在正主面前讲完了。
“让开！”谷六不管不顾，拨开两人冲向了办公室。
此刻的玉炉汤姆正在专用的办公室里，津津有味地看着最新的足球联赛。丝毫没有意识到外头的风向和已经跑出残影面部变形的谷六。
“市长！”谷六唐突地开门，市长慌乱得从座位上几乎飞了起来，他手脚慌乱，差点扯断了耳机。他转着头瞎忙活，随即把屏幕给往下拍。
“什么事？”狼狈的回话充斥着喘气。
“呃，市长你在看什么这么紧张？座机是不用这样关机的。”谷六一步步逼近，她已经备妥其他事情只剩下领导出发了。
见着秘书一步步走近，市长嘴里发干。
“你不要过来啊。”市长情急之下发出了哭腔。
“哦。我们该出发了。”
“什么事？”
“与长老的会面。”
“你没说过啊。”市长这才缓过神来，故作镇静地把凌乱的桌面重新整理干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看向画面，“进球了！”
市长失态地站了起来，却也打消了谷六的顾虑。
“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
“你没说过啊，我正想着看球赛打发时间呢。”
“虽然最近风头不好，行程一直在取消。但你也不能……”秘书应该有规劝的责任。
“什么风头？不是人家没空吗？”汤姆还在疑惑，就已经被谷六带出办公室。
“你说，什么风头，大家不喜欢我吗？”车上，汤姆不等司机出发，就开始凑到副驾驶座质问秘书。
“呃，这……”谷六纵有不满，也不能劈头盖脸的推给领导。
身边的司机忽然冷笑了一声，不得不加入了话题。
“你什么意思？”
“市长你居然不看报纸啊？没常识也要常看电视。现在是市长了，可不能轻纵自己的无知在世界上横行霸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呢？”若汤姆有胡子，现在一定翘天上了。
“你时间拖到下午才去菜市场不就是为了确认污染的排放程度吗？”司机散漫地打了个方向，他为了他的展开说说制造了绕路的方便。
“我都不知道风评，更别提污染了。”汤姆拍着手强调着自己的无知，上一次看新闻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自己成为市长之后以前的校花告白的那会。
“市长，你可以不回应的。”谷六越听越不对劲，担忧的心提到了嘴里。
“你别管。他是我的司机，别人不理解我我无所谓，但是他不行，他可是我的人。”汤姆拍着椅背给谷六一阵，她只好不再劝说。但她心里只有一句话想说，那就是这个司机的派送与市长的摇号概率不会相差多少，所有的执法人员都可以调度的，这个司机根本不属于他。
“喔，我是不是还得谢谢市长的重视呢？”
“那当然了。”
“既然市长没有这种想法，又何必去菜市场。”
“这都是她叫我去的。”汤姆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了，他指着隋谷六，一边泪眼蒙眬地看着司机。
司机在后视镜里和他对视了一会，回神继续开车。
“怎么。你不信？”汤姆还在不依不饶地追问。
“那我知道了。我相信你。我没什么意见。”
“那还差不多。”汤姆娇嗔似地回答，若没有前后文总以为是谈情说爱的傲娇，于是市长心满意足地坐好，闭目养神地等待目的地的到来。
司机趁着大红灯的时候转头看了看隋谷六，她只是用虚假的堆笑回敬，司机冷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望着他自己偷偷设置的摄像机看了一眼，叹了口气，亏他还想要录下点什么转卖给记者。
眼前的绕路变得心烦意乱，若知道是这么一维的对话，等个红绿灯就解决了，也不用画蛇添足，现在想往回也困难，只能是这么硬着头皮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