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恶犬狂吠,屋内某间,烛光晦暗
“库陈,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弄丢了那通缉犯!”
怒吼将赤身裸体、仰躺在凌乱男女之中的库陈从美梦中惊醒。
一睁独眼,只见哈拉闯进房内,气势汹汹。随后,小步跟进来一个畏缩的女子。
“什么?什么丢了?”
“那个魔教女子!统计令上千两黄金的要犯!”
“她不是被关起来了吗?不可能丢!”语气是坚定的,但心中库陈却有些神慌。
那通缉犯是昏着送来的。南珈说她毫无防备地就一饮而尽那杯下了迷药的酒。
当时他轻蔑一笑,想着着千两黄金要的通缉犯,也不过如此。徒有金丹,还不是败在世事计谋之下?后来他只一心扑在南珈身上,忙着羞辱她,并未注意那犯人是否真的昏沉。
那妖女是装的?
“你们先下去。”库陈打发走下人,却发现跟在哈拉身后的女子毫无动意,“你怎么不走,是想被剁了喂狗吗!”他把火气都撒在她身上。
“小女子不走,是要与大人您对质。”安达终于张口,“那妖女分明不是逃走的,而是哈拉大人您放走的!”
“什么?!”语出惊人,惊得不止是库陈,哈拉也目瞪口呆。不过接着他感受到脖颈上的刺痛,连忙改口:“空口无凭,你你你你……”
他也不知如何接话了。
“哪来的臭娘们!敢污蔑我?”库陈扬起手就要打去。
“李尔大人若知道是赛夫卫队副队长杀了小女子,怕呼勒亲王也不会高兴吧。”
巴掌在离安达脸颊几厘米的地方蓦然停滞。
“李尔大人?”库陈愣了。她是李尔大人的人?李尔大人为何派人来这?
“小女子是李尔大人的一名暗探。”安达大言不惭,没想到李尔那自恋狂有一天还有这样的用处,“李尔大人得知昌吉疫病严重,派遣我们来西边探查情况。”
“大人如今动武,是要杀人灭口吗?”她向前逼近库陈,只见独眼男悻悻落下手臂。
“我是赛夫卫队副队长,怎会放了犯人?”
“因为你与那犯人有私情。”库陈刚要反驳,安达接着堵上,“若无私情,为何不将通缉令广而告之,贴满辖区?”
“当然因为……”因为他有足够的暗探来抓她,不能让别人抢了他的奖赏。可他不能说。
“若无私情,你又怎知她会来此地?你作为赛夫卫队的副队长,又为何来此荒凉偏僻之地,守着一个小地主呢?”
原本看热闹的哈拉,听着听着就有些动摇了。
是啊,他只是个小地主,呼勒亲王宠妾的舅舅,确实无需赛夫卫队的副队长这样一个“大人物”来保护他啊。就算是意欲加害呼勒亲王,跟他宠妾的舅舅完全八竿子打不着啊。
他只一直觉得是亲王看得起他,得意洋洋。直到今日让她这样一说,才察觉到不对劲。
“库陈大人,你若是有意徇私而来,我必如实禀告呼勒殿下。”脖颈上的刺痛提醒他要说话了。
库陈满面通红,道:“我库陈为呼勒殿下鞍前马后,来此地完全是因为殿下的信任。”
“信任也会磨损对吗,库陈大人?”安达道,“呼勒殿下的心性怎样,呼勒殿下身旁人怎样,你最清楚了。你离他这样的远,又离他这样久,他对你的信任还有多少呢?”
“少来挑拨离间!我库陈可为殿下除了心头大患,殿下不会因你哈拉说什么,就信什么的。”
“若呼勒真的信你,为何迟迟不把你召回他身边,反让你来此闲着呢?你可是已经为他除掉心头大患了。”
安达的话确实击中库陈的心刺,他的手落在身旁的刀柄上。
“明白了,你们这对狗男女,是有意为难老子。”他单眼怒意沸腾,抽出长刀,“你们永远不会明白,老子为呼勒殿下付出多少……”
“老子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可不是为了天天伺候你个老畜生的。你不过是妾的舅舅,无关紧要。你,李尔大人真多管闲事,日后老子再去把昌吉的探子一个个拔掉,呼勒殿下就又少一份忧心。”
他步步紧逼。
“呼勒殿下说过,老子是干大事的。干大事的人,不该被威胁束缚。”
“你要干什么?”哈拉慌了,他躲到安达身后,“你疯了吗,库陈!”
“老子没疯,只是想明白,死人永远不会乱说话,而通缉犯,是个很好的替罪羊。”
库陈面目狰狞,他的真气随刀排山倒海砍来。
安达拔出匕首,砍断烛台,霎时,四下寂黑。
真巧啊,库陈,我也这样认为。
黑暗中,随着一道金光的乍现,安达反手将刀尖刺向身后。 哈拉的惊呼,很快便淹没在剑与刀的打斗声中。
该知道的她已知晓,现在他们该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因为见过人们的痛苦,所以她能毫不犹豫地夺去他的性命。
这是安达手中沾染的第一滴血。很久以后,安达都无法忘记,第一次沾染鲜血时她内心的平静和坚定:罪恶该付出同样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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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拉庄园的另一边,也如同这庄园主人的遭遇一样,不太平。
起初,血腥是从脂粉气最香浓的桃花轩中开始的。
明月高照,得了赏赐的南珈请众女子饮酒。
欢愉之际,守门的几位新兵受到轩中美丽女子的邀请,开怀地畅饮了几杯“怀月酒”。
许是受到老爷、主人的影响,在接过那杯香酒时,他们似乎也感觉到那文人墨客历来叹咏的壮士美人命中无缘的情谊。他们,自觉潇洒而悲慨地一饮而尽,不知怎的,许是在怅惘中,格外易醉。
他们幻想中的脆弱美人,则在他们昏倒后,提起利刃,一一割喉。
“你害怕吗,凉子?”满身血腥的南珈望着一旁不断发抖的女孩,“不要怜悯他们,凉子,他们从未对我们有过一丝怜悯。在梦中死去,已是最大的仁慈。”
凉子点点头,跟着南珈进了院子。
亲眼目睹了南珈手刃士兵,院内气氛早已冰冷到了极点。几位女人拿着刀,牢牢控制着其余紧张惶恐的其余人。
“诸位莫怕。”南珈开口道,可她那副浑身血的模样如何叫人不怕,有几名女人惊叫一声便晕倒在地。
“想必姐妹们都是附近不情愿来的,自然听说过西边的山匪闹得厉害。”南珈忽视那些晕倒的女人,“我们是山匪的探子,当然,藏在这庄园里的探子,不止我们几个。或者说,山匪的势力,已经遍布庄园的各个角落。”
“今夜,我们首领将带队攻占庄园。我们来此,是为了给众姐妹一个选择,也是给众姐妹一个活路。”
凉子从南珈房中抱出一个小包袱,放在地上。散落出各式各样的武器。有匕首,有斧子,有杀猪刀……这些都是藏在那些赏赐中私运过来的。
南珈把血淋淋的匕首塞给凉子,上前又抡起一把斧子。
“拿起武器,跟我们占领庄园。要么,毫无保护地待在这里。”南珈扫视她们,“选择跟我一起的人,拿一把武器,站在我身后。”
“二选一,我数十个数。”
“十……”
倒计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