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我在这儿呢!”
许奂从一片吵闹声中,辨别出佩书的声音,循声侧首,见佩书站在马车上向她挥手,便紧赶两步。佩书也下来接过包袱,放到车厢里,再帮许奂敲敲手臂,缓解酸麻。
“好啦不用敲了,城门那儿吵什么呢?”
“还不是官兵太狠心了,说京都戒严,进城要按人头收半吊钱,这会儿进城的人,大多是回主人家的劳力,哪有闲钱?所以吵起来了,搞得好多人骂官。”
真是小鬼难缠,这些官娘敲诈勒索惯了,哪里管百姓的死活。不知这一拨禁军是谁的手下……唉,天下乌鸦一般黑,没准儿又是哪个黑心的官员带着头,不关心民间疾苦,趁机捞一把。
“少主渴不渴?饿不饿?车上备了水和饽饽,少主用点儿吗?”
“我自己喝点水就行,咱们把马车慢慢往城门凑,瞧瞧情况。”
“好嘞!”佩书答应一声,驱马缓行。不一会儿,前面争吵的小圈子里传出抽打鞭子的声音和哭喊声,人群中跌出几个百姓,小圈子四散开来。
“都给我听好了!以后出去容易,进来难!再有胆敢违抗皇命者,按军法处置!”
许奂掀开车帘,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官娘站在城门桥上,叉着腰持刀大喊。桥边站着一队士兵,都横眉立目,手握短鞭。不少百姓被打伤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姑娘对官兵怒目而视,却也都不敢言语。守门的官娘们一个个专横跋扈的模样,数着人数。凡是不交半吊钱的,休想进城门。民如何敢与官斗,没钱的人都含怨而退。
“真没天理!”佩书愤愤不平地嘟囔着,攥紧双拳。
“别惹事,先回家,别让父亲惦记。”许奂眉头紧皱地说,心里也很不好受。
马车渐渐走到桥边,佩书数好钱,排好队,队伍前面传来低低的哭诉声。
“官娘娘,您开开恩吧,我女儿是急症,乡下看不了,才来城里找洪神医,求您放行吧。”隔着两个人,前面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老泪纵横,苦苦哀求。老人背后绑着一辆简陋的车,铺着破旧的草垫,上面躺着一位面色蜡黄的中年妇女。
“听不明白话是怎么着?谁知道你是不是敌国细作?啊?偏偏这么巧就病了?什么病?没有半吊钱,谁也别想进去!”
“不不不,我们娘儿俩是老实的庄稼人,您瞧,这是上次洪神医帮我们写的方子。上个月这孩子在地里干着活就晕到了,多亏洪神医大发善心,救了孩子还不要钱,还说以后拿着她开的方子,去她的药房抓药也不要钱……呜呜……可是今天下午,她干活儿回来喝水喝急了,晚上就一直昏沉发热,和上次一样的病,只有神医能救她。您瞧这方子,小老儿不敢扯谎!我们小庄稼人,实在没钱,您老行行好……”
守门的官娘哪有心情听老妇唠叨,听见“没钱”二字,登时面目狰狞,破口大骂:“老不死的,你皮痒了是吧?还不滚?敢在这儿耽误功夫!”
“少主,您看哪!”
“快去!”许奂揪紧了衣服,眼看那老妇人紧张地收好药方,哆嗦着要磕头,官娘却扬起了鞭子。
“官娘娘息怒!她们是我老家人!这是她娘俩的入城费,您点点!”佩书飞一般跳下车跑过去,
“你老家人?”官娘停住鞭子,回头瞥了一眼佩书,数了数钱,依旧要装腔作势地盘问。
“哦,是,我家门房的亲戚,给您添麻烦了!还有这份儿,是我和我家少主的!”佩书递上银子,看了看马车里的许奂。
官娘见佩书塞给她一块银子,立刻藏在袖子里,也不多说,挥手让她们赶紧过去。
进城之后,老妇人感恩戴德地道谢。许奂决定把这对母女的车先暂放在城门口,把病人抬到马车上。老人只怕女儿病重来不及医治,都听从许奂的安排,口述如何到洪神医的诊处。
洪医堂。许奂把地点在心里默默复读了一遍,想起原书对洪神医的评价很高。后来天灾人祸频发,洪神医救治了不少贫苦的病人,此去正好可以见一见这位善良的神医。她安慰老人不要心急,佩书已驱快了马车,向洪医堂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