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嗤!嗬嗤!哈哈哈哈!”
焦黑骷髅狂野地笑起来，眼窝里的火苗越烧越旺，他的脸庞已经开始冒血芽，筋脉延顺庞大的骨架浮现，血肉依附其间，当血肉的雏形出现，剩下便是皮肤，但新出现的肌肤已经不再是粗糙暗沉布满鳞甲与棘刺的业兽模样，光滑而又细腻，洁白纯粹，他的脸庞彻底长成时，獠牙也已经不见，红唇鲜艳夺目，肌肉健壮但不妨碍体态的优美，他的五官极致升华，圣洁与魅惑，黑发飘逸，再望不到半分混沌模样，在玉真子望来，这已是彻彻底底的人，不，应该说相比人更像是一位神。
这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想，三秋的眼眸光华不再，他躺卧着却仿佛一夜间变得苍老，面容枯槁，身躯佝偻，是夜晚让他陷入疲惫？还是这颗心呢？
“这凡俗可真多灾多难，摊上如此无法战胜的敌人，旧的不毁新的不来，毁灭是新生，哈哈哈哈，像我这样的老人，是否也要学着志清那般不再牵扯呢？都是我这狭隘的爱让世界变成这锅煮沸的乱粥，可笑啊。”
“哈哈哈哈哈哈!”
业王学着他放声大笑，大地因这笑声震撼，罡风席卷四周，连星辰也熄了光。他爬至老人身旁，端凝自己这位宿敌，却也不再动手，两只熠熠发光的银眸皎洁已胜过月亮，他的喉咙滚了滚，用不熟悉的别扭嗓音说道。
“什么……什么时候继续？我愿意等你恢复……朋，朋友。”
他似乎在学着极力按耐自己的力量，乃至于言语就如一位普通人那样没有力量，辨不清男女的温柔。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你的朋友？这凡俗……”
三秋的眼神又黯淡了些许，我确实是老了，他想，语气苍白憔悴。
“除了我，你还愿意与哪些人做朋友呢？”
“朋友，情绪，力量，战斗，人类总喜欢为事物本身取上定义，那么用人类地话来说。你是我朋友，因你给了我不曾有过的情感，这让我无比感激，是你，让我畏惧，让我痛苦，让我绝望，我变得圆满再也不残缺了，所以我感激你。你想要什么？是想要继续打一场吗？我愿意满足你的要求。”
业王俯卧身体看着他，就像一位女人看着深爱的恋人。
“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你是如何看待这山川河流，看待走兽飞禽，花草树虫？”
三秋想了想，接着道。
“你不觉得它们很美吗？”
“什么才算美？我自诞生之初起，母亲便给了我使命，让我毁灭看见的一切，尤其是不放过人类，所以我屠戮了数不清的生命，吃了数不清的人，身体告诉我，还不够，于是我接着吃，接着杀。我为这过程感到喜悦平和，我由无到圆满，有了情感，有了欲望，但这还不够。母亲许诺过我，它会把这世界赏给我，而万物皆会畏惧我，因为我是带来终焉的果。”
男人露齿而笑，带着极致的纯粹。
“万物诞生皆有使命，为这使命而活便是极致的美。完成这个使命是多崇高的美，乃至任何瑕疵都不能允许，作为人类的灵背弃母亲，它们把屠刀对准手足，残害母亲，不能容忍，无法允许。”
业王站起来，赤裸的身躯昂扬招展，双臂敞开。
“所以，只要全部毁灭就好了。”
他的笑已停止，于是那张脸如玄铁一样冰冷，平静地说着最残暴的话，起风了……音浪振动空气，炸响天际犹如雷霆，从他口中呼出的飓风吹的大树匍匐弯腰，溪湖断流，他吸气时，世界牵引以他为中心，呼气时，天地寒冷好似陷进千年未息的极冬。
“能拜托你一件事吗？作为你的老朋友，这可是我唯一的请求。”
三秋起身，眼里闪过愧疚，若他这辈子有过愧疚到无法原谅自己的事，那想必就是这件事情……
“能否请你吃了我呢？我的朋友……”
“你为何执意求死呢？被我杀死并不是单纯的躯壳死亡，而是连同灵都会被业身碾为齑粉被我吸收。我已不需要吃人了，我已经变得完美，只需要完成母亲交托的使命，彻底掌控这个世界。”
“那么，我的朋友，请吃了我吧？”
三秋再次重复，他已心存死志，天命不可逆，那就让我成为这棋局里唯一的破绽吧……能让我合上眼睛的，恐怕只有死亡本身了。
如若我告诉你死亡本身才是自由，你会崇尚那自由的死者吗？
俞叟的话又在耳畔响起，我想要什么？是啊，真实与自由看似不同，终点却总是殊途同归，但师父他看错我了……
“如果这是你所求，我愿意满足你，我的朋友……”
业王流下两行泪水，他的面容又柔和几分，身体却又变成一个女人，她哭的倒真情真意切，神色柔弱又可怜，不像只业兽，反倒是个无助的人。
“看啊，这是你临走前送给我的礼物。我会记住他，永远，我的爱人。最后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丰江三……秋。”
玉真子只是看着，他发现自己心软了，嘴巴张开又合拢，终归什么也没有说……那女人的肚腹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獠牙欢快地蠕动，她将玉真子温柔地抱在怀里，但这一抱便是永别，那张大口一点一点咀嚼，嘎吱嘎吱，血液染红了女人赤裸娇躯，她眼含忧伤，一点一点，哭地越加狼狈伤心，晚风吹来，天空已然下起大雨，暴雨倾盆，史无前例的雨幕遮挡住视线，万物也在雨夜悲鸣摇曳。三秋老人的身体已被吃完了，道人金色的血液把地面也给染上金色的火焰，业王抱着他最后的脑袋，哀伤地亲吻道人额头的金色竖眼，直到他彻底合拢……
“再见了……”
业王最后说完，将这脑袋塞进肚子里。在她周身亮起神圣的白光，她柔美的脸庞停止哭泣，变得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