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老牌帝国主义者,为了能够肢解西藏,就像肢解印巴(印度和巴基斯坦分制),驱使孟民入缅(现在居住在缅甸的罗兴亚人)一样,可谓是煞费苦心。
这不,先进的20瓦手提箱式B2短波通讯电台,都配备到了各个宗本和藏军的代本一级,甚至有些更小型的5瓦提包式电台,还配备到了措本和更基层的队伍。
要说这样做,这一点也不奇怪,这玩意本来就是他们发明的嘛。
……
近一段时间里,阿里的头人们也是坐卧不安,时不时地前往堆噶本官邸打探消息。
“堆噶本啦,这是我的连襟,藏东总管给您回的电报。”说话的是在噶厦政府里人脉广泛的扎让宗本。
“好了,大家都下去吧,我也累了。”老谋深算的堆噶本深知,此刻,不是讨论军政大事的时候。
待到大家都散去了,老嘎本这才打开手中的毛边纸电报,一字一句地阅读着,字斟句酌地品味着,仿佛要从中看出,当前时局变化的真谛来。
只见,他越看脸色越苍白,甚至,拿电报的左手,竟然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一阵长吁短叹过后,阴沉的声音,仿佛是从肚子里发了出来:“来人,有日西宗本的消息吗?”
“启禀老爷,还没有。”一身黑白套色的藏袍裹身,躬身弯腰的管家,虔诚地回答着。
看这情形,电报里的内容是不说自明。一定是奉劝老嘎本,不要拿羊头去撞山石,解放军可惹不起。
但对于这些不信佛祖的外乡人,老嘎本从心底里就没什么好感。眼下,更让他为难的是,以普招宗本为中心,包括达礼宗本和六位本地土本,都极力反对解放军进驻阿里,只有日西宗本和扎让宗本,提倡与解放军和平相处,但要求要井水不犯河水。
眼下到底是对抗还是相安无事呢?藏东总管的来电,无疑是最有说服力的,藏军主力是一战全军覆没,根本就不是解放军的对手。我们阿里地区,只有区区几百兵丁,对抗,岂不是螳臂挡车。
现在看来,要想抗拒解放军,那只能是死路一条,但是,面对眼前这群连佛祖都不放在眼里的扛枪人,阿里上层人物们又该怎么应对呢?
“哎,这个该死的日西宗本,怎么就不给个信呢?”
……
而在此时此刻,在普招宗本下榻的驿馆里,他身边的电台,也在不停地传递着远方的信息。
“老爷,辛格代办临走时,给您的联络呼号,有电报来了。”谨小慎微的管家,躬身双手递上电报。
“哦,这个来电叫戴维的人我见过,他到过我们普招,是一个三十来岁的G国年轻人,很有绅士风度。”
只见,普招宗本一把接过电报,看过之后是一脸的欣喜。很快,就叫管家递上蜡烛,将电报点燃烧掉了。
“管家,森巴之战我们胜利之师的后代们还有多少?”普招宗本不怒自威的话语,令身前的管家忐忑不安地谨慎回答着。
“我们现在是育兵于民,如果有武器,召集千把人不成问题。”管家不明就里地如实回答着。
“你老实说,我们要是拿起枪,能不能跟这些凡夫俗子们一战?”
一听要打仗,眼前的管家是浑身一哆嗦,多年来相安无事,养尊处优惯了,哪还经得起枪林弹雨。
“您是说我们要跟G国人再打一仗吗?容下人斗胆进言,没这个必要了吧,二战结束之后,他们已经离我们远去了。”
粗中有细的管家,这是在故意岔开话题,指东说西。目的是不担这个责任。
“怎么了,你今天脑子进水了吧?我是说,跟北面过来的那些人一战。”
“哎呀,这下人可就说不好了,要让我们这些抵抗G国侵略的后裔,现在拿起G国人的武器,抗击中央……,哦,不,抗击红汉人,这下人可说不好。”
耳听着自己的管家,这么没有骨气的回答,普招宗本顿时火冒三丈,腾地起身,抬腿就是一脚,把管家踹得仰面朝天,躺倒在地。
阅历丰富的管家,不顾疼痛,赶紧狼狈地迅速起身,匍匐在他脚前,叩首不语,普招宗本已经抬起的另一只脚,本来准备再踢下去,眼见顾此情景,又无奈地收了回来。
他仔细一想,‘是啊,让族人来反抗中央,这在近百年来都没有过,这确实不太可能。’想到此,普招宗只好收起震怒,开口说道:“管家,起来吧,不要让我看着眼晕。”
眼看着慢慢起身的管家,急忙整理着自己沾染了灰尘的藏袍,普招宗本转怒为忧的话语接踵而至。
“管家,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这些不信佛祖的家伙,会干出什么事来呢?我还真没底。”
“是啊,老爷!我们这些下人,也为此忧心忡忡啊,最好是他们别来,我们也不妨碍他们。”
普招宗本一听,顿时是转忧为喜:“呵呵,这想法,可是跟堆噶本啦和日西宗本,想到一处去了。”
眼看着老爷的心情阴转多云,再转晴,聪明的管家连忙躬身探问:“老爷,怎么给戴维回电呢?”
“你说呢?”普招宗本很快就把问题给送了回去。
可怜的管家,只能自己去揣测了。其实,这也没什么难的,就是含糊其词那一套罢了。
但是,今后一旦形势有变,这责任可就要替老爷背了,谁让咱是下人呢,认命吧!
……
冬日的NBE首都JDMD,可谓是气候宜人,白天暖似春秋,夜晚凉近冷冬。放眼望去,近处绿意盎然,远山皓雪冰封。
在佛教盛行的世外桃源里,精美的寺庙比比皆是,神秘的佛像举目可见。只要一场雨雪飞落,就会迅速荡涤香火缭绕的烟瘴雾霭,但凡一阵微风飘过,满城风铃必定会叮当婆娑。
面对如此好时好景,此地的到来者未必都是观景人。
这不,就在城郊的一处旅店房间里,风度翩翩的戴维,正在与温文尔雅的文今夕相视而坐。而在房屋的一角,青衣孤影的莒岚,正盘腿而坐在一张精美图绘的坐毯上,面对一尊散发着微微清香的木雕佛像,虔诚地礼佛诵经。她真是那么虔诚吗?可能未必。准确地说,精明的莒岚此时是在审时度势,静待时机。
“戴维,我看普招宗本挑不起这个大梁,你看,这发回的电报,闪烁其词,毫无底气。”拿了戴维佣金的文今夕,语速和缓,不紧不慢地说着,还不时地端起茶杯,斯文地品茗。
“是的,我们现在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不要紧,时间会给我们机会的,不信佛的共产党人,必定会在藏区遇到麻烦。”戴维对此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
……
戴维的自信,也不是毫无道理。此刻,在先遣队的指挥营帐里,三七与日西宗本的会谈,也进入到了实质性阶段。
“尊敬的解放军长官,我们十分欢迎你们的到来,不过,你也知道,我们阿里地区地贫人稀,难以供给你们长期驻防此地,过往的国军长官也是如此。不知道我这样说,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很显然,日西宗本这翻话是在下逐客令,但这事可不由他说了算。先遣队手中的钢枪和不屈的意志,已经让日西宗本打消了这种奢望。
他此刻这样说,一是在完成堆噶本交办的任务,二是也想进一步刺探解放军的底牌。
经过多年敌后斗争的艰苦锤炼,常年经历着与各色人等交往,积累了丰富经验的王三七,此时也是不急不躁,他早就准备好了,只有慢工才能出细活。
“我想,日西宗本如此年轻有为,对我们解放军必定是有所了解,我在此声明一条,我们来此是行使国家主权,无意改变当地的地方管理方式,这一点,还请你转告阿里的各位头人们。”
“尊敬的长官,这一条能作为我们会谈的要点,记录在案吗?”
一直担心不已的日西宗本,一听到三七如此说,悬在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跌落了一半,兴奋地赶紧请与证实。
三七虽然没有开口回答,但是,一个有力的点头,表明了肯定的态度。
得到了肯定的明示,日西宗本这下心中的压力可减轻多了,照此类推,他此行必定是有功在身了。
心情放松下来的日西宗本,问题也自然随之而来:“我还有一个疑问,佛教上千年来,在中国各地奉为神明,历朝历代都推崇备至,已经成为维系中华民族的精神力量,身为中华民族的共产党人为什么要排斥它呢?”
这不,已经获得明确利益的日西宗本,开始实施转守为攻的战略了。
一时间,话语出现了停顿,很显然,正在察言观色的日西宗本,谨慎地等待着三七的对答。
三七清楚,眼下,真正的挑战这才开始,之前,我们释放的善意,给这位初生牛犊壮胆了。也好,让对方把话都说出来,明了对方的意图,今后才好对症开方。
“日西宗本,我们很愿意这样坐下来,开诚布公地交换看法。我相信,只要我们都从国家、西藏、乃至阿里地区各族人民的利益出发,一定会谈出一个满意的结果来。”
为了申明我党我军的政治立场,三七自然是要把大政方针说在前面。
抓住机会的日西宗本,此刻,可不给三七喘息的机会。
“你看,地域广大的蒙古,现在已经脱离中国而去,这多么遗憾啊。联想到历史上,蒙古在俄罗斯和中华帝国之间,选择归属国的时候,正是因为佛教的共同信仰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让蒙古列强投入到中华大家庭之中。如果……”
侃侃而谈的日西宗本的学识和见地,着实让三七他们切实领教到了。
不要以为,看似蛮荒的阿里,只要我们新生国家的文明政权一到,此地纷繁错乱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要知道,这里古老文明的深远影响,决不可小觑。
三七此刻多希望有几个帮手在场啊!可是,病魔缠身的李未然不易露面,而眼前的马连科和洛桑丹增,又不擅长政治工作。
“日西宗本,我想,大道理一时半会儿的多说没用,我还是从亲身经历过的事情说起吧。”作为共产党员的王三七,依然坚持着从实践中来这个最有说服力的做法,因为,在他脑海里,这种行为处事方法早已经深深地扎根了。
“说来也是巧合,我娘就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每日都要为我们全家烧香礼佛,就是希望我们平安幸福。但是,再虔诚的诵经,也没有阻止日本鬼子侵略的屠刀。”
说到这里,三七的表情是愤慨至极。
“当她老人家面对罪恶的鬼子刺刀穿心,双手合十地,倒在血泊中的时候,我由此知道了一个道理,虔诚信佛无法挽救我们的性命,更不用说来拯救贫弱的中国了。”
说到悲伤处的三七,此刻是言语哽咽,眼含泪花,他并没有再看一眼侧耳倾听的日西宗本如何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雪域高原都知道,对待豺狼,我们只能拿起猎枪。头此类推,对待侵略者,我们只能走革命的道路,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信仰共产主义,跟共产党走的原因。当藏胞的先人们,在抗击侵略者的时候,难道不是这样吗?”
听了三七如此凄惨的故事和坚定明确的讲述,在场的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并默默地品味着其中的道理。
过了好一会儿,眼看着一直无人表态,三七调整了一下过于激动的情绪,接着继续说道:“我们虔诚的佛教国度,总是希望侵略者被强大的佛祖光环所震慑,知耻而退。”
说到这,三七刻意地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日西宗本,跟着继续说道。
“但是,大清名将,虔诚的佛教徒曾格林沁,无论如何祈福苍天,诅咒强敌,都无法阻挡侵略者的脚步。令极尽繁华的万园之园,毁于一旦。这些教训多么令人痛心啊!”
耳听着三七铁证如山,不容置疑的讲述,年轻的日西宗本不得不对眼前的这位高大军人刮目相看,并暗自敬佩。由此所产生的最明显效果,就是他此刻很愿意跟这位大个子促膝交谈。
眼前的这个大个子则是意犹未尽:“宗本刚才提到了蒙古的离去,是的,这是我们中华民族永远的痛,而这恰恰说明了,落后就要挨打,弱国就没有完整的主权。”
听着三七掷地有声的言语,向来自信骄傲的日西宗本,此刻再也无法平静地坐以论道了,只见他眉头紧皱,思绪纷繁,禁不住自言自语地嘀咕着:“难道,感悟了上千年的佛祖之光,眼下,就没有用处了吗?”
“我想对您说句心里话,佛教中积德行善,护佑生灵,善待他人等很多观念,都是我们中华民族大家庭的文化瑰宝,在我看来,它不但有用而且至为重要。”
看着眼前这位潜心好学的宗本,三七忍不住又再多说了几句。
“宗本先生,我前面说了,我们尊重当地的宗教习俗,就是从这些至善至美的佛教教义理念出发,发自内心地希望雪域高原繁荣吉祥,这与我们共产党人的价值观念是不谋而合。”
善思好学的日西宗本,依然是不依不饶的追问着:“这么说,我们完全可以和平相处了?可是,我听说,共产党最擅长的是阶级斗争,这与和谐共生理念相容吗?”
三七这还是头一次,与人如此深入地进行社会探讨,禁不住倾其所有地敞开了心扉。
“放心吧,中国共产党就是要用阶级斗争,去彻底砸烂一个人剥削人的旧世界,但是,我们也会运用一切人类文明成果,来建设一个繁荣富强的新中国,这就是辩证法。道理很简单,阶级斗争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我是历史唯物主义者,只要是手段,就必然有他的历史性。换句话说,它仅仅是一个阶段的历史过程,必然会随着时代而变迁。”
说到此,兴奋都写在脸上的三七,突然发现,日西宗本依然是一副疑惑的神情。看来,只能用事实来说明了,毕竟,事实胜过雄辩。
“宗本先生,你看,短短一年里,中国内地翻天覆地的变化,纵观历朝历代,哪一个能够做得到呢?面对武装到了牙齿的侵略者,近乎一贫如洗的中国人民,勇于应战,并战而胜之!这可都是摆在眼前,活生生的现实啊!”
谈性正浓的三七是越说越兴奋,他铿锵有力的话语,直接感染着在场的所有人,当然,这也包括日西宗本。
“是啊,我心中的大菩萨毛主席说的没错,‘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就连如此强大的M国,都在新中国面前大败而归,仅用短短的一年时间,从废墟中爬出来的无数饥民,终于能够吃上一口饱饭了,共产党的确了不起啊!”
在三七尽己所能的宣传讲解下,面对着眼前新中国突飞猛进的发展事实,日西宗本开始对眼前的解放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难怪共产党能够靠枪杆子出政权,原来,这道理都在指挥枪杆子的革命理论之中。
“我非常欣赏你们的革命理念,但是,作为一个虔诚的佛教徒,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在雪域高原上出现血光之灾,希望解放军长官能够理解我的心情。”
“宗本先生,这也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那好,我们言归正传。希望深明民族大义的日西宗本先生,能够给我们提供一块土地,供我们栖息狩猎,休养生息,坚守国土,不让任何侵略者染指此地。”
三七的要求,却让眼前的日西宗本一时犯难了。
他自己的领地,眼下也就百十户人家,即便是到了夏日,也不过两三百户。草场如此贫瘠,怎么可能养活得了这么多驻军呢?关键的是,老嘎本已经有指在先,让解放军去拉萨噶厦直管的归则宗驻防,现在他该怎么办呢?
“日西宗本,有话不妨直言,我们可以共同想办法嘛。”三七和善的话语,不断地鼓励着,面露难色的日西宗本。
“这位长官如此和善,那我就直说吧,说到底,我们相互之间还不够了解,阿里此地又如此贫瘠,如果,你们愿意去噶厦直管的,与此相临的归则宗,我愿意尽全力效劳。”
听到此,三七终于明白阿里噶本的底牌了,就是礼送他方,相安无事。这也没什么不可以啊。常言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更何况,日西宗本是第一个与我们接触的阿里上层人物,如果,我们能够争取到他的理解和信任,这岂不是一件大好事嘛!
“日西宗本,我理解你的难处,现在,我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先遣队,完全同意你的建议。不过,希望今后,你能够尽力给予我们协助。”
听到此,日西宗本高兴的差点蹦起来:“真的吗?这可太好了!这样吧,归则宗本与我还有点交情,我负责联系归则宗本,另外,我带了一部电台,我们可以直接建立电台联系,有事,也不用再跑路了。长官您看,这样行吗?”
“日西宗本,今后,你也不必称呼我长官了。”三七的话音刚落,身边的马连科连忙接了过来:“他是我们的总指挥。”
“那好,解放军总指挥,三日后,我派人前来带路,送你们去归则宗境内驻扎。”
进藏之后的落脚之地,就这样,在你来我往的言语之间,大致谈妥了。
……
“这个三七,脑子也太灵活了,这驻扎地怎么能说变就变了呢?”一句怨言,从身处漠南昆仑山隘口临时指挥所,钱副司令的嘴里蹦了出来。
“钱专员,我估计三七他们肯定是遇到了难处,不得已而为之吧。”了解三七的国乌江,率先出来解围。
一直在注意倾听的靳书记,权衡利弊之后,毫不迟疑地作出了调整部署的决定:“小婉,发电报给南疆军区,汇报先遣队的情况,请示做相应的防区调整。”
说到这防区调整,还真不是一件小事。毕竟,进军西藏是多路向心开进。西藏的防务不仅有新疆军区,还有西南军区的主力部队,以及青海军区的骑兵部队,要相互协调一致那是必不可少的前提。
但是,赋予高瞻远瞩的中央军委,就这样审时度势,因势利导地批准了!这无疑给了三七所带领的解放军进藏先遣队以巨大的鼓舞和鞭策。
如此一来,原不属于阿里三围的归则宗,就这样,历史性地划归了阿里地区。
……
在藏西北腹地归则宗,羌塘高原南部的一片海拔四千多米的丘陵荒芜之地,有一个叫扎布的冬季牧场。时值隆冬,虽有北面高耸的雪山倚为屏障,但刺骨的寒风,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温,再加上高原上稀缺的氧气,着实令人难以忍受。
在这片丘陵起伏的一个相对平坦的谷地,成片的积雪与耀眼的阳光争辉斗艳,让初到此地的人们,一时难以睁开双眼。
正是在这片人迹罕至,终年宁静安详到近乎死寂的蛮荒之地,十几顶军用帐篷是拔地而起,仿佛在一夜间,从荒凉的砾土里,长出来了一片墨绿色的鲜蘑菇。
别看此地如此的荒芜凄凉,这可是先遣队历经努力才争取到的栖身之所。
……
作为本地的最高管理者归则宗本,一开始,从内心里,他并不欢迎解放军的到来。
‘这些佛国的异类,怎么可能护佑我佛祖呢?’他的想法和疑虑,也正是整个西藏上层普遍的疑虑。
但昌都战役给西藏上层带来的震动极为强烈,教训极为深刻,不可能再拿羊头往岩石上撞。更为可气的是,阿里三围的头人们,他们不出面接待解放军,却往我这里推。要不是碍于日西宗本多年交往的情面,也为今后能够有个回旋的余地,谁愿意摊上这事啊!
……
说到归则宗归噶厦政府直管,其实,这里面有颇多的曲折。别看归则这块地方并不富裕,但,它是承接阿里三围与后藏核心区日喀则的关键结合部。
近几百年,自从甘丹颇章政权统一西藏之战以来,历次针对阿里三围为了抵御外虏,平定内乱的纷争,往往需要从全国征调相应的兵丁,他们其中的不愿意离去,或者不能离去者,大多安置或遣散于此。如此一来,此地便成为了一处兵家纷争之地。
正因为如此,在这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域里,散居着康巴、藏、门巴、色巴、蒙古、羌、回等多个自成一体的民族部落,总数达二十多个,他们依仗着过往的战功,自行跑马圈地,各自为政,令历任归则宗本的政令形同虚设。
如何统一协调各部落,实现政令统一,成为了历届噶厦甘丹颇章政权的一个心头病。
没办法,噶厦上层只能提高归则宗本的地位,采取噶厦政府直辖,授予归则宗本四品顶戴,以期来震慑各个桀骜不驯的部落。
这不嘛,前几年归则地区一场雪灾,曾经威风一时的蒙古准喀尔各部族后裔相继揭竿而起,抢掠了归则宗的住息地,惊慌失措的归则宗本,慌不择路,向西逃往日西宗。
正是在年轻气盛的日西宗本帮助下,凭着日西宗本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在噶厦政府的人脉,调遣大军压境,藉此,说服了准喀尔后裔各部族,迅速平息了事件,促成了归则宗本荣归官邸。
为了防范今后再生不测,归则宗本在靠近日西宗的地方,预留了一大块山谷地带,以此作为应急之用,这恰恰就是现在先遣队所在的扎布村落。
先遣队能在此安营扎寨,还多亏了日西宗本通过电台,持续不断地协调。
一来是他对归则宗本过去有助,二来则是通过他自身与解放军短暂的接触见闻,极力推崇解放军是文明之师,威武之师。今后,有他们在此,各部落就不敢造次,对归则宗本有利无害。
这下好了,即便是归则宗本内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也没有办法不接受解放军驻防的现实。
……
看似一切顺利的防区调整,其实,各上级领导付出了大量的努力,就拿南疆军区指挥部来说,几天前也是紧张一时。
身在阿克苏南疆军区指挥部里的魏天亮政委,神情严肃地起身站立着,紧绷着脸,双手按在会议桌上,语气严厉地,正在发布着指示电报。
“中央军委批准了新疆军区进驻西藏的防区调整请求,将归则地区划归阿里范围,由新疆军区管辖。这个莽撞的‘电线杆子’,没事竟给我找事。电报通知老靳,告诉他们,南疆军区李强司令明示:‘下不为例。’告诉三七,绝不能居功自傲啊!”
恰在此时,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军官推门而入:“怎么,有事啊?看你一脸严肃的样子,吓死人了。来吧,我给你送药来了,都几天不着家了,也不想着让警卫员回家拿药,身体都不顾了,小心你的气管炎,这冬天最容易复发。”
不用问,进门的正是南疆军区医院院长,魏政委的夫人梁莹。
“能有谁啊?还不是那个‘电线杆子’到处惹事。”魏政委没好气地说完,伸手接过他夫人手中的药片,端起眼前桌子上,写着‘新疆和平解放纪念’的白色搪瓷茶缸,就着饮水赶紧囫囵吞药。
梁莹一听,和善的脸上,当即露出了温柔的笑意:“是三七啊,他竟给咱们军区增光了,要我说,这高兴还来不及呢。”
微笑着说完,这话锋一转,立即埋怨起眼前的丈夫:“老魏啊,你说三七和秦玲他们可都要奔三十了,他们两的事,你也不记挂在心上,哼,还是领导呢?”
魏政委一听之后,是满脸的苦笑:“这事,还是你来处理吧,别忘了,你也是秦玲的领导啊!这事可是正好对口嘛。”
梁莹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快,随即顶了一句:“那柱子和小媛,二娃和小婉呢?这对口领导都是谁啊?”
魏政委是谁啊,身兼南疆大区书记,这中尴尬的场面见得多了,完全能够应付,准确地说,应该是完全能够对付。
“放心吧,这领导都是你,梁院长,这就叫能者多劳嘛。”
说完,双手充满爱意地按住这位终生伴侣柔软的肩头,请她就坐。
眼看着爱人唱了一通高调,责任是一点不承担,没好气的梁院长,轻轻推开魏政委的双手,起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边留下了一串银铃。
“又跟我打太极拳,行了,我这里事还多着呢?没时间在你这呆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