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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小说网 > 历史 > 铁血天路 > 第三部 为国戍边(新) 第88章 深山探宝

在高不可攀的喀喇昆仑山与中华文明的‘万山之祖’昆仑山之间,仁慈的上苍,刻意给新新人类,留下了一段残破荒凉的山地凹陷,‘塔什库祖克’山地断裂带。

正是这一片千壑万仞的神秘过度地带,涵养奔袭流淌着诸多闻名遐迩的亘古河流,其中,最为著名的当属叶尔羌河,当然,还有他的姊妹河流,黑玉河(喀拉喀什河)、提孜那甫河-哈拉斯坦河、盖孜河、棋盘河、乌鲁克河、柯克亚河等大小数十条至亲血脉。

如此众多的河流,把帕米尔高原的广寒穹顶,昆仑山巅的皓发岩颜,与近在咫尺,饥渴难耐的浩瀚大漠,勾连而成,脉管通畅,肌肤相亲的世间通天密道。

就这样,高山与大漠在群山脚下历经千万年的妥协谈判,唇枪舌战,融汇推展出富饶丰盈的叶尔羌冲积绿洲,这就是昆仑山隘口地区。当然,当地人更习惯于称呼它河流的烙印——叶尔羌地区。

三七所带领的先遣队,此时,正在远离此地三百公里开外,设在玉源中学内的指挥部里,紧锣密鼓地商议着翻越昆仑山道路,可行的建设方案。

“在叶尔羌河穿山而出的这片断层地带,无疑是很好的筑路通道,但是,它多变复杂的气候,神秘莫测的地形,无疑,给筑路勘察,带来了不小的困难。大家刚才已经对此地的河谷地形,做了充分的表述,我也深有同感。”向来心高气傲的三七,说到此,也只能是摇头叹息,无奈至极。

“据老驼工吐鲁干阿力回忆,要是走骡马,还是桑珠古道最为便捷,但是,通往赛图拉的后半程,如何在陡峭而不稳定的山岩上劈山开路,通行汽车,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已经反复比对过,大家提出的建议之后,柱子是退求其次,先提出了一条最佳的骡马通道。

当然,在进入昆仑山高海拔腹地之后,根据需要,还会换成骆驼通道,或者毛驴通道,甚至于牦牛通道,可见,其艰险难行到了何种程度。

“那为什么老驼工不在离家更近的那一带放牧,却跑到柯克亚河谷地带来了呢?”言语不多的小婉,眉头一蹙,发现了其中的疑问。

柱子闻言,是叹息一声,仿佛他自己曾经进行了迁徙似得,郑重其事地讲出了吐鲁干阿力的一段伤心往事。

……

世代住在桑珠古道之上的重要驿站,康克尔乡村的吐鲁干阿力,1942年至1945年,应征为一名驼工,全程参与了跨越帕米尔高原的抗战运输行动。

随着抗战的结束,内地运输通道重新开启,无比艰险的驮运行动也为之终止,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乡,重新开始高山放牧,过起了寻常人家的生活。

1946年夏季的一天,村子里的保长科克巴什,突然来到在本村还算过得去的吐鲁干阿力家,说是乡里要组织有经验的驼工,跟随哈吉尼雅孜大毛拉,进山采运楂子玉(山料玉石)。

正好得空的吐鲁干(吐鲁干阿力的简称),问明了报酬之后,就自带干粮、坎土曼、毛驴和御寒的衣物,到玉源中学闲置的培训室聚齐。

一个月后,在哈吉尼雅孜极其随从的带领下,数十人的驮队,沿着白玉河(玉龙喀什河)古道,向昆仑山鱼贯而行,踏上了征程。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当地最为古老的玉矿矿脉,地处高远寒冷的昆仑山雪峰——慕士山腹地。采玉的矿脉有多古老,从史书上可以上溯到两三千年前,而它那润泽凝脂的昆仑瑰宝,则可追溯到数千年,乃至近万年的出土墓葬之中。

慕士山是昆仑山脉中段的主峰,海拔六千六百三十八米,当地人叫它慕士塔格,和喀喇昆仑山脉那座著名的慕士塔格雪山同名。

与之不同凡响的是,慕士山是名副其实的宝山,它凝结而成的千年冰河里,盛产天下闻名的和田美玉,这是任何名闻遐迩的雪山,都难以比拟的特产。要寻找玉石之源,那就要从昆仑山脚下,玉源地区的喀什塔什乡起程,走上登顶的漫漫征途。

喀什塔什,维语的意思就是“玉石”,所以,喀什塔什乡也就有了‘玉石之乡’的美誉,走到这里,已经深入到昆仑山区几十公里之内。

喀什塔什乡是从哪个年代开始出产玉石已不可考,由此,向白玉河源头进发,穿过遍地冰雪的高寒山谷,可以到达白玉河的源头——慕士雪峰下,海拔五千多米的万古寒冰脚下,冰川里面藏密着邻人垂涎的玉矿脉,每当冰川融化崩塌之后,便有晶莹的玉石夹杂跌落浮现,这就是玉石之源。

不过,那里的海拔在六千米上下,环境至为恶劣,人畜无法久留,被医学界界定为人类的生命禁区,只有那些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胆魄惊人的玉工们,才是它身边不时出现的过客。

……

此时,面容瘦削,皱纹凸显,头发蓬乱,胡须满腮,眼睛眯缝到近乎关闭的吐鲁干阿力的背囊里,装满了烤馕饼、烤鸡蛋和高原雪菊干花,他的表情,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狡猾世故的感觉。

昆仑山以它巨大的触角,缓慢地跌宕起伏延伸,一条砂砾岩中蜿蜒而上的小道,被长年来往的驮队,踩出了道道沟坎,纵横交错,渐向远方,不时还有深沟断崖拦路,这条至为艰险的山路,就好像是对来者正在发出着警告:‘来啊,走上这条不归路吧!’要说骑驴上山,并不是一件轻松事,驴背脊骨硬梆梆的,有经验的乘骑人,都尽量坐在驴屁股这段,毕竟,那块地方肉多。骑驴是没有脚蹬子的,两条腿悬在驴身两侧晃来晃去,不时地还会擦到山路上,不经过一番历练,那可是极为痛苦的差事。

遇到生瓜蛋子头次骑驴,腿胯酸痛难耐,等到休息之时,两腿都难以站立,走路都变成了罗圈腿了。但这对于久经考验的吐鲁干阿力来说,那简直就是轻松自如,小菜一碟。眼见他在骑行的过程中,还时不时地调换一下姿势,在正身骑、侧身骑、倒着骑之间随意变换,驾驭毛驴那是游刃有余。

其实,骑驴你根本就不需要跟它较劲,它会沿着羊肠小道,自行前进。有时候,毛驴还会固执地走它认为最省力的小路,往往置乘骑者于令人心悸的陡坡和悬崖边缘,你想拉也拉不回来。到这个时候,你就别再跟它客气了,必须要连拍带打,驱使它改变路线,走相对安全的道路,要不然,驴没事,骑在它上面,重心不稳的你,可就大难临头了。

这些可都是昆仑山老驼工吐鲁干阿力的经验之谈,当然也是无数先人,用鲜血和生命置换而来的宝贵财富。

……

眼望着雄伟的昆仑峰峦,一望无际的羊肠山路盘峰绕岭,蜿蜒伸向令慕士山声名显赫,出类拔萃,盛产玉石的山涧河谷,吐鲁干阿力知道,他们此行的第一站,建立在高山牧场上的黑山(喀朗圭塔克)小村就要到了。

要说远离海洋,地处内陆的巍巍昆仑,很难与繁华盛世联系在一起,在这片干燥少雨,典型的大陆性气候特征,地貌突兀贫瘠干旱,高寒冷峻,白雪皑皑的山峦地带,却呈现出了随海拔而急速变化的反常植被分布地貌。

昆仑山巅终年积雪,气候极寒,可谓是生命禁区。

而在广袤的山腰地带,因气候冷热交替变化而降雨增加,草木皆可存活,因此,植被还算茂盛,一到夏季,绿草遍野,特有的翠绿昆仑野草在随风摇曳。

而高耸山峦之上的坡地,气候极冷,草木凋零,只有一片光秃秃的山梁显露无疑。推展视线,荒凉的山凹处同样是寸草不生,裸露出灰筋石骨的风化砂石和狰狞山岩。

这种植被分布的反常现象,是西北干旱气候的一大特色,在天山、祁连山也都有这种分布,有些地区甚至还会出现茂密的森林在山腰,郁郁葱葱,颇为壮观。正因如此,在昆仑山海拔三、四千米的高度,才存在着农耕和放牧的居住族群。

夏季的昆仑山区天气变幻无常,时而晴空万里,时而雨雪涟涟。由于坡度加大,地势险要,吐鲁干阿力不得不牵着毛驴,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历经无数人践踏,已成碎石尘土的山路上,踏土扬尘而行。不经意间,他偷眼探看山谷底下落差极大的白玉河水,从铁青色的山岩沟壑之间奔流涌动,直泻而下,轰鸣炸响震动山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黑山小村所在的这片山谷地带,真可谓是一片世外桃源,山谷间小块的田地里,麦浪飘香,黄绿间杂,生机勃勃,这就是吐鲁干阿力他们今夜的栖息地——海拔三千多米的黑山村。

哈吉尼雅孜大毛拉的到来,令这个不染尘世,悠闲自得的小山村,顿时喧嚣起来。

本村的保长,热情地邀请大毛拉,居住到他家的一间屋顶木梁上雕刻着传统的伊斯兰几何图案,屋内四周围着一圈铺上了坐毯的坐炕,温暖宜人的正房里。女主人把大块羊肉在锅里油煎之后,再倒入米饭蒸煮,屋里顿时弥漫在一股浓郁的羊肉香味之中,令人垂涎欲滴,这就是这座小山村里,招待贵客的最美佳肴——手抓饭。

当然,作为驮工的吐鲁干阿力,可没有这份好福气,径自取出背囊里的干粮,讨了一碗水,就着吃掉了一个烤馕再加上一个烤鸡蛋,权当是一份‘丰盛’的晚餐。

对于常年行走在昆仑山上的驮工们来说,能够在植被丰盛的地带风餐露宿,已经是一种奢望了,自然会好好地享受它。

……

次日天亮后不久,天空就阴沉下来,时而小雨,时而小雪。海拔也越来越高,渐至走到寸草不生的山坡上。驮工们不断行进的脚下,正在跨入高山冰川地带,堆积如小山一样高出的苍黑色冰碛石块连绵起伏,这就是千万年间,冰川移动和冰水冲刷的杰作,石堆底下可不是山体,而是亘古不化的厚厚冰层。

湍急的白玉河水,会突然隐没在地下的巨大冰洞之中,瞬间不见了踪迹,但又会在不远处重新涌出地面,奔腾而去,这就是白玉河源头地带,典型的多变地貌特征。

此时的驮工们,在尖利的石堆砾石之上奋力攀爬,沿着潺潺溪流,艰难行进在起伏的冰碛高原之上,时快时慢,眼看着一个个是精疲力尽,呼吸变得益发困难。

将近傍晚时分,山谷向右一个转弯,终于看到了云雾缭绕,高不见顶的慕士山雪峰,时隐时现地出现在眼前。这里海拔已近六千,温度极低,达到了零下十度,大家别忘了,这可是在炎炎的夏日。

不过,每年也就只有在夏季七、八月份,冰雪融化之时,才能进到此地采玉,这倒不是因为气温太低的原因,更为主要的是,只有冰雪融化了,才能裸露出山野璞玉,因为,它们都安家在五千米以上的雪线之内。

这也许就是天工造化于人的启迪,不经过地下洪炉熔炼陶冶,随火山烈焰喷涌而出,万年积雪浸润感悟,融化冰雪淘洗荡涤,又怎么可能诞生出,如此凝润无瑕的通灵宝玉呢?

在雪峰脚下高大的冰川附近,残存着采玉人住过的地窝棚,它孤零零的龟缩在冰川推送而成的石堆后面,窝棚里面低矮狭窄,寒气逼人,这就是吐鲁干阿力他们这些驮工兼采玉工们,在冰川地带栖息的大本营。

这里海拔应该在五千六百米左右,按照常理,海拔每升高300米,水的沸点就会下降一度。架在干柴上的壶水,刚过八十度就烧开了,驮工们一边喝着半生不熟的热水,一边啃食着馕饼,在他们看来那就是家常便饭。

匆匆吃过饭,最紧要的就是,赶紧把冰水浸湿了的毡靴烤干,特别是冰冷到近乎麻木的双脚,一定要用积雪反复揉搓,直到发热恢复知觉为止。

……

次日天亮了,晴朗的天空,终于把慕士山清晰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白雪覆盖的山顶之下,冰川巨大的层层冰脊,从山腰延伸垂落,像悬崖瀑布一样陡峭的冰墙,表面黑乎乎地布满了灰尘砾石,冰川里的终年冰雪,长期受到挤压,形成了一座座坚硬的巨大冰粒,这种地质现象叫做粒雪岩。

昆仑山虽然海拔很高,但是因为终年干燥少雨的大陆性气候,冰川并不发达,只有在这将近六千米海拔的雪山上,才有如此发育完好的冰川景观。

简单地用过早餐,吐鲁干阿力他们这些采玉工,就开始冒着刺骨的寒风,顺着冰川旁边高耸的碛石堆,向上一步步地攀登。这些刚从冰雪中暴露出来的冰碛石还未经风化,棱角分明,如利刃一般。冰脊里有很多孔洞穴,正在不停地哗哗作响,从中流淌出混浊的冰川融水,如果用灯光照进去,必定会折射出玲珑剔透的梦幻光彩。

采玉人特别在意有水流出的地方,因为,玉石矿床隐藏在天知道有多厚的亘古寒冰下面,只能靠冰缝间的流水,把被强大的冰川挤压碎裂后的玉石冲刷出来,这就是当地人采集了几千年的玉石,就是这样,一点点地从冰川下面流散而出,一见天日。

现在正值夏季,冰川两侧已经融化出无数大大小小的缝隙,黑乎乎地看不见底,冰川内部时不时地会发生挤压崩塌,从内部经常传出吱吱咔咔的骇人声响。

此时,吐鲁干阿力是不顾危险,趴在地下蠕动着身体,慢慢蹭进一尺多高、狭窄黑暗的冰洞里去探寻宝玉,整个人都钻进冰隙,全然不顾浑身都被刺骨的冰水浸湿冰冻。这时,万一冰脊要是轻轻地塌动一下,立刻就会把他吞没的无影无踪。

冰层里的每一次声响,都是一次危险的信号,而吐鲁干阿力却全然不当回事,只是为找不到玉石而失望至极。失望过后,又会满怀希望地继续徘徊在,连专业登山家都望而生畏的冰川裂缝近旁,四处寻找深入冰隙的路径,如果遇到垂直的冰洞,还要用绳子坠着下到里面,去一探究竟,那是把整个性命,都交给了变幻莫测的神秘冰川。

赌命过后,终归会有所回报,吐鲁干阿力终于从深邃的冰缝里找到了几块玉石,这其中有一块不太规则的白玉,虽然直径只有大约三公分,由于质地细腻,润如凝脂,堪称是玉石中的精品,价值不菲。不过,他还不能算作籽料,最多只能是一块山流水,毕竟,它还缺少千百年的河水洗涤、浸润和冲刷。对了,先藏进外套里再说。

和田玉从品质上区分,主要分为白玉、黄玉、青玉、墨玉等类型,白玉里质地最好的叫做羊脂玉,细腻有如凝脂,是和田玉闻名天下的特产,每年出产极少,价逾黄金。

和田玉从出处上讲,通常分为籽玉、山流水和山料。

‘籽玉’是在河道里冲刷了千万年之后的玉料,呈鹅卵石状,质地最好,也最珍贵,向来是世人追求的目标。

‘山流水’是裸露在外,历经风吹雨打的玉料,因为它被水冲刷的年头不多,边角圆滑,质地算是其次吧。当然,还有在戈壁滩上,经千年风蚀打磨而成的山流水玉料。

‘山料’则是山上采到的玉石块,没有经过流水冲刷,通常认为质地不如前两者,但是往往有大块出产。

如果玉石表面有长期与水石浸润,卖矿摩擦侵染,而沾染的红、黄等杂色,被叫做‘皮子’,它可以使玉石身价倍增,因为,这种染色的玉石,可以雕琢出色彩梦幻的物件,更为奇特绚丽。

不过,只有‘籽料’和‘山流水’,才可能包上一层‘皮子’。

……

狡诈的哈吉尼雅孜,带领驮工兼采玉工们,并没有直接前往由他控制,地处慕士山阴面的玉石矿区,而是在此试探性地考察驮工们的品行、能力和韧性。这一点,同样狡猾的吐鲁干阿力早就心知肚明。

因为,每个人都牵着毛驴,浩浩荡荡地前来,总不会是就为这么几块,都不到巴掌大的玉石,专门跑一趟吧?

当然,吐鲁干阿力的冒险总算没白费,就这几块玉料,也够分享一份辛苦费了,特别是那块不大的白玉,自己一定要偷偷地珍藏起来,不过,这可有性命之虞。

现在的人可能不理解,这全程自己供给自己,自行冒险采玉,凭什么还要大毛拉说了算?

因为,在那个年代,就连这人迹罕至的高寒大山都是有主人的,哈吉尼雅孜就是这片玉山的主人。

他这样做,并不影响他作为一名神职权威的身份,因为,从商经商,这是《古兰经》极为提倡的至上之人。

眼前的公开协商,守信履约的采玉交易行为,还算是说得过去,但是,后面不为人知的欺诈举动,那就背离了教义的宗旨,所以,哈吉尼雅孜必须要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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