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米尔高原隆起于新疆西南角与克什米尔地区接壤的地带,并与我国的西藏阿里地区,共同分享着它那高可接天,荒无人烟,飞鸟断绝的天然高寒琼阁。
世界上最高的山脉喜马拉雅山、喀喇昆仑山、昆仑山、天山和兴都库什山,都是你峥嵘崔嵬的筋骨,雅鲁藏布江、塔里木河、印度河、恒河和阿姆河,延续着她融雪喷张的管脉。都说台风眼里没有风,这话正应对了你的冷漠,孕育了数条大河的世界屋脊,竟然干燥荒凉到了几乎吝啬的地步,大河发端竟然奇缺水。
帕米尔共分八“帕”,由北向南依次为:和什库珠克帕米尔、萨雷兹帕米尔、郎库里帕米尔、阿尔楚尔柏米尔、大帕米尔、小帕米尔、塔克敦巴什帕米尔、瓦罕帕米尔,直到1880年以前,它神圣的躯体一直属于龙的传人。可惜,现在已经被老牌帝国主义者们,肢解得支离破碎,四分五裂了。
1934年初,为了追击叛乱的分裂分子,身为骑兵连长的马连科,带着身体几近不支的将士们,穷追不舍。
在海拔超过五千米的麻扎达坂上,已经倒下了连科最亲密的一排长,杀急了眼的马连长,眼看着狡猾的残匪,越过大部冰封的玉源河,向帕米尔高原逃窜,他岂能放过这群恶魔们。
“弟兄们,为一排长雪恨,跟我追啊!”说着,连科一挥手中的二十响驳壳枪,率先往麻扎山下冲去。
都说高原行动要慢,不然心跳受不了,说来也奇怪了,尽管是在海拔四五千米,连科他们从高处趟着没过脚面的积雪,往低处跑,反而是越跑越有劲。
眼看着越追越近,就要进入射程了,也该着这帮家伙此时命不该绝,险峻曲回的叶尔羌河谷,成了他们的天然屏障,救命的避难所。
随着海拔的逐步下降,这帮亡命徒,仗着地形熟悉,跑得比黄羊还快,转眼就隐没在了冰雪覆盖的河谷之中。
哎,没办法,战马在冰雪中行进困难,后面的追击就变成探路了。没走多远,我们骑的战马,就走不动了,四蹄在寒冷的冰面上来回蹦跳,一个劲地往岸边陡峭的砂岩上窜,但很快又随着松落的沙石,跌入河中,直至倒毙身亡。
当我们往冰冷的冰面上一站,什么都明白了,冰冷刺骨的冰雪,让我们的双脚,顿时就失去了知觉,别说是追击了,就是继续行走都是问题。
也该着我们命大,瞎闯乱撞的,看到了在河滩地带安营扎寨的蒙古包,我们是连走带跑地闯进去一问,原来是塔吉克人放牧的毡房。
讲到此,马连科不无伤感地喝了一口雪菊茶,慢慢地脱掉棉鞋和毛袜,露出了冻掉了两个脚趾的右脚。眼前此景,令三七是大吃一惊,原来,这毡靴和绑腿,都是用血的代价换来的!
只见,马连科倒是心绪平常,不紧不慢地穿好鞋袜,继续讲述他那不平凡的经历。
后经询问当地好客的塔吉克人,此地叫塔吐鲁沟,再往前走就该出境了,无奈之下,我们一行上百人,只好在好心的塔吉克人帮助下,打黄羊,抓野兔,保护牧民,以此来换取必要的生活给养,一路沿着叶尔羌河,狼狈地回到了喀什噶尔。
……
“哎呀,真没想到,在这洪荒遍地,寸草不生的雪域高原上,到处危机四伏啊!”三七正在为之感叹,突然,一名放哨的战士,慌里慌张地赶了过来。
“报告队长,发现敌情,你看。”说着,这名战士就伸手指向了正南的方向。
三七和马连科定睛一看,只见,在漫天星斗的高原洼地里,一片雪山之间,有一个橘红色的亮点在明暗变化着。
经验丰富的三七立刻喊道:“这是火光,高原上没有植被,不会有火灾,这肯定是人为所致,连科,赶快通知哨兵,加强警戒。”
经验老到的连科,此时并没有立即执行命令,而是举起了望远镜,仔细观察。
“三七,你拿望远镜看看,这火焰最少有十几米高,人为点火,哪来那么多木柴,这分明是昆仑山的怒火!”对此地略有了解的连科,当即解开了大火的谜团。
撒基里此时也匆匆地赶过来,焦急地说着:“总指挥,不用着急,那边是著名的硫磺达坂,昆仑山上最年轻的活火山口。”
“真的?我过去只在书本上读到过,这次可是看到真家伙了!”
三七这一声惊叹,等于就是吹响了集结号,夜宿的战士们纷纷钻出营帐,眺望南方比星斗明亮许多的紅焰。
“哎,我说,这是不是就是你们藏族说的点天灯啊?”一名不知好歹的战士,提问着三排长。
这句话把扎西多吉气得是怒目圆睁:“你才点天灯呢?不懂就别说,那可是藏族的一种极刑。”
“哎哎哎,我说这个天灯,哦不,这天火能治病嘞,你们看,现在,我的头可没那么疼了。”
“哎?还真是的啊,头疼轻多了!”
“我说《西游记》里,为什么有个紧箍咒呢?原来,它是应对高原反应的,我头疼的时候,就想用一个带子,把头紧紧地勒住,越紧越好。”
战士们在你一言我一语中,通过现实的亲身感受,正在不自觉地解释着看似深奥,甚至在文学作品中杜撰而成的离奇景象。
其实,这就是一种精神作用,当你的注意力,被别的事情吸引过去之后,就会忘却原来的痛苦,这也就是所谓的精神疗法,不是老说:心诚则灵嘛,就是这个原因。
……
夜深了,布拉克库姿的高原上,战士们已经返回到营帐,或醒或睡地,体验着缺氧对人体的折磨和调整。
而此时,在指挥营帐外的篝火旁,先遣队班子会议正在进行。
一个沙哑而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在寂静的夜晚响起:“如果大家没意见,我申请明天先去探路,了解一下硫磺达坂的通行情况。”
说话的是新任支部副书记,副指挥洛桑丹增,在遇到不明情况的时候,作为一名从小在雪域高原长大的藏族雄鹰,自告奋勇是其必然的选择。
历来不紧不慢的马连科,此时着急了:“洛桑书记,我的意见,还是我陪着三七先去看一下,一来,我听说过这里的情况,二来,我和三七都上过昆仑山,有一定的经验。”
三七此时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大家在这里议而不决,瞎耽误工夫,这里毕竟是高原,休息不好可不是小事:“行了,都别争了,我作为带队人,不了解情况肯定不行。这样吧,我和连科带上撒基里一起去,未然临时负责全面工作,洛桑指挥作战,听到一声枪响,你们就打一枪,带队跟上来。今后就这么定了,我不在,未然顶,连科不在洛桑顶,好了,抓紧时间,赶快休息吧。”
至此,三七等于是给大家下了逐客令。
……
就在同一天的晚上,在克什米尔列城的一座藏式民居了,莒岚正在昏暗的油灯下,面对佛像打坐修行,而在阁楼上,文今夕正在用G国人戴维给他提供的短波电台和一名手摇发电机的藏族仆人配合下,监听和收发着报文。
随着一声门响,戴维的身影出现在幽暗的门厅之中。
“你好,莒岚小姐。”的英语招呼声,换来的是莒岚无动于衷的静坐,戴维只好应约登上了阁楼。
已等待多时的文今夕,立刻用英语跟戴维交谈,这样作除了沟通方便之外,更重要的是,仆人听不懂。
“文先生,你看,你们能够破译在昆仑山上共党的电报吗?”戴维是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文今夕毫不迟疑地立刻回答:“我正想告诉你,他们的报头报尾,格式固定,不难找出相应的加密规律,你们G国人又有世界上最先进的译码机和监听测向设备,我们应该合作努力一把,当然了,我的报酬也不低哦。”
看得出来,心灰意冷的莒岚一心向佛之后,经济上的困扰,已是文今夕此刻的当务之急,由此,也迫使他从操旧业,当然,他根深蒂固的职业好胜之心,不甘失败的报复心理,也在不停地鼓噪着他的神经。
“报酬不成问题,我们帝国是讲信誉的,只要能够在这是非之地把它搅乱,早晚这里还需要我们回来。”
戴维的言语,毫不掩饰地暴露了帝国主义维护霸权的野心。这一点在当今世界里,哪里出现动乱,那里就会立即出现干涉的踪迹,甚至干涉直接导致动乱,如此霸权行径,至今不变。
……
高原地区无遮无挡,天亮的很早,为了让大家多休息一会儿,三七和连科并没有叫醒大家,只是叫醒了撒基里,三人三骑,带足干粮和武器,就轻装上路了。
骑着战马,踏着并不算厚的积雪,向南行进了近两个小时,前进了大约10公里的距离,三七一行来到了海拔五千多米的硫磺达坂山脚下,浓重的硫磺味弥漫在空气中,温度也稍显暖和了一些,‘轰轰’的低沉鸣响,从大地深处传了出来,明显感觉脚下的地面都在不停的颤动。
眼前一条难得的地形凹槽,撕裂了高耸的硫磺达坂,这就是自古以来,通行硫磺达坂的天然孔道,三七他们一行三人,本可以相对轻松地从这条孔道翻越而过,已经骑着马,走上孔道的三七,突发奇想:“连科,敢不敢上火山口去看一眼?”
连科并不作答,打马就往东侧的达坂上行进,正要奋力上行,抬头一看,不禁暗吃一惊。
但见,在裸露的狰狞山岩上,依稀可见野牦牛、骆驼、马匹的尸骨,散落在视线可及的山坡上,三匹战马仿佛是商量好了一样,都在原地不停地踢踏着四蹄,就是不肯登山,撒基里的坐骑,竟然被吓得屎尿横流。
“都说懒驴上磨屎尿多,这战马登顶也是直哆嗦啊!来吧,我们牵着它们走。”三七实在看不过眼去,随即翻身下马,拉着马缰绳,一步步地向上攀登。
马连科轻捋着撒基里坐骑的鬃毛,让它尽快安静下来,跟着,命令撒基里与自己交换战马,各自牵着马,跟随三七的脚步,缓步上行。
此时,他们三人只剩下不停的喘气,攀登,再无语言交流。稀薄的空气,再经过火山口喷出的硫磺气体一混合,致使三七他们的呼吸更加困难,唯一的好处就是气温在慢慢地上升,驱散了高原初春的严寒。
走在中间的马连科渐渐地落下了距离,三七只好停下来驻足等候,眼看着他手牵的战马四蹄一个劲地发抖,体力渐渐不支,慢慢地倒了下去。
高原经验丰富的马连科,并没有呼喊施救,他知道,这些都是徒劳无功的,而且,还浪费自己的体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面诡异夺命的山坡上,又多了一具骸骨。
这就是生命禁区的高原,并不是到过这里的人冷酷无情,这是在严酷的环境下,驱使所有人为活下去而挣扎努力,这才是真理。
净高不到两百米的达坂,三七他们走了将近三个小时,终于登上了山顶。三七是喘息未定,就被山顶的景象给惊呆了。
但见,在整个硫磺达坂上,方圆数平方公里的地带,分布着大小五六个像锅底一样的火山口,其中,距离三七他们大约一百米远的阿什乌其火山口,正在不定时地喷发着不太高的火焰,并伴随有类似于烟筒里冒出来的阵阵浓烟。三七他们闻到的硫磺味,就出自于此。
而在硫磺达坂的两边,都是海拔在六千上下,皑皑白雪的山峰,根本无法通行,此处就是唯一的通道。
三七无奈地掏出他心爱的勃朗宁大威力手枪,朝天鸣放了一枪,招呼先遣队将士们,尽快翻越硫磺达坂,因为,此刻已经时值正午,耽误不得。
待到插枪入套之后,三七有些无奈地对连科说:“这条路不好走啊,难道,古人就是从这里走向藏区的吗?真太不可思了。”
损失了战马,正在为此伤心的撒基里,闻听后,伤感地说道:“总指挥,这还不是最困难的,地处新藏分界线上的克利雅山口,那才是最困难的,因为,它在连续的山峦之后,海拔有五千五百米高。走过山口,就是一望无际、湖泊散布的藏北羌塘高原了,那里可是藏羚羊的家园。”
一说到羌塘高原,原本伤感的撒基里,眼里瞬间放射出希望的光芒。
马连科也受其感染,不禁感慨万千:“三七啊,你说这昆仑山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那边是冰雪世界,这边就是烈火炼狱,前面可能湖泊浩淼,眼前则是荒芜干燥,这万山之祖可真是变化万千啊。”
他们就这样在山顶赏景闲聊,眼看着山脚下的大队人马,正蚁行而来。
“撒基里,你去引领他们尽快通过孔道,我觉得这硫磺达坂的震动越来越大,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三七脸带忧虑地吩咐着撒基里。
“三七说得没错,现在的硫磺味比咱们来的时候重多了,让大家动作快点。”连科经三七这么一说,也觉得不太对头了。
……
“同志们,快啊,成三路纵队,赶快通过孔道,越快越好,火山口地带危险啊!……”三七不顾硫磺味熏烤,放声大叫。
三七只顾喊,一不留神,松开缰绳的战马,飞奔着跑向了山下孔道上正在行进的队列之中。
酷爱战马的连科一看,知道马通物性,此地已是大难临头了,随手也放开了自己的战马,让它先进入到平安地带。
向来沉稳的连科,这回可稳不住了,冲着山下通过孔道的队伍高声大喊:“夏尔巴提,快点,战马都待不住了。二排快跟上,马威武,你他妈的耳朵聋了,三路纵队通过啊!哎,李书记……,洛桑……,赶快通过,火山要喷发了!……”
喊完,被火山口热气熏烤的一头大汗的连科。连忙转身,冲着三七说道:“三七,你也走吧,我在这看着就行了。”
“放心吧,连科,这里肯定不是咱俩的火葬场,你看,烟尘虽然很大,但火势并不猛烈。要是喷发,再快,也要个把小时。”平时爱好自然的三七,此刻可是发挥作用了,这就叫艺高人胆大。
“哎嗨,……总指挥,我们过去了,你俩也快走吧……”李未然走过孔道的高处后,高声大喊着。
他不在火山口附近,很难体会到此时的危险,好在,经过了无数艰险,自知三七如此着急,肯定火山是危在旦夕,随即,向走在最后的两位藏族干部洛桑和扎西,大声高喊:“洛桑,扎西,改成四路纵队,再快点,大地都开始颤抖了。”
眼看着队伍都过了最高点,三七和连科也相携着,快步离开了今生再难得一见,不断喷火的活火山。
“哎呦,我的妈呀,嗓子喊得疼死了,来,快喝点冷茶吧。”连科取下随身的军用水壶,拔开木塞,递给了三七。
还在回头张望的三七,急忙跟上了一句:“哎,连科就你喊的多,你先喝,别太客气了,咱们又不是外人。”
队伍继续向前行进,先遣队过‘火焰山’的经历,可谓是有惊无险。
……
不知道队伍里那位战士又开始调侃了:“这《西游记》里的火焰山也不过如此吧。”
“别着急,我们还要从这里再回来呢?”
“不会吧?这过来都这么危险,还能回得去吗?”
“乌鸦嘴,自己掌嘴!”
战士们相互正嬉闹着,突然,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每个人都听到了‘轰轰’响声,犹如壶水快开时候的声响,这回可真的情况不妙,火山就要喷发了,大家都一边往前走,一边好奇地回头看。
突然,通红的火焰开始向上喷发,裹挟着大量的浓烟直冲天际。
“快,用毛巾围住口鼻,火山灰有毒。”三七说完,自己则从腰间的军用挎包里,迅速掏出白毛巾,把整个脸都蒙上了,只暴露出一副风雪镜。
队伍再不敢停留,快速向南行进,走出去不到十里地,阿什乌其火山终于爆发了,滚滚的浓烟直冲蓝天,沸腾的烈焰炙烤着大地,熔融的岩浆,渐渐地冲开西侧的火山口山体,不断地流向先遣队刚刚通过的孔道,不曾想,山体的缺口突然垮塌,亮红色喷涌的熔岩,就像炼钢炉倾倒铁水一样,倾泻而下,火花四溅,迅速遮蔽了整个孔道,先遣队一行的退路就此被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