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这空白让于晴安觉得似曾相识，同样眼前蒙雾般的感受，这绝对不是第一次遇到的情况。
“慕市精神病医院……”
于晴安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了，是那一次，跟钟年约好要去元江县，要去阻挡苏执的百人祭典，可是钟年没有依约回来，于晴安去精神病院找他的时候……
轻撩在鼻翼间的尸味，因为未亲眼看见那具尸体的死亡，所以尸味对于于晴安来说，是产生死者生前场景的媒介，而像千芳又这样的，于晴安亲眼看见她的死亡，那尸味对于于晴安来说，就已经失去了作用，只能亲手触碰尸体，才能产生死前场景的再现。
于晴安靠近那具从慕市精神病院之中抬出来的尸体，嗅到的尸味，不管有多么的浓重，脑海中呈现的画面，依旧是……空白一片……
当时于晴安认为，可能是自己太累还是怎么样，反正是出了什么差错，可是现在怎么解释呢？千芳又的死亡，生前最后的景象竟然也是空白？
“于小姐，你到底怎么了？还好吧？”
程星洲看于晴安呆愣的表情，有些慌了，生怕这于晴安再出什么差错，不住地呼喊于晴安。
“我看不见……”
于晴安总算是肯开口说出一句话来，程星洲没认真琢磨这话，只是看于晴安说话了，便长长地松下一口气来，可是又立马意识到了不对。
“不，不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看不见……”
“千法医的生前画面，还有心理感受，我通通看不到，她在死亡前……可能是没有主观意识的。”
“啊？”
程星洲实在是难以理解于晴安的说法，困惑地看着她，而苏执，背对着于晴安和程星洲，听到于晴安的解释，定住了手中的伙计，思量着于晴安有没有可能说出“催眠”这两个字。
“
我也是猜测，也有可能，是我出了什么差错，我什么都没看见，眼前就是一片空白。”
“哦……”
虽然很难接受，可是程星洲也只能接受，因为他看不到于晴安能看到的东西。
“弄完了吗？如果弄完了，我就要继续处理千法医的尸体了，这么美丽的女人，身体被毁成这样，你们也会于心不忍吧？虽然人死了，但是看着，都会觉得她会疼。”
苏执皱着眉头，心疼着自己制造的悲剧，催促着程星洲的离开。
“既然什么都没有，那就算了，我还是着重刑侦方面的吧，总之，感谢你，于小姐。”
程星洲说完，脸上依旧有抹不掉的遗憾，转身走出了验尸房。
于晴安低垂眉眼，看着面前的千芳又，她似乎是在睡梦中走向死亡的，脸上没有狰狞，只有混沌不清。
“我还以为你会将“催眠”两个字脱口而出，你没有说出来的顾忌，难道是因为钟年？钟年主修心理学，他的催眠术应该很厉害吧？”
苏执似乎话中有话，邪笑着看向于晴安，拉了拉自己手上满是千芳又鲜血的手套，继续在千芳又的身体上肆意。
“果然是因为催眠对吗？”
于晴安沉默了半天，幽幽地说出这句话来，还是问句，苏执微愣，抬眼看向她。
“怎么？你没有确定？晴安啊，怎么从精神病院之中出来这么久，你也变得虚伪了，你明明看见我对这千芳又催眠，你触尸及感为空白，自然是因为催眠，催眠之后，千芳又失去了自己的主观意识，死去之后，生前场景自然就是空白。”
苏执不知道于晴安确认的目的，于晴安要确认的，不光是眼前千芳又的死因，更是不久之前，慕市精神病院那个她并不相识的死者的死因。
“也是催眠？”
“嗯？什么也是催眠？”
苏执看于晴安开
始喃喃自语的模式，有些不对劲，似乎已经不是针对自己了。
“我问你，苏执，除了你和钟年能对人做出意向催眠之外，还有谁能？”
于晴安这么问，苏执就更加奇怪了，千芳又明显就是死于自己的手上，难道于晴安还想为自己找脱身的理由吗？这当然不可能。
“说实话，意向性催眠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犯法的，心理学科之中，是禁止学习这种催眠的，反正国内学习心理学科的人，就算是顶端，也不会拥有这门催眠术，但是不排除，自学，心理学科到达一定境界的时候，自学意向性催眠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
“那你呢？你为什么会？”
“我？怎么，同为“恋怖者”，你这是要小瞧我的意思？我告诉你，我什么心理学都不学，唯独学的，就是这意向性催眠，专攻，明白吗？”
苏执的语气之中透着得意，对于自己学习能力或者是超级头脑的赞叹，这一切都让于晴安觉得厌恶至极。
“那你用这个，杀了多少人？”
于晴安这个问题，本来以为苏执依旧会是得意洋洋的回答，可是没想到，他却遗憾地摇了摇头。
“意向性催眠，通俗点儿讲，有点儿撞运气，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被你催眠，千芳又这一次，说实话，我是真的走运，因为这个女人的性格太鲜明，自视甚高，自命不凡，得到了一切自己不在乎的，却得不到自己最在乎，最想要的东西，因为性格太过鲜明，所以催眠起来，胜算要大得多，可是我也失败过，要是失败，我就只能用最拙劣的方法，让她去死。”
苏执说着，眼神之中溢出一股狠劲儿。
“不过老天爷真的待我苏执不薄，俱乐部资料的摧毁，千芳又的顺利死亡，请安啊，你不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在倾向与我吗？”
“不觉
得。”
于晴安直截了当地否定了苏执的自以为是。
“我倒觉得，是老天爷在你身上积累罪恶，等候着最后一击，能够将你彻底摧毁，苏执，等我有一天，弄清楚程沐川跟我父亲之间的事情之后，我一定会将你的所作所为通通公布于世。”
“那你也就会成为助纣为虐的角色，比“恋怖者”更加凄惨，更加遭人唾弃。”
听着苏执的话，于晴安没有微微蹙起，她无话可说，转身离开了验尸房，身后，传来苏执得意的笑声。
“我苏执不怕死，也不怕暴露，就怕不够惊天动地，我做过的事情，自然是要在有朝一日公布于世，让世人听闻我苏执的名字，就为之战栗……”
苏执看着于晴安消失的身影，幽幽自语。
于晴安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找钟年问清楚，她从验尸房走出来，刚拐弯，竟然就看见了钟年，他似乎是在等着自己。
“完事儿了？”
钟年冲着于晴安微笑，这微笑，让于晴安再一次迷茫。
“今天的事情已经折腾了一天了，刚才午饭你也没有赶上，我给你留了葱油面，还热乎着呢，走，去吃。”
钟年伸手想要拉过于晴安的手，可是被于晴安冷冷地躲开了。
“你怎么能够这么坦然自若？”
于晴安不能确定自己已经几乎肯定了的想法，她打算诈一诈钟年，来确定自己最后的想法。
钟年疑惑地回头看她，真的是满眼的疑惑，还带着一丝委屈和不解。
“怎么了？你是说苏执的事情吗？我们现在不坦然自若能怎么样？揭穿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说的不是这个！”
于晴安现在很纠结，她多希望钟年现在的表情都是真的，看起来也确实是真的，可是心中那股怀疑总是拉着她，拽着她，甚至摔打着她，告诉自己，不
能相信。
“你阻止我去对千芳又触尸及感的原因是什么？是担心我看到千芳又脑海中空白的画面是吗？苏执将千芳又催眠至死，只有催眠，才会让死者生前脑海中的画面是一片空白。”
于晴安质问钟年的时候，他全程皱着眉头看着于晴安。
“所以呢？难道你想说，苏执的催眠是我教的？”
钟年的语气之中也透出了不悦。
“那也说不定，可是我的重点是，死前空白这一现象，千芳又不是第一次，我第一次看到的死前空白，是在慕市的精神病院之中，你们医院，那个跳楼的小护士，她也是死前空白。”
钟年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愣愣地看着于晴安，喉结不安地上下滑动着。
“你难道在怀疑，哈静是我杀死的？”
哈静，这个从钟年口中蹦出的名字，让于晴安一下子清晰了自己的记忆。
“对，叫哈静，就是那个女孩，她听见了我们的对话，关于十五年前炼油厂火灾的事情，然后……没过几天，她就跳楼自杀了，而且，死前空白，死于意向性催眠自杀，真的是你……钟年？”
于晴安忽然一下子都想明白了，什么都清楚了，钟年为什么要杀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护士，为什么那天会晚归。
“这都是你自己的想象……”
钟年上前，试图抓住于晴安的手，于晴安踉跄后退，躲开了他，不住地摇着脑袋。
“你跟苏执是一起的吧？钟年，他对心理学感兴趣，你是心理学专家，他会催眠，你也会……还有那天，本来我可以阻止这一次的百人祭典，可是那晚，我对你千叮咛万嘱咐，让你早点儿回来，可是你还是晚了……哈静，哈静不只是你要堵上她的嘴巴，她也是你晚回来的理由是不是？”
于晴安惊恐地看着钟年，她自己的理解已经都超出了最原先的底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