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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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二更,太子殿下进了府。
早有贴身太监和侍卫一拥而上,护卫着他奔向正殿。
前方不远处有两个微弯的身影,正苦口婆心的和个跪着的女人说着什么。
太子殿下一皱眉。
早有侍卫上前喝斥:“什么人?敢惊扰殿下?不想活了是吗?还不拖下去?”
那女人便跪直身,扬声道:“殿下,娘娘病笃,还望您看在结发夫妻的份上,前去看望娘娘。”
太子殿下身边女人不少,争风吃醋的手段层出不穷,像这样半夜跪在路中间拦人的不乏先例。
是以他并不意外。
不过等秋风把声音传送到耳朵里,他渐渐入了心,才猛然一惊。
能和他论结发夫妻的,只有太子妃白氏。
她……当真病笃?
不是刚见过那白十七郎?
怎么这个时候病重?
有意还是赶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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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踱步上前。
离得近了,借着小太监手里的宫灯,他看清来人的确是白氏身边的侍女。
好像是叫什么素缨的。
太子在外人面前,一惯是温和、儒雅的面孔,他背着手,温和的问:“白氏什么病?可请了太医?太医怎么说?”
素缨磕了个头,道:“娘娘一直体弱,因今日见过十七郎,越发思渴母家,傍晚时分便忽然晕了过去。
奴婢四处求告,可殿下不在府里,没人主事,是以不曾请得太医。
殿下,娘娘和您情重,结发夫妻十多载,还请您去看娘娘一眼。”
太子轻咳了一声。
素缨这话算是够婉转的了。
白氏失宠,是太子府人尽皆知的事情。
体弱不体弱的,那就是对外的说法,人人都知道她早晚会“病故”。
不说太子身边的女人们争相要“正位”,底下的奴才们也早就看准了风头,选好了队伍。
白氏境况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任氏早就恨白氏不曾早死,若听说她“病笃”,也不必压着不请太医,只推说任事不管,底下人就没一个人敢违背她的意思,去请太医。
如果素缨不跑出来拦住太子,那白氏也就顺理成章的病故了。
可她既然跳了出来,太子就不能不管。
他一脸沉痛的道:“真是岂有此理,来人,快去请太医给太子妃诊治。”
素缨又磕头,感谢的道:“多谢殿□□恤,可娘娘昏迷中一直念着殿下,还请殿下移步,去看娘娘一眼。”
太子不可能自毁人设,既然“夫妻情重,人尽皆知”,他要是明知白氏快不行了还无动于衷,岂不是让众人han心?
他即刻抬手,带了三分急切和三分痛惜的道:“带路。”
素缨立刻从地上爬起来,道:“是。”
白氏虽然失宠,却仍旧住在从前的和怡殿。
只不过太子殿下从不涉足,后来又把其余女人们全搬到别处,倒把个和怡殿变成了太子府一处最荒僻之所。
好在还算是府中心,走过去也不费多少时辰。
但就是这么短短一段路,却遭遇了几拨人的阻拦。
有小太监称“自家主子不舒服”,也有侍女手捧食盒称是“奉主子之命来给殿下送宵食”,到最后,任氏亲自扶着侍女的手,柔柔弱弱的拦住太子殿下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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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怡殿里,白氏盛妆打扮,略施脂粉,一双长眉不描而黑,铜镜里是个英气十足兼妩媚十足的女人。
雁翎感慨的道:“可惜了,娘娘几年不曾做新衣裳,也幸好您身形消瘦,从前的旧衣还穿得。
胭脂水粉也都不是最上乘的,否则娘娘要比如今还要美上五分。”
更不要说首饰了,全是压箱底的,虽然仍旧簇新,到底花样落伍,不是如今京城的新款。
雁翎甚至隐隐替白氏担心:别白费了这许多功夫,回头太子殿下一来,只拿娘娘当成了笑话。
白氏手抚鬓角,唇边露出一抹笑,道:“要的就是这份沉旧和不和时宜。什么样的美人他没有?
我注定年华已逝,穿上再华丽的衣裳,戴着最精致的首饰,也没法掩饰我是昨日黄花的事实。
我想要的,也不过是激起当年他对我的那份惊鸿一瞥时的惊艳罢了。”
时光不能倒流,但回忆总在心中。
她没法完全还原当日二人初见时的音容笑貌,但肖似个五六分就已经足够了。
她不会再求他的隆宠,不过是借助今日的图穷匕现,替阿弟筹粮罢了。
至于以后……呵呵,谁知道。
也许老天知道,横竖她不知道。
既然不知,自然无畏。
雁翎确定白氏的妆容无懈可击了,这才轻手轻脚的收拾首饰盒。
时不时看一眼钟漏,又看天色,嗔道:“素缨这几年也是乏于走动,办事如此不力,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回来?”
成与不成,倒是回来送个信儿啊?
就这么让娘娘干等着,等的人心焦。
白氏倒是淡定的很,她轻轻歪在宽大的椅子里,微阖了眼道:“该来的总会来。”
雁翎心道:那如果殿下不来呢?
不过这话她没敢问出口。
人最怕的就是形如槁木,娘娘肯折腾折腾也好。
若今日事不成,娘娘自然会另想办法,说不定是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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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翎陪着白氏枯坐,忽听得更鼓声:三更了?
她蓦的睁开眼。
殿内殿外悉是静悄悄的,能听见窗下杂草从里蛐蛐的叫声。
殿下没来。
这是……不来了?
也不知道素缨怎么样了。
雁翎看向白氏。
白氏也睁开眼,她刚才竟然睡了过去,此时睁开眼,眼神略带惺忪,凭添了三分慵懒。
她问:“三更了?”
“是。”
“素缨呢?”
“还没……消息。”
“哦。”白氏站起身道:“那你就随我去迎一迎殿下吧。”
“这……”
也不知道殿下在哪儿呢,往哪儿去迎啊?
要是殿下回了正殿还好,可要是殿下去了任氏那,难不成娘娘还要像撒泼的妒妇一样,去个妾室那里抢人?
雁翎只得跟着白氏出了和怡殿。
白氏走得并不快,仿佛并不急。
不似是去寻人求人,倒像是夜里寂寞了,闲庭漫步。
没多远,就遇见了太子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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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打老远就瞧见了如在画里的白氏。
雁翎头前打着灯笼,昏黄的光清清楚楚的把白氏的容貌照出来,仿佛一束温暖的光,一下子就打进太子心底深处。
好像那年花灯节,万千人头攒动,他却于一回眸之间,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白氏。
她也如现在一般,只有一个侍女跟随。
那侍女正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花灯,回头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