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字灵杀人（五）
苏沫把现场少得可怜的线索牢牢地记在脑子里，马不停蹄地赶去验尸。
尸体就放在苏沫和李桢下榻的地方，这出府邸是刺史雷鸣的住处，虽不甚华贵，但是也十分宽敞，作为验尸的地点再合适不过了。
尸僵此刻还在顶峰，想要人为地破坏尸僵十分困难。
众人好不容易破坏了尸僵，苏沫便让众人离去，只留下李桢和姜元亨在一旁。
仵作钱德却不肯离去，道：
“不过是尸检，还需要避着人吗？”
苏沫心中对这个没有多少本领却十分傲气的仵作好感全无，他在苏沫的身旁，只能耽误苏沫工作。
所以苏沫道：“并非是需要避着人，而是你们打扰到我验尸了。”
“我不会出声音的。”
“你的呼吸声会打扰我。”
钱德见越王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有他护在苏沫的身旁，钱德只好忍住已经在鼻子边的哼声，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苏沫先对张长禄进行尸表检查，除了腹部的创口，其余地方没有皮外伤，也没有淤血。
苏沫摇摇头，觉得不可思议，因为现场的出血量不大，绝对不会造成张长禄的死亡。
苏沫把手伸进死者的腹腔，一点点地检查着内脏，内脏没有丝毫的损伤，也没有大血管破裂。
再看创口，创口一段出现了试切创，下刀也不是十分利落，是一刀下去，又切了一刀。由此可见凶手对人体的构造并不是十分熟悉。
苏沫把手中的刀放下静静看着眼前已经打开了的腹腔和那乱作一团的肠子。
“这和《襄州奇谭》上第二个恶人的死法还真是一致。”姜元亨翻着手中《襄州奇谭》的手抄本。
自从出了郑长明的事情之后，《襄州奇谭》就被官府禁了，但是官府越禁，私下的买卖越猖獗，此书的价格一度抄到原来的十倍之高。
姜元亨觉得这次的案件十分新奇，就也去买了一本。
苏沫擦干净了手，翻着《襄州奇谭》，和死者做比对。
书中写着，第二个恶人是因为断不了贪欲，被天神剖开了肚子，把肠子用神力涤净，最后恶人以死谢罪。
自杀？苏沫在心中嘀咕，眼前的张长禄可不是自杀的。
苏沫看着张长禄的脸，突然想明白了。
“这一个死者，凶手的手法拙劣了些。”
“怎么说？”李桢问道。
“张长禄不是自杀的，而是吓死的，他的双目圆睁并且突出，口微张。”苏沫一边说着，一边剖开胸腔，提起胸骨，取出了死者的心脏，把心脏放在手心里细细观察。
苏沫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心脏，血液还在顺着苏沫的手臂滴落下来。
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会有大量的血液回流心脏，造成心脏功能受损，这样的受损在显微镜下可以明显地看出。
虽然苏沫的手边没有光学仪器，但是她凭着那颗心脏的手感大概也能够推测出来，正常人的心肌是富有弹性的，可是苏沫手中的这一颗并不是，加上死者特意的面部表情，这足以让苏沫推测出死者是被吓死的。
可是问题接踵而至，死者被人划破了肚皮，取出了肠子，有这样一个过程死者为什么没有挣扎？身上没有反抗伤？
根据死者身上的尸斑以及尸僵程度和角膜的浑浊程度，可以推测出死亡时间是在昨天的日出前后，苏沫可以看出伤口部分地方已经开始自动凝结止血，所以是死者被人把肠子掏出来之后有一段时间才被吓死。
苏沫思考着这些问题，脑中一片混乱。
苏沫自言自语地看着死者问道：
“你被人剖开了肚皮，为什么不喊救命？明明是在你自己的府邸中，为何没有人来救你？”
苏沫像是在和尸体对话一般，喃喃自语。
“会不会是中了迷药或者已经昏迷？”李桢之前一言不发，此刻终于开口。
“有这个可能。”
苏沫知道没有条件检测心血进行毒物测试，也只能试一试，看看是否有颅内损伤。
苏沫剃下了死者的头发，露出青色的头皮，手起发落，让死者头部的伤痕暴露了出来。
青色的头皮上分布这一条长长的黑紫色印子，是皮下出血。因为没有皮外的出血，所以被苏沫忽视，现在露出了头皮，苏沫大概也能够推测出颅内的情形。
果然，颅内受伤更为严重。
颅骨粉碎性骨折，硬膜破裂，部分脑组织溢出，是一个较为严重的颅内损伤，出血量较大，黑红一片。
没有对冲伤，可以排除摔跌等减速运动。
这样的损伤足以导致死者昏迷乃至重伤不治。
苏沫结合死者腹部伤口形态，判定死者是先被人袭击了头部，之后昏迷，继而被人剖开腹部，之后才死亡的。
苏沫把报案的陈厨子夫妇叫来问话，这夫妇二人颤颤巍巍地讲述着那段骇人的故事。
夫妇二人是张长禄请来的厨子，头天晚上睡得很晚，因为要给张长禄准备第二日的早膳，好容易睡着了，半夜却听见有猫在叫，那猫叫声很小，却很凄厉，像是要断了气一般，到了早上，猫没命了一般狠叫一声，接着就没有声音了。
后来夫妇俩去马棚牵驴子，才发现了被绑在柱子上流了一地肠子的张长禄。
苏沫知道，夫妇俩半夜听到的猫叫不是猫叫，而是张长禄的呼救，那个时候他就应该已经清醒，只是痛觉还不是那么敏感，黑夜中，他不知道自己被人剖开了肚子，掏出了肠子。
等到天亮了，可以见物了，张长禄看见满地都是自己的肠子，被吓得一命呜呼了。
送走了陈厨子夫妇，苏沫细细地回想着案件的细节，并说了出来和李桢一起讨论。
“先是郑长明，接着是张长禄，一个被钉死在自己家的棺材铺里，移尸到棺材板上，一个被吓死，死在自己家的马棚里，他们都死在自己熟悉的地方，都是模仿这《襄州奇谭》中的死法，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联系？”
“还有，他们都是男的。”姜元亨的口中难以吐出有意义的话。
这时有人匆匆来报：
“又死一个，是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