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严律
轿子外的音律声音渐渐浅，飞燕还在轿子旁边一边一瘸一拐的小跑着，一边抹着眼泪。
凌烟看着有些心疼，便对飞燕说到：“飞燕，你上来与我一同坐轿撵吧。”
飞燕抹了抹眼角对凌烟说到：“飞燕多谢姑娘好意，这珍女阁有规矩，侍女是不能跟姑娘们同乘一个轿撵的，不然的话，小命便不保了。”
“这么严重。”凌烟看着飞燕单薄的身子在寒风里奔跑，不禁更加心疼了一些。
“飞燕没事，飞燕只希望西莲能够坚持到姑娘去……”
正说着，几声沉闷的声响在甬道里响了起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几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凌烟听着心中泛寒，飞燕也是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在轿撵旁边。
凌烟见飞燕模样，便知道不远处传来声音的院落，也许就是西莲受罚的地方，于是对着轿夫说到：“落轿。”
“姑娘！”
“别说那么多了，我先去。”说完，凌烟便踏着马背飞上了轿撵，然后一个飞身上到了旁边的高墙之上，转身便翻到了院子里。
飞燕见凌烟一个女子竟然会功夫，便吃了一惊，赶紧向着院落的大门跑去。
凌烟飞到院落里，只见一个女子被大头朝下的绑在了一根架在地上的铁梁上，碗口粗带着利刃的棍棒一下一下的打在那女子的胸口上。从胸口流出的血浸透了整个衣衫，顺着面庞流到地上，化成一滩血水，血水倒影着月光，竟然映出一种特殊的美感来。
凌烟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她甚至不敢相信，那个被吊在半空中，翻着白眼奄奄一息的“东西”，是一个女子。
“你们在做什么？”凌烟飞身到院落里，将手中随手在高墙上抓的石子冲着那几个打人的小厮手臂一弹，棍棒应声落地。而凌烟也落在了坐着悠闲喝茶的桃金娘面前。
桃金娘一见凌烟是从天而降，不禁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起身对着凌烟颔首道：“原来是凌烟姑娘，姑娘晚上不好好在暖阁休息，到这别院来做什么？”
凌烟指着悬在梁上的女子道：“可是西莲？”
桃金娘唇角一挑：“是。”
凌烟心口一紧，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为何打她？就因为我不愿意到这别原来居住么？”
桃金娘也不避讳，笑着应道：“不错。”
凌烟回眸又看了一眼那只剩下一口气的西莲，不禁身上发冷。
“那么，凌烟想问一句，若是凌烟今日狠下心不来，这小姑娘，你们便一直会打下去？”凌烟问道。
桃金娘笑了笑说到：“凌烟姑娘说笑了，这……自然是不会。”
凌烟僵直的身子才微微松了一下，桃金娘便继续说道：“顶多……就是这样打的留一口气，再让她养几天，然后在接着打罢了。直到姑娘想通，愿意搬来这别院居住。”
倒挂在梁上的西莲身子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寂静的院落里，回荡着血液滴落的声音。
凌烟倒吸了一口凉气，冷眼注视着桃金娘说到：“好，我搬到这别院居住，只是我有个条件。我并不想住在那个叫凌烟阁的地方，你需要另辟一间给我居住。除了哪里，都可以。”
桃金娘挑了挑眉，微微颔首道：“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对了，还有，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再惩罚侍女。”凌烟说着便转身去帮西莲松绑。
桃金娘一听，却直起了腰，一脸不在乎的说到：“姑娘这话，老身便是答应不得。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姑娘你虽然是我们珍女阁的台柱子，可到底还是姑娘，这阁楼院子里的事情繁多，老身作为管家，自然是要起到对侍女们管束的责任。只有严律，才能肃清这院落里的风气，才能让下人们专心奉主，把各位大姑娘们侍候好了，才能让珍女阁更上一层楼。”
桃金娘在一旁说着，凌烟已经将奄奄一息的西莲从梁上放了下来。
而此时飞燕也进了院落，扑倒在西莲身边，颤抖着双手将自己的衣衫披到西莲的身上，嘴里含混的呜咽着：“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来晚了，西莲，你别死，求你了。”
凌烟看着有些心疼，而身后桃金娘也开始吩咐下人，将她的东西从暖阁搬到一个叫木槿阁的地方。
“桃姨能否告知，为何不能让我住在暖阁？非要使这样的手段，残害一个无辜的人，来逼迫我搬到这里居住？”
桃金娘摆了摆手，又将手边的茶碗端起来抿了一口，笑吟吟的说到：“回姑娘的话，暖阁是大小姐住的地方，是这珍女阁除了花娘所居的浮屠塔之外最高一级的人住的地方。姑娘虽然是大小姐的朋友，又是这珍女阁的头牌琴伎。可姑娘到底是姑娘，不是花娘，也不是大小姐。所以只能住在别院，其他的地方便都是错处。”
凌烟看着她的模样，便知道这老家伙与从前月国后宫那些得宠的妃嫔一样，不是为了争个什么，只是为了树威，为将来铺路。可这一个小小的珍女阁的管家，又何须如此呢？这不过是个对酒当歌，给人取乐子的地方，又何须这般弄得像是在宫廷之中一样。
桃金娘说完，便带着人离开了。凌烟则是一脸愧疚的抱着奄奄一息的西莲：“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没有想到。”
西莲眼睛一翻一翻的，听到凌烟的声音，非但没有苏醒，反而身子一阵一阵的抽搐了起来。
旁边的飞燕见状，哭喊着将西莲夺了过来靠在了自己的身上。凌烟看着他们模样，便十分自责，吩咐旁边随从去请大夫。
旁边的随从站在原地没动，凌烟便有些恼了：“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找大夫，这姑娘再不诊治怕是要危险了。”
飞燕还在抱着西莲呜咽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落在西莲身下的血泊中。
随从一脸为难，对凌烟说到：“凌烟姑娘，不是我们不去找大夫。而是……若是我们去了，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