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留长安
廖青听着凌烟的声音，不禁心口隐隐作痛，他刚想抬起手臂，却发现自己残破的手臂，已经成不了完整的拥抱。
“嫣儿，嫣儿。”廖青轻声唤了两声。
凌烟缓缓的抬起头，看见廖青那张苍白面容之上，瞳孔轻轻的颤抖着。从他哀戚的眼神中，凌烟看出了廖青的绝望，从那残破的身体上，凌烟看出廖青的那幽深眼神之中藏着的深深后悔，以及莫名而生的……一丝仇恨的神态。
“廖青，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们不该回来，如果不回来，你的手……”凌烟欲言又止的，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让廖青陷入失去手臂的痛苦之中。
廖青定了定神：“我的嫣公主，从不需要道歉。一只手臂又如何，即便是我廖青这条命，都是你的。”
凌烟听着心疼，她哽咽着：“廖青……哥哥……对不起。”
廖青挑了挑唇角，对着凌烟说道：“没事，不过这长安，我们算是离不去了。”
“为何？”
“嫣儿，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在我们离开长安的那天，我在那些刺伤我的人中，看到了我父亲的亲兵，还有胡宁远。”廖青说的时候，满眼通红，那眼中充满仇恨的毒火，似乎已经破土而出，正向着无边的黑暗吐着血亮的火舌。
“亲兵？胡宁远？”凌烟微微一惊，眉头慢慢的收了起来：“廖叔叔的亲兵，不是在那日守护月国宫殿偏角楼的时候，全都被王庭的人杀死了么？还有胡宁远，他不是在潜龙渊么？怎会跑到这长安城？可是认错了？”凌烟反问道。
“不会，他那鬼手上面的银针功夫，我定然不会认错。就是他手中藏着的那根细如银丝的针，让父亲当场暴毙而亡的，我不会认错。”
“廖叔叔……”往事如同涨了潮的海浪，冲破堤岸向着凌烟翻涌过来。那深蓝色泛着白色泡沫的巨大浪花，转眼间就成了血红色……
无数个夜晚，那些可怕的血泊充盈在凌烟的身边。魇兽的利爪死死的扼着她的喉咙，如同那日她躲在角楼里听见父王与黑衣客的谈话，让她难受的无法呼吸。
黑衣人：“您这样对廖家，当真是够缺德的。”
父王：“一个人一旦走到了龙座之上，便只能做帝王。朋友亲眷，哪怕是自己的妻儿，若是发现背叛，便也只能如此。纵使曾经我与他歃血为盟结为异性兄弟，可我还是帝王，高高在上的帝王。我的身侧永远不能站着有心又有剑的人，我不能用整个月国百姓的性命，去赌一颗人心。”
黑衣人：“呵，您做了这月国的大王，果真是正确的。人人都知道我是这世界上人人得而诛之的恶人，却不知道您这样的一身锦绣皮囊之下，包藏了怎样一颗‘帝王心’。”
父王：“日子定在中元节那日，到时候我会将他们引到这奇门之地的偏脚楼之中来，到时候，你便藏在这里，趁机除掉他。”
黑衣人：“那么，这一笔交易，价值几何呢？”
父王：“自由。此事过后，你便消失在这月国，天高海阔，任尔遨游。”
黑衣人扑哧一笑，他挑了挑唇角，单手搓着手心：“天高海阔，任尔遨游？若是当年你的父王能如此，便也没有这许多的事情。也许，我们之间也可以像从前一样。”
父王没应声，那黑衣人听到外面的小太监走近，便一个转身消失在了屋子中。
“所以，嫣儿，我们不走了。从前是我太过懦弱，不敢将这国仇家恨负担起来。可如今，他们夺去了我的一只手，将我变成了一个废人。从前现在，这一桩桩一件件，我已经不能再逃避……”廖青越说越激动，凌烟看出了他从眼神中透出的杀伐之气。
她上前抱住廖青，红着眼眶对廖青说：“廖青哥哥，我们答应过红衣姑姑，不会生活在旧事之中。况且……况且，你的父亲和父王也曾说过，他们只希望我们平安，他们曾让我们发誓不要我们给他们报仇……我们……”
廖青眼色又沉了下去：“嫣儿，有些事，你不知道。”
凌烟微微一愣“什么？”
廖青摇了摇头，似乎是姿势不太舒服，于是，他便微微的动了动身子。
凌烟立马将软垫垫在了他的身后，那姿势暧昧，远远的看去，如同二人相拥深吻一般。
许如笙刚好走了进来，见到这一幕，不禁喉咙微苦，她胸口憋着一口气，悄悄的退了出来。
心中不住的想道：奇怪，自己莫非真的爱上了这丫头，为何见她与其他男子亲近，竟然这般生气，恨不得用毕生所学上前去将她抢过来。可是，自己喜欢她什么呢？琴音么？还是那副与长安女子并不相似的容貌？还是什么其他的……
许如笙又抬眼瞟了一眼房间里，只见得二人面容相贴，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便觉得心口的气又涨了几分。他唯恐自己一时冲动的冲进去，便转身下了楼梯。
“这下可好些了？”凌烟将软垫铺好，就坐回了旁边。
廖青淡着眼眸，深深的凝望着凌烟，他无法告诉她，鬼医对他说过的话……
“你这臂膀失去了，这身上的功夫便也因为气血不畅而废了。”
“如何能恢复功夫？我不能没有这一身本事。”
“呵，刚捡回来命，这就不想要了？”
“不，我若是保护不了她，便还不如立时死去，才不算拖累。”
“想要恢复功夫，办法也是有，不过……也是死路一条。”
“如何？”
“云烟草。长期服用，可保你气血顺畅，功夫，自然就有了。只是，这弊端也是因此而生，你这手臂上即便是皮肉长好了，内里因为气血的日日冲击，便也会越发的恶化。时间久了腐肉淤积侵蚀骨髓，便也是死路一条。我劝你……”
“能‘健康’多久？”
“最多不过3年。”
“足矣。”
廖青抬起手，用掌心之气将屋子里的红烛熄灭。凌烟微微一顿，只觉得温热的气息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