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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默在说起她父亲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那是一种,跨过了漫长岁月,静谧又安宁的追忆。
程默说,她不知道程秋石在自己的学生眼里,算不算是一个好老师。程默只知道,她父亲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对得起自己的名声和职业。于此同时,在程默眼里,程秋石是一个并不完美,但无可替代的父亲。
“当年宋连宇和孟良都是我父亲的学生,也是班级上最出类拔萃的两个人。我父亲常常说,他教过的学生里面,唯独宋连宇最聪明,他说这个孩子哪都好,就是性子有点温吞。我想,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和这个学生的命运会紧紧绑在一起。”
“相比之下,父亲对孟良的评价就没有那么高了,他说孟良太过傲气。有实力自傲并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实力不够还自满自大,那就是性格中最大的缺陷。尤其是孟良的性子很古怪,走到哪都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父亲说他欠缺礼数,暗地里说过他几次,但是孟良一直都是满不在乎的心态。”
昔年,程默只从父亲口中听说过这两名学生,从来没有见过本人。
初三的学业紧张又富有快节奏,程秋石经常会捧着一沓试卷回家批改,碰到学生都解答不出的难题还会把程默叫过来讲解。那个时候,程默在程秋石嘴里听到最多的两个名字,就是宋连宇和孟良。
那场考试过去几天,校方忽然接到了一起匿名联名举报,十多封信件,全都是举报程秋石泄题,宋连宇作弊。校方连舆论都控制不住,无数初三学生的家长找上门来,眨眼之间,这对师生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程秋石整个人都懵了,他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
他解释了无数遍,配合调查也有无数次,但是校方始终不肯松口,说是让他回家休息一段时间。程秋石只觉得天都塌了,他试图向学校了解一下那些举报人的身份,想要跟他们当面对峙,却被高层一力压了下来。
程秋石知道自己不能认罪,他的职业生涯上不允许出现这种洗脱不掉的污点,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一个宋连宇。一个孩子而已,前程坦荡光明,却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之前所有的努力和辛勤全都成为了疑点。
就在这个时候,包括孟良在内的几名学生同时作证,说程秋石的确偏袒宋连宇,也曾有人看见过,程秋石泄题给宋连宇。那些满载污名的帽子一顶顶的砸了下来,压得程秋石几乎喘不过气,他不明白,为什么顷刻之间,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他更像当面问问孟良几人,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程秋石的请求一次次的被驳回,原因是因为怕他威胁到证人学生的人身安全。程秋石走投无路,想过偷偷去孟良家找他,却被孟良的父母以私闯民宅图谋不轨的罪名报了警。等到程秋石从被关押了几天出来,他妻子辛苦经营的小饭馆被人砸了。
原因是因为有人在饭馆吃完东西后,出现了食物中毒的现象。
夫妻二人的工作职业双双遭遇了打击,眼看这个城市已经没有了他们的容身之地,他们只能带着女儿回了乡下,将女儿转去了就近的镇子读书。
一夕之间,程家一落千丈。
程秋石有一大段时间都陷入了魔怔,他的傲气被磨得一干二净。妻子又在这个时候生了病,那时候程秋石觉得,大概世上所有的苦难,他都经历了一遍。
程默泣不成声,哽咽着道:“就是那个时候,我父亲有了写日记的习惯,但是他一直都锁起来,任何人都看不到。后来我母亲的情绪越来越差,生了一场大病去世了,我父亲更加颓废。我放假的时候回去看他,他几乎连笑都不会了。”
“我考上大学那年,我父亲就在村子里的小河边喝药自尽了。邻居奶奶说,他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整张脸都是青黑色,早就断气多时。后来,我在村民的帮助下,把父亲和母亲安葬到了一起,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在里面发现了他的日记本。”
“我尝试了好多遍,终于破开了密码,密码是一个日期,就是我父亲被人举报泄题的那一天。在日记里面,我得知事情的部分经过。”
程秋石好歹是个教师,在最初的惊愕痛心之后,他很快想通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时他更加不敢置信,孟良当时不过是一个初中生,怎么会有这么歹毒阴暗的心思。程秋石想过替自己和宋连宇翻案,可是他拿不到证据。
在程默高考前夕,程秋石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上面详细记录了宋连宇的近况。程秋石当时觉得懊悔又痛心,对于宋连宇有着无法言说的愧疚。信上还记录了一句话,如果不想让数年前的事情重复上演的话,程秋石就要把所有的猜疑和不甘,通通封死在肚子里。
程秋石以为孟良想要故技重施,对自己的女儿下手,他顶着对宋连宇的愧疚和这么多年的心酸,选择了一条可以让他彻底解脱,并且可以保全女儿的办法。
“我知道他是怕我像他一样,穷尽半生,临死前还顶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可我如果连真相都不敢去揭露的话,那什么对得起我双双赴了黄泉的父母?我想过的,无论什么方法,只要能将几年前的案件翻出来,哪怕我付出再多的代价都可以。”
程秋石想让程默忘记这件事情,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人生,但是程默不愿意。她辗转反侧,处心积虑的打听,最终得知了一个让她愤怒又崩溃的结论。
孟良和孟家人压根就不知道程秋石的女儿是谁,孟良骄傲自大,他甚至都不屑去查证这些。甚至提起这个曾教导过他的教师,孟良都快要把程秋石这个名字忘掉了。孟良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随便写了一封信件去威胁,却正好戳中了程秋石的软肋七寸。
所有的新仇旧恨一朝涌了上来,程默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掩盖他和程秋石的关系,开始一步一步的,找上了当初程秋石教导过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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