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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程默对待于慧的称呼有了变化，就像是忽然掀开了桌子上的那层布，却发现下面还隔着一层暗地里隐藏的塑料布。
于慧整个人僵在原地，她像是没听懂程默的话，呆愣的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女生，身子却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
我已经有些懵了，如果说白璐然是宋连宇的妹妹，倒还情有可原。程默，她不是于慧家的邻居吗，怎么忽然就扯到她身上了？
程默晃悠悠的，朝着于慧走进两步，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于女士应该不是宁州市本地人，孟良之前也不在宁州市读书。恰好，关于孟良的事情，我知道一点点。比如说，他初中时，曾有两位教导过他的班主任。其中一名，在孟良初三那年引咎辞职了。”
“因为那位班主任帮助班级上的学生作弊，被学校革职，并吊销了教师资格证。一个被名声尽毁的教师，只能灰溜溜的跑回了乡下，教乡下的孩子念书。教师的妻子曾开过一家餐饮店，却在不久后因为食品安全为题被查办，不光店铺关门了，还赔了人家一大笔钱财，跟丈夫回到乡下之后，在乡下郁郁寡欢，撒手人寰。后来发生一些事情，这名老师在村里的小河边喝了农药，再也没醒过来。”
“夫妻二人双双去世，老师的家里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女儿。于女士，你说，这个老师到底是什么事情想不开？那个年幼的女孩，又该怎么生存呢？”
于慧整个人已经抖成了筛子，她唇瓣打颤，看着程默的眼神就像见了鬼。
“哦对了。”
程默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缓声说道：“我差点忘了说，那名因为泄题被革职查办的教师，名叫程秋石。只不过于女士，大概也不记得了。”
所有被丢弃在记忆深处的浪花滚滚涌来，程默的身份昭然若揭，于慧几乎快要疯掉，她连退好几步，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我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所以，杀了孟良的果然是你们对吗？通过念力，与人做了交易？”
程默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轻轻垂下眼帘。
“是你，原来是你害死了我儿子。”于慧呢喃了两句，双目瞪着她，忽然又哭又笑的道，“你早就预谋好了是不是？你是故意接近我们家的是不是？我们刚搬来宁州市没多久，你就搬到了我们隔壁，故意来找我套近乎。你早就计划好了，想要害死孟良，害死我们全家。”
“程默，你个贱人，你就不怕遭报应吗？孟良那么喜欢你，你怎么下得去手？”
胡凡潭憋不住的小声道：“就孟良那种人，被他看上才是不幸吧？”不过孟良也真是够讽刺的，喜欢上的女生恨不得他死掉，甚至孟良到死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会遭遇飞来横祸。
“即便有报应，那也该从你儿子，该从你们孟家开始！”
程默声音骤然拔高：“于慧，你摸摸良心问问自己，你们孟家做过多少亏心的事，程秋石和宋连宇死的时候，你们都没做过噩梦吗？从我搬到你们家第一天起，我就无时无刻不再想着，为什么你们还不去死，凭什么你们坏事做尽却还是顺风顺水。”
“我差点忘了，其实报应已经来了，你看，孟良不就死了吗？他的下场那么惨，残尸不全，死不瞑目，这就是他应得的！”
“啊！”接二连三的刺激让于慧彻底崩溃，她从地上爬起身，跌跌撞撞的朝着程默扑了过去，“你是魔鬼，你是怪物，你还我儿子。”
程默也没有用惯着她，在于慧扑到她跟前的同时，狠狠推了她一把，居高临下的道：“还你儿子？我倒是很好奇，你儿子到底是你们孟家的宝，还是你出门炫耀的工具？这么多年来，只要孟良能拿到第一，只要他是人群中最优秀的那个，无论过程怎样你们都不会在意。”
“哪怕他把别人的名誉和尊严都踩到了脚底，哪怕他用了各种肮脏龌龊，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你们只论结果，甚至还会帮他在事后粉饰太平。于慧，你可真是个好母亲啊！说到底，孟良的死，全都是他活该，他有今天的下场，全都是他的父母一手造成的。”
“于慧，你愤愤不平，你悲切哀伤，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所经历的以前，全都是我和璐然曾经一分一秒熬过来的？”
于慧的全身都在发抖，整个人乱成了一团。她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去反驳思考程默的话，急促的呼吸几下之后，于慧翻了翻白眼，生生被气晕了过去。
程默和白璐然冷眼看着，脸上的表情有说不出的痛快。
十多分钟后，我们将于慧送到了就近的医院，在门窗紧闭，寂静无声的病房里，有种诡异的沉寂在空气中缓慢流淌。
半晌，程默终于出声：“我有无数次想过，干脆利落一点，拿刀杀了他们全家，然后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别人做错的事情，要用我身边的人来陪葬，甚至走到最后，我自己都要成为一个祭品。”
她站在窗边，俯视着远处成片的楼层，神情有说不出的哀伤。
“你计划孟良的死亡，有多久了？”我犹豫了一下，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大概，是我父亲死亡的时候吧。”程默深吸一口气，缓缓说，“我父亲死亡的当天我就在想，替他伸冤报仇，将会是我漫长的人生里，刻在骨子上的念头。”
“你怎么能确定，你的父亲一定是被冤枉的？”
“一个父亲，在孩子心中的形象地位堪称为神祇，而我坚信，我的父亲就是我心中的神。”程默的声音逐渐缥缈起来，“从小到大，很多东西都是他交给我的，因为他的职业缘故，大多数时间，他都是严肃古板的模样，明明年纪不大，却像是一个有着古怪脾气的糟老头。”
“他被解雇的那段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那一段时光，我终生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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