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指腹擦过她眼角,沾上许多湿意。*精·武\暁~税′罔· ¢更_歆¢醉¢全!
方才攥着被褥的手,此刻牵住他的手心。
周朔于床边坐下,俯身问她,“又做噩梦了吗?”
“嗯。”
“梦到了什么?”
她再度闭上眼睛,面上显出几分痛楚,“不记得了。”
周朔不敢再问,而是顺着避开话题,“那就不想了。再睡会吧,我在这儿陪你。”
蹙着的眉头慢慢松开,她拉着他的手,欲再度睡去。
“血,很多的血。怎么也洗不干净的血……”
虽眉不再蹙,可拉着他的手却逐步收紧,她保养得宜的指甲也掐进了他的手背。
周朔没挣脱,只俯身宽慰她,“不是真的,别怕。”
“是真的。”她睁眼看他,往日剔透的眸色前笼着厚厚的湿雾,“我见过,是真的。”
泪自眼角滚出,泪痕没入发间。
她哽咽着,“他们要杀我。”
“谁?”
“不知道。有好多人,我不认识,也数不清。,小!说-宅` -勉/沸′越\渎^”她抽噎的声音很低。
心口像是被堵住,周朔皱起眉,“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他们用我做人质,要挟我阿姐。逼她放权。”
周朔将妻子散落在鬓边的碎发拢到耳后,“是很久前的事吗?”
“天翮元年算久吗?”她将问题反抛给他。
算久,却也不算久。
天翮元年,十二年前,是她及笄的那年。
也是周兴月完全掌控建兴,他颇有几分得意与张狂的那年。
周朔垂眸看她,“他们伤害你了吗?”
“阿青拉着我往山下跑,我们不认识路,摔了好多次。后来阿青不在,我看不见,摔得更厉害了。”
“陶女使呢?”
她含在眼中的泪愈多了,“阿青为救我、为帮我引开刺客,摔断了脊骨。差点这辈子,都瘫在床上。”
“后来佩兮安全了吗?”
她如实讲述曾经的遭遇,多有委屈与抱怨,“我摔进捕猎的坑里。里面有蛇,它还咬我。”
周朔捧着妻子的手放到唇边亲吻,又俯身靠近吻她的眼睑,“当时、是不是很疼?”
因受到关怀,她便替多年前的自己感到委屈,“疼,很疼。!晓?税_宅¨ ¢哽+薪~蕞~筷+我从没受过那样的罪。”
“都过去了。”
他开口宽慰她,只是那话语总显苍白,“不怕了。”
“沈议把我从坑里背出来,带我回沈氏。”
她以极浅白的语言,叙述多年前那段胆战心惊的逃亡,以及对曾经少年懵懂心动的初始,“我们到处找角落藏,我跑不动,也看不见,一直拖累他,可他没丢下我。”
周朔听着,末了道,“我们该感谢沈公。”
她伸手扯他的衣襟,把他拉得很近,才搂住他的颈脖,又蹭到他的颈间,“我们不欠他。阿姐认为他可以入主江陵,我都没有反对。要不是这份恩情,我才不会同意。”
周朔指尖缠着妻子的青丝,他揽住她的背,“等你好些,我们再去趟江陵。”
她像是仍旧赌着多年的回家却受到轻慢的气,“为什么要去?去了他们也不欢迎我。”
“上次是我没有提前打招呼。这次我们打好招呼,早早递上拜帖,他们会欢迎的。”
“真的吗?”
“真的。”周朔向妻子保证。
她已久太久没有回家。
太久不曾接触到年少时的人与物。
陶青,沈议。
这些陪伴妻子度过危险的人,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比肩的存在。
何况还保护了她,周朔很感念他们。
这份感念使他因情感的误导,在此后错失了许多时机,更做错了许多事。
譬如说陶女使于建兴管事里借下的高额欠条,又往民间放出大额的印子钱。
这些身为仆婢最为忌讳不可犯的事,他却只于私下警告她,随后便一手遮下。
周朝明想过很多次,倘若当初狠心些,早在刚发现苗头时,就将陶青逐出建兴。
是否他与妻子的关系,不会恶化到那种地步?
又若是当初他不想着,等妻子身体好些再回江陵,而是直接就决定启程回江陵。
是否她的生命仍旧有一线生机?
他有许多可懊悔的事,亦有许多难辞其咎的错误。
于此种种悔里,又绵延出许多恨意。
他恨自己的瞻前顾后,亦恨自己的愚蠢笨拙,最恨的是后知后觉的无能为力。
静处的时光里,为避免疼痛,他从不回首过去,也总是刻意地不去想她。
有幸的是,思念并非一直是汹涌磅礴的浪潮。
大多数时间里它都很平静,只是顾自在沙滩上涨落,一遍遍淹没独行者的脚踝。
就在周朝明日渐习惯于这种不适的钝痛,并将其化为生活中的日常时,潮水又会声势浩大地卷土重来,将他瞬间吞灭。
这种涨潮毫无规律,且总是发生在无声无息的瞬息,让他毫无准备的可能。
檐下挂着的风铃,初展花蕊的紫阳花,屋里尚未消散的熏香,甚至于书页间还未压平的折痕。
紫阳花。
象征着阖家团圆美满的紫阳花,自她离去后,再未绽放,曾经的灿烂与热烈仿佛只是一场虚无的幻梦。
而这些开于初夏的紫阳花,却在此后独处的十年里,于无法窥探的土壤下,接连不断地生根发芽,冲出沃土后又一步步地蔓延生长,最终盖过了那于料峭雪后盛放的黄素馨。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卡卡小说网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