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便转身进去通报内殿丫鬟。/x^g_g~k.s~.~c¢o′m?
这么晚,来的又是个女人,纵然天逍从没见过也看不清那女人的容貌,也有七成把握,来的就是贺再起的娘崔夫人,果然被自己料中了,这传闻中剽悍又泼辣的女将军舐犊情深,要亲自来为儿子讨公道了。“如此本末倒置,忠奸不分,也难怪会惹下这么大的祸事,”天逍不禁叹息,崔夫人入宫,就证明沉水应了他的话,真的置贺再起的死活于不顾,只为保全自己在龙涯心中的形象,“朽木不可雕。”通传还要点时间,天逍趁人不备,绕到了游鸿殿偏殿外,向内侍打了声招呼,内侍知道他有陛下的特许,也就放他进了内殿。天逍来到内殿的花窗外时,恰恰看到玉寰舒掩口欲呕的一幕,心念一转,想起了什么,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丫鬟出去传崔夫人,时间不多,天逍敲了敲窗栏,玉寰舒闻声擡头,惊讶地失声问道:“怎么是你?”天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窗外翻进来,低声道:“下午走得急,把贺再起给忘了,他娘来找麻烦了?”玉寰舒苦笑着揉太阳xue:“可不是,你和沉水做事真是没分寸,心里一有气,旁的人和事就都抛了不管,只好我来善后。”天逍一阵惭愧,刚想说什么,殿外已传来崔夫人携丫鬟的脚步声,他立即闪身躲在了内殿一角的屏风后。贺再起的娘崔夫人闺名一个芮字,别看名字文雅动人,却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豪,虽说祥国女子的地位略高,可上朝堂,也可上战场,但能够自幼熟读兵书,拼杀起来叫男人也胆寒的女将,也可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贺老将军的三个儿子在玉寰舒母皇当政时就已先后战死沙场,唯剩一个女儿和上门女婿崔尚儒,以及这二人的独子贺再起,雌虎护崽,此刻闯进内殿,尽管只有一身女子袍服,却仍不减虎门女将的威姿,行的也是武将之礼:“末将贺芮叩见陛下!”“贺将军请起,”玉寰舒脸色不大好,但也强自微笑着上前搀扶,“贺将军深夜入宫,想必是为了令郎贺再起下狱一事。~x?h·u/l_i-a\n,.+c/o′m_”贺芮顺从起身,朗声道:“不错,末将听闻犬子胆大妄为,竟敢推落巨石谋害禁军大统领龙涯,特来请陛下将其斩首示众,以平众怒!”什么斩首示众以平众怒,分明是想引诱玉寰舒说出证据不足难以定论的话来,才好为自己儿子伸冤,天逍躲在屏风后,暗笑这崔夫人也是个说话的行家,任何人听了这话,都必然不会满口答应,当场让人把贺再起拖去砍了,倒还让她深明大义了一把。“令郎谋害龙涯一事,还有许多疑点尚未查清,不宜太早下定论,贺将军请先放宽心,沉水已去内宫大牢提人,稍后应该还会过来,到时贺将军不妨亲自问问,或许令郎还有什么难言之隐。”玉寰舒安抚的话也说得十分圆滑,既不说贺再起有罪,也不说他无辜,还暗暗提醒了贺芮,令郎有可能隐瞒了事实,纵然不是主谋也是从犯,不要喊冤喊过了头。贺芮点了点头,二人便在殿内坐下等候,她见桌上饭菜都摆凉了,却几乎没动过的样子,又忍不住问了句:“陛下没有食欲?”玉寰舒笑了笑,解释道:“大概因为最近睡得不好,白天犯困,食欲也不佳,刚才正有点胃口,沉水又来替令郎喊冤,我一听可能有冤情,也就没心情再吃,坐着等她把人带来了。·x\4/0\0?t!x·t*.?c`o,m′”这话说得漂亮,天逍忍不住在藏身处点起了头,姜还是老的辣,玉寰舒做了这么多年的女帝,忖度人心说话实在是练得炉火纯青,既替自己女儿争了功,堵住了崔夫人的炮火,又体现出了自己虽身体欠安却仍以他人性命为重的君王担待,不用看也知道,那崔夫人戗起的毛定是已经被捋顺了。“沉水啊沉水,你能有你娘十分之一的道行,也就不必担心三年后劫数难逃了。”他有些黯然地想。正在这时,殿外传来丫鬟通报声:“陛下,公主殿下求见。”080、交锋沉水领着贺再起一前一后地进了内殿,还没来得及行礼,贺芮已经飞扑上来,抱住自己儿子:“再起!你可让娘担心死了,没人为难你吧?” 贺再起一个大男人,被自家娘当着女帝和公主的面一个熊抱,险些跪倒在地,表情好不尴尬,一边反手去解贺芮的胳膊,一边忙不叠地解释道:“娘,我没事,这么晚了您怎么会在宫里?”“还不都是因为你!”贺芮检查了一遍,看儿子完好无损,立即又板起了脸,“该做的不做,居然推石头砸人,砸的还是对你有知遇之恩的龙涯将军,贺家祖宗八代的脸全让你给丢尽了!”贺再起被数落得满脸通红,又不敢反驳,沉水猜他平时在家也被这严母管得够呛,连忙替他开脱:“崔夫人别这么说,白天的事有点误会,贺统领是照我的吩咐在做事,巨石从假山上滚落是个意外,并没有要砸谁,劳您这么晚还进宫来一趟,真是对不住了!”“哦,是吗?可奴家怎么听说下午出事那会儿公主也在场,却不闻不问地,任由着内宫侍卫把犬子给捉进了大牢呢?”贺芮听了她的话,却不肯善罢甘休,一手紧紧抓着儿子的手腕,目光如炬,直直盯着面前的沉水。崔夫人果然不是易与之辈,上回沉水提着礼物上门去拜访,尚要被她逼得落荒而逃,此番沉水有错在先,她这话摆明了是得理不饶人,不打算给公主面子了。天逍在屏风后替沉水捏了把冷汗,有心出来解围,又怕无法解释自己为何还会躲在屏风后面,而且……而且自己既然已经做好了走的打算,还是不要再见沉水来得好。内心矛盾间,就听到外头沉水镇定自若地答道:“出事儿那阵子,我光看到巨石滚下来已经吓坏了,师父又带着人恰巧从下头走过,吓得魂不附体,连话也不会讲了,没有及时说明情况,委屈贺统领在牢里吃了点苦。不过崔夫人请放心,此事既然是我主使,出了意外,罪责万不会落到贺统领头上,师父那边我也会亲自去与他分说,师父若是气不过要罚,也由我担着,本也就是我的错。”天逍摸着下巴咂了咂嘴,心道笨丫头,许多问题不是你一力承担过错就能解决的,碰上崔夫人这种得理不饶人的,就该进退有度,既主动承担责任,也要让对方明白错不全在自己,只是自己愿意替对方承担过错,否则对方定会得了便宜再卖乖,唉,教过的从来也记不住。“公主能出面向龙涯将军解释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当时在场人多眼杂,万一人人都传犬子要谋害龙涯将军,众口铄金,公主让犬子往后如何擡头做人?”贺芮慢条斯理地又问道。沉水洒然一笑,正色道:“流言止于智者,贺家三代老臣,一门忠烈,铁一样的脊梁骨,死都不怕,难道会怕奸邪小人的耳食之言不成?”贺芮一愣,没想到上回见了自己还畏畏缩缩的公主,这次言语却如此犀利,竟是逼得她不能再挑刺,否则岂不是承认怕了那些流言蜚语?再看沉水,眼光已然多了几分尊敬,便微微颔首道:“既然公主这么说,那奴家也就不再多言,打扰了陛下休息,这便告退了。”玉寰舒含笑准了,贺芮便执礼告退。严母一走,贺再起就长出一口气,抹着额上的汗,感慨又佩服地道:“家母一向能言善辩,又好得理不饶人,今日却败在了公主之下,真是叫卑职开了眼界。”“贺统领此言差矣,令堂也是因为担心你才会同我争辩,你背着她说坏话,这可是大不孝,回去将孝经熟读三遍,不然下回我见着崔夫人,定要告你一状。”沉水故意板起脸来威胁。“呃、是,卑职遵命。”将贺再起也打发走了以后,玉寰舒才笑着问:“不是说推巨石下山是为了试探龙涯吗,怎么刚才对着贺将军又换了个说辞?”沉水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地道:“这事还没有真凭实据,巨石也好,侍卫的临终遗言也好,只能佐证,不足以断论,在找到足够的证据之前不宜打草惊蛇。”玉寰舒叹了口气,看女儿的眼神中带了一丝忧郁:“你真的相信他会杀无辜之人?他的为人,娘很清楚,街边的乞丐他尚且要施舍些钱粮,更别说那些侍卫,个个都是他教出来的,多少有些感情,是说杀便杀的吗?”沉水避而不答,只说:“我信证据,不信人,人会说谎,证据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