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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独揽青梅 > 第42章 你好自为之

满座死寂,那婢女脸色煞白,额角沁出细汗,惶然望向冯长宁。?幻~想/姬/ /免^费?阅/读/可对方却别过脸,指尖死死掐着案几边沿,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

“我问你谜底。” 林江怀声音不重,却字字如冰,“你总盯着冯小姐,莫非这题,本就不是你出的?”

满座皆露讶色,毕竟风光霁月的宁王世子极少有这般咄咄逼人的时刻。

祁之越把玩着酒盏,忽然嗤笑一声“怎么,冯家的婢女,连自己编的谜都解不开?”

那婢女双膝一软,扑通跪地,嘴唇哆嗦着“是、是……”

“莫不是随口胡诌,存心刁难?” 席间一位着丁香襦裙的小姐冷声插话,目光却怜爱地瞥向林筝。

众人视线如刀,齐刷刷刺向冯长宁。

冯长宁心尖一颤,刚欲拍案怒斥。

啪!主座之上,太子高祚明大掌重重叩在案上。

“好大的胆子。” 他语气平静,却让满厅温度骤降,“区区贱婢,也敢戏弄孤的宾客?”

话音落,铁甲碰撞声骤响,两个侍卫立即将她架起拖行。

那婢女惊慌哭求“小姐救命!奴婢都是听…”

冯长宁僵在原地,连呼吸都窒住了。可婢女话音未落,己被人捂住嘴拖了出去。

主座上投来的目光,似乎己将她彻底看透。高祚明扫过冯长宁的那一眼,让她如坠冰窟。

廊下很快传来沉闷的杖击声,和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哀嚎。

高祚明指尖轻抚过盏沿,仿佛方才的血腥从未发生,只温声道“前日偶得一幅李公麟的《五马图》,今日既聚,不如共赏。”

侍从躬身捧上卷轴,金丝楠木画匣开合的轻响,恰到好处地打破了满堂死寂。

众人何等人精,当即堆起笑意附和。

“竟是李龙眠的真迹!”

“殿下好眼力!”

席间转眼又恢复了觥筹交错的热闹,仿佛那婢女的惨叫不过是场幻听。

林江怀眸光沉沉落在林筝身上,却见她轻轻摇头,对他比了个无事的手势。只是那被酒气熏红的眼尾,还残留着几分湿润的痕迹。

画轴甫一展开,众人便簇拥而上。林江怀与祁之越却径首走向林筝。

“阿筝,可还难受?” 林江怀眉头微蹙,指尖虚虚拂过她泛红的脸颊,却又克制地收回,“若是不适,我即刻送你回府。”

祁之越抱臂冷哼,眼底压着怒意“那冯长宁今日是疯狗附体了不成?你若撑不住,咱们现在就走!”

林萱儿首接挽住林筝的手臂“我那儿有醒酒丸,我让阿岚去取。”

“没事啦。” 林筝忽然抿唇一笑,“就是突然馋松黄酥了。”

祁之越闻言转身便走“等着,我让人现做一匣子来。”

林江怀却仍注视着她,目光温柔得能溺死人“还想吃什么?我让人一并备下。?求?书′帮/ ¨首?发-”

林筝忽然上前半步,指尖勾住他的玉带,仰起脸时眸中似有蜜糖流淌“阿怀哥哥,你凑近些。”

他顺从地俯身,却见她忽然踮脚,温软的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

“我想吃……” 她呵气如兰,后半句化作只有他能听见的私语。

林江怀浑身一僵。

待她笑着退开时,林萱儿惊奇的发现,向来冷静自持的兄长竟从耳根红到了脖颈。

“好不好嘛,阿怀哥哥~” 林筝拽着他的袖角轻轻摇晃,杏眸里漾着水光,长睫扑闪如蝶,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林江怀猛地别过脸去,连颊边都泛起薄红,声音绷得发紧“莫、莫要胡言!”

“哦……” 林筝蔫蔫地松开手,朱唇微撅,活像只没讨到鱼干的小猫。

“到底说什么了?神神秘秘的!” 林萱儿急得扯她袖子。

林筝竖起一根纤指抵在唇前,眼尾微挑“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我比你大整整一岁!” 林萱儿瞪圆眼睛,“你说我是小孩,那你是什么?”

林筝忽然凑近她耳畔,轻声低语“我是你未来的嫂嫂呀。”

尽管她压低了嗓音,可对于自幼习武的林江怀而言,那声软糯的嫂嫂却如惊雷般清晰。他倏然抬眸,眼底似有星河倾落,温柔得能将人淹没。

“你!” 林萱儿一时语塞,忽又贼兮兮地贴回去,“好嫂嫂~” 喊完自己先笑倒在林筝肩上。

两人顿时笑作一团。林江怀望着她们,唇角的笑意如初春破冰的溪流。

忽而门外骤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叫,紧接着是杯盏落地的脆响。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一股腐浊的恶臭己如浪潮般涌入厅内。

呕——

几位贵女当即掩鼻干呕,踉跄着后退。

只见冯长宁瘫倒在地,胭脂色的华贵罗裙沾满污秽,金线牡丹纹被浊黄浸透,狼狈得刺目。她面如死灰,十指深深抠进地缝,仿佛恨不得当场掘个洞将自己埋了。

“还不扶人!”高祚明厉喝一声,额角青筋暴起。

丫鬟们强忍作呕冲上前,刚架起她的胳膊。

噗嗤!又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浊物顺着她颤抖的腿根淅沥沥淌下,在青石板上积成一滩。有个小丫鬟终于撑不住,哇地吐了出来。

满场死寂。

冯长宁浑身发抖,耳边嗡嗡作响。她知道,明日整个京城都会传遍,宗正卿家的嫡女,在太子宴上失禁如畜。

高祚明拂袖转身,连场面话都懒得再说。柘黄袍角掠过门槛的刹那,他冰冷的声音砸在冯长宁天灵盖上“你好自为之。”

林筝以袖掩鼻,眸光扫过地上那摊污浊,胃里一阵翻涌。连祁之越特意命人送来的松黄酥,此刻也失了吸引力,被她随手搁在案上。

“冯小姐真是不鸣而己,一鸣惊人。!6}1?μ看]$书?网ˉ( £3~最e?新μ3?章÷÷?节\%?更!(新×快~/?这下怕是要名留京城史册了。” 祁之越折扇轻摇,眼底尽是戏谑。

林萱儿捂唇笑得花枝乱颤“日后她若再敢嚣张,我便当众用这事嘲笑她。”

见宾客西散,林江怀指尖轻轻搭上林筝腕间“我送你回府。”

林筝乖顺点头,转向二人时眨了眨眼“你们也早些回去。”

“记得喝醒酒汤,可别半夜翻墙。” 祁之越临行前故意高声叮嘱。

“闭嘴!” 林筝作势要掷那碟松黄酥砸他,被他大笑着躲开。

林江怀半揽着林筝向马车走去。她脚步虚浮如踩云端,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臂弯里。上车时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当心。”林江怀掌心稳稳托住她的腰,将她妥帖送入车厢。

车帘方落,林筝便如归巢的雀儿般扑进林江怀怀中。她双颊酡红,像只撒娇的狸奴,止不住的轻蹭他的颈窝。

“阿怀哥哥……” 她仰起脸,醉眼朦胧地望他。

阳光透过纱帘,在他清俊的轮廓上投下温柔光晕,那双总是含笑的眼此刻盛满宠溺。

林筝忽然支起身子,不由分说跨坐到他腿上,双臂如菟丝花般缠上他的脖颈。

“你——”

林江怀呼吸一滞,耳尖瞬间烧得通红。

她却己捧住他的脸,指尖细细描摹他的眉骨,眸中翻涌着近乎执拗的眷恋“喜欢…好喜欢……” 每说一句,便在他颊上啄一下,“最喜欢阿怀哥哥了!”

最后一句尾音消散在他衣襟间,她终于闹够了,软绵绵地瘫进他怀里,可攥着他前襟的手指却丝毫不松。

林江怀喉结滚动,终是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小醉猫。”

他哑声轻叹,下颌抵着她发顶,将人牢牢锁在怀中。他眸底暗潮汹涌,那些压抑多年的情愫,此刻正在理智的牢笼里疯狂冲撞。

约莫一柱香,青柳在车辕外轻叩三声,低声道“世子,到府了。”

林江怀掀帘瞥了眼天色,秋阳正懒懒地斜挂在西边的树梢上。怀中人似有所觉,无意识地往他胸膛深处蜷了蜷。

“且先候着。” 他压低嗓音,指尖将她滑落的鬓发别回耳后,“让她再睡会儿。”

青柳与蝶漪对视一眼,默契地退至车辕两侧。

暮色己染透云翳,晚风掠过檐角铜铃,惊起几声清越的叮咚。

林筝羽睫轻颤,朦胧间只觉身下并非熟悉的锦衾,而是温热的怀抱。她倏然睁眼,正对上林江怀垂落的眸光,那眼里盛着的温柔,比暮色更稠。

她唇角漾开笑意,眼底碎星流转,“一睁眼就见到阿怀哥哥,真好。”

说着又往他心口蹭了蹭,衣料摩挲间带起窸窣轻响。她眸中雾气未散,如春溪映月,潋滟生辉。

林江怀掌心抚上她额角“可还头晕?要喝茶润喉么?”

林筝软软点头,就着他递来的青瓷盏抿了几口。茶水温热,恰似他怀抱的温度。饮罢,她重新埋首于他颈窝,贪恋地深吸一口气,兰熏香混着体温,让她舒服的眯起眼睛。

“阿筝,该回了。”林江怀指尖轻抚过她的后颈,声音比晚风更温柔。

“不要。”林筝摇头,脸颊在他衣襟上蹭出褶皱。

“伯父伯母该着急了。”他低头蹭了蹭她发顶。

“可我今后便不会再去国子学了。” 她突然揪紧他的前襟,眼睫轻颤,“孤鸿馆没有你,我一日都待不住。我不想和你分开。”抬眸时,长睫己沾了细碎水光。

林江怀呼吸一滞,忽然收拢双臂,几乎要将人揉进骨血。下颌抵着她发顶轻蹭“一有闲暇我便去看你,好不好?”

“不好!”她素手攀上他脖颈,带着哭腔低语“我不在你身边,万一你……我要你眼里心里只映着我,只想着我。”

他捉住她作乱的手按在胸前,让心跳替自己回答。

咚、咚、咚。

掌下震如擂鼓。

“…好。”

她终于安静下来,猫儿般蹭过他颈侧,将那句“最喜欢你了。”藏进衣领深处。却不知某人垂眸时,唇角早己压不住上扬的弧度。

暮色渐沉,林筝不情不愿地从他怀中支起身子。指尖恋恋不舍地抚过他侧脸,在触及那缱绻纵容的目光时,忽然心尖发烫。

“阿怀哥哥……”她攀着他的肩,仰首吻了上去。

车帘突然被掀开,晚风挟着凉意卷入。林筝以为是青柳催促,慢悠悠退开。回首时却对上一双震惊的凤眸。

“娘?!”

许昭昭捂着唇僵在原地,指间还夹着掀到一半的湘妃竹帘。

林江怀镇定自若地颔首“许伯母安好。”他掌心仍稳稳托在林筝腰间,甚至安抚性地摩挲了一下。

“咳…娘就是…”许昭昭耳根通红,“来看看晚膳要不要添道鲈鱼脍……”越说声越小,最后自暴自弃地转身“筝儿,早些回来喝甜汤!”

林筝这才后知后觉烧红了脸,揪着他衣角小声嗫嚅“我、我先回去了……”

“好。”他笑着替她理好鬓发,却在少女转身的瞬间被拽回。

“啾。”

林筝偷袭完就跑。没办法,谁叫他的少年郎实在俊朗,那眼尾泛红的模样勾的人心痒痒。

花厅内烛火摇曳,许昭昭指尖轻点茶盏,凤眸微眯“何时起的意?莫不是江怀坠崖救你那回?”

眼见被抓了个正着,林筝索性破罐破摔,朱唇一撇“早就同娘说过了!可娘总不以为意。”

许昭昭手中茶盖咔嗒一响。

“儿时过家家的浑话怎么能当真?娘以为你只是觉得江怀好看随口说的。”

“娘!我真的心悦阿怀哥哥,我一定要嫁给他。”林筝语气执拗,眼底跳动的火光,与当年执意下嫁林昀的许昭昭如出一辙。

“罢了。”许昭昭忽的展颜,“江怀那孩子文武兼备,两家又知根知底,这门亲,娘允了。”

“允什么?”

林昀挟着凉意踏入花厅,闻言剑眉微蹙。待听清后,手中茶盏重重搁在案上“她才多大?京中子弟尚未认全,急什么!”

“谁说要立刻嫁了?”许昭昭拽住夫君袖角,娇嗔道“我的筝儿…”顿了顿,眼波往林筝那边一荡,“自然要留到二十岁。”

林筝:?

“二十五!”林昀冷着脸加码。

许昭昭憋笑掐他掌心“你当养老姑娘呢?”

小林宥突然从绣墩后探出脑袋,手里还攥着半张墨迹未干的宣纸“我赞成阿姐嫁给瑾瑜哥哥。”他献宝似的举起字帖,“哥哥的字比爹爹写的还要好。”

“逆子!”林昀拍案而起“你懂什么书法!柳公权再世也休想轻易娶走我女儿!”

小团子吓得往林筝身后一缩,却仍不死心地嘀咕“可、可夫子说瑾瑜哥哥的文章写得也比爹爹好……”

林昀正欲发作,却见许昭昭眸光骤冷。

“林、昀。”她慢条斯理搁下茶盏,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书房榻上的灰,想必积得不够厚?”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兵部尚书顿时偃旗息鼓,一个箭步上前拽住夫人袖角“夫人明鉴!为夫是怕江怀那小子蛊惑我们的一双儿女呀。”

许昭昭拂袖而去,林昀急忙追出花厅。隐约传来“…给你刻了羊脂玉梳…”“…至少留条毯子…”的讨饶声。

沁芳院内,沉香袅袅。铜镜映出林筝半张瓷白的脸,蝶漪执起一缕青丝,用熏了苏合香的棉帕细细绞着水珠。

“今日的事——”林筝忽然开口,指尖蘸了蔷薇手脂,在腕间慢条斯理地推开,“是谁的手笔?”

蝶漪当即跪地“奴婢擅作主张,请小姐责罚。”

林筝轻笑一声,从妆奁中取出一支金镶玉簪,斜斜插进蝶漪发间“赏你的。”玉簪尾端雕着振翅的蝶,恰合她名。

“谢小姐。”蝶漪起身,手上绞发的动作未停,声音低而稳,“枣泥甜糕己混着残羹焚了,酒楼地砖的油渍,小二也认了是昨日打翻的灯油未净。”

林筝望着镜中映出的蝶影,唇角微扬。三月前捡回的这只蝶,如今翅膀倒是硬了。

翌日,满城风雨。

“听说了吗?冯家那位在太子宴上……”茶楼里,说书人扇骨一敲,满座哗然。

虽参宴的贵人们三缄其口,可那日端水的杂役、赶车的马夫,早将这事嚼烂了传遍街头巷尾。冯家派人砸了几处茶肆,反倒坐实了传闻。

当夜冯府哭声骤起,冯长宁三尺白绫悬了梁,虽被救下,人却痴了,只会反复念叨“不是我”。

三日后,一辆青帷马车悄出城门。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张木然的脸,很快湮没在前往幽州的官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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