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中的三川郡宛如一条蛰伏的巨龙,被三条奔涌的大江温柔缠绕。!暁*税¢宅. ′已,发*布.嶵?新?蟑¨結?恒江自西而来,携着苍龙山上融化的冰水;沧澜江从南而至,带来十万大山的珍奇;最东侧的青弋江则连通东海,每日将咸腥的海风混入水汽之中。
卯时刚过,十里长的码头己是一片沸腾。来自三大水系的船只在这里交汇,形成令人叹为观止的奇景:
恒江的“冰梭船”吃水极深,甲板上堆满雪域毛皮和寒铁矿石,船身还挂着未化的冰凌;
沧澜江的“百舸舰”船身绘着避水符,货舱里装着会尖叫的食人花和散发异香的灵木;
最奢华的是青弋江的“海楼船”,五层高的船楼上悬挂着蛟纱灯笼,甲板水手都穿着绣金线的绸衫。
作为苍龙州的水运要道,这里每日吞吐的货物是临江郡的十倍。
而三川郡城更是除了州城外的第一大城,镇抚司对此处极为看重,专门派一名苍龙州副镇守使前来坐镇,这是苍龙州唯一有“副镇守使”的郡城。
“让道!给镇抚司的官船让道!”
随着铜锣开道,一艘黑底金纹的楼船破雾而来。船首像竟是条独角黑蛟,双目镶嵌的夜明珠在雾中如同活物。岸边商贩们见怪不怪——这是收取“水运税”的税吏,船舱里那些贴着封条的铁箱满载黄金。+齐¢盛_晓¢说*惘¢ ~首-发?
进城后,连青石板缝里都泛着铜光。
“天工坊”的琉璃橱窗内,机关人偶正在穿针引线,绣品上的金丝其实是南海鲛人发,街角药铺飘出异香,掌柜用玉刀切着血参,断面露出的经络竟如活物般微微搏动,最热闹当属“万宝楼”前的黑市,戴面具的商人们用暗语交易,袖里捏着的手指比划出令人咋舌的数字。
连挑担卖炊饼的老汉都透着不凡——炉子里烧的是雪山松炭,面团里揉进了东海晒制的细盐,咬一口唇齿留香。
三川郡城的中心矗立着一座玄黑色官署,两侧盘坐的独角黑蛟石像怒目圆睁,门前十八级台阶皆由黑曜石打造。
“副镇守大人出行!”
随着衙役唱喝,三十六名紫衣缇骑列队而出,马蹄铁上烙着的“镇“字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紧随其后是八名手持“肃静”“回避”牌的紫衣缇骑。
重头戏来了,一尊威严官轿被抬出,那轿杆竟是北海沉铁所铸,通体泛着幽蓝寒光。轿身整体用千年铁桦木雕成,外层覆着层叠的玄铁鳞甲,每一片都流转着青紫色的暗芒。
轿顶蹲着一尊活灵活现的独角黑蛟像,龙睛嵌着鸽卵大的东海夜明珠。轿帘用的是南海鲛绡混金丝织就,重达三十斤却薄如蝉翼,随风轻晃时隐约露出端坐的人影。!0*0-暁?税\蛧¨ +首¢发^最惊人的是轿门悬挂的“苍龙令”,纯金打造的令牌上盘着条栩栩如生的黑蛟。
左右各八名紫衣持剑卫士,剑鞘上的鳞纹与轿身甲片共鸣,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嗡”声,而轿辇后面又是三十六名紫衣缇骑跟随。
当轿辇行至闹市时,整条街都为之一肃,茶楼二层的说书先生突然噤声,醒木悬在半空不敢落下,卖糖人的老翁一把按住插糖人的金丝草把,生怕风吹草动惊了仪仗,平日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此刻却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缩着脖子慢慢蹲下身去。
轿帘微掀的刹那,隐约可见副镇守使严冰指尖跳动的青芒——那是玄蛟劲修炼到极致的标志,据说曾在三江汛期时,一指截断过肆虐的洪峰。
……
“呼……”
韩玄将最后一片干粮塞入口中,掸了掸青布长衫上的夜露和尘土。
这身行头是三天前在蒲江郡的旧书肆用二两碎银换来这套洗得发白的书生装束,外加个装满杂书的藤箱,甚至他还花了十两白银在蒲江书院捐了张盖着蒲江学政大印的空白路引。
为了不让自己行踪暴露,他特意在蒲江郡茶楼等地露面,最后改换成这身行头风尘仆仆三日赶来三川郡城。
韩玄抬头望向面前高耸的城墙——东城门洞吞吐着络绎不绝的人流,宛如巨兽的呼吸。
东城门口,十六名持戟卫兵分列两侧,铁甲上的晨露还未蒸干。入城的人流排成长龙,一袭青衫的韩玄显得格外单薄。
“要进城的都听好了!”城门尉踩着箭垛高喊,“身上携带路引、货物、随身兵刃皆需登记造册!另外还要再交十文入城税。十文钱,可留一日。”他腰间的铜牌在朝阳下闪着刺目的光。
韩玄不动声色地捏紧了藤箱,箱底暗格里装着两把刀具,至于枪则被韩玄放在了城外树林中藏了起来,随后他抬头望向城门洞,三丈深的甬道里己排起长龙,几个商人正被卫兵推搡着检查箱笼。
队伍前方突然骚动起来。一个商贾模样的胖子正与税吏争辩:“我这路引可是州府发的!凭什么要额外缴验货钱?”
“闭嘴!”税吏一脚踢翻他的货担,担中的瓷器滚落一地,“来人!把这妨碍公务的人押送镇抚司审查!”
众人见此,纷纷噤声。
就在此时,城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八匹雪白骏马如利箭般穿透晨雾,马鞍上镶嵌的明珠晃得人睁不开眼。为首的青年一袭金丝软甲,腰间玉佩刻着醒目的“金”字——三川郡第一豪族金氏的徽记。
“闪开!挡路者死!”
金家公子马鞭一甩,排队的人群如潮水般退避,一个挑着菜筐的老农躲闪不及,被马蹄掀翻在地,鲜嫩的青菜碾作满地碧泥。守城卫兵非但不阻拦,反而慌忙推开拒马桩。
韩玄眼角微跳,也是随着人群让开道路。
“金七少爷回城!闲杂人等退避!”
城门尉的嗓门比先前高了八度,腰却弯得几乎贴地。那金家公子马速丝毫不减,溅起的泥水泼了税吏满脸,负责记录的主簿死死按住案上文书,才没被疾风卷走。
却没人敢有怨言,甚至没有表露一丝不满。
马队过后,守军对待百姓愈发粗暴。一个抱着婴孩的妇人因路引字迹模糊,被推搡着押往侧门详查。
“下一个!”
不知不觉己轮到韩玄。书案后的登记主簿年约五旬,枯瘦的手指正把玩着枚铜印。
“路引。”主簿头也不抬地伸着手。
韩玄从藤箱夹层取出张洒金笺,上面盖着蒲江学政的朱印,双手呈给主簿,“学生是蒲江书院廪膳生员周衍,请大人查验。”
“蒲江书院廪膳生员……”主簿的眉头舒展开来,对读书人总要多几分客气,“进城何为?”
“学生来此访友求学。”韩玄拱手作揖,袖中滑落半两碎银,“听说三川郡的《典经注疏》刻本最为精良……”
主簿会意地轻咳一声,将碎银收入袖中,又掏出十个铜板扔进装钱的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