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李忠按照吩咐,捧着纸笔进来,躬身道:“皇上,文房四宝到了。′s·a~n,s+a^n_y+q/.-c*o*m+”
暴君在旁边睨了他一眼,这狗奴才,白跟了他这么久,连谁是真正的主子都看不出来。
恰好被李忠用余光瞥见,这人心里当即犯起了嘀咕。
乔美人看他的眼神中,莫名带着一种敌意。
莫不是因为押她进冷宫的事,让她心生不满?
要真是那样,他可真是太冤枉了。不过是听令行事,怎么就背上这锅了?
没等李忠想出个所以然来,皇帝的声音就传进耳朵。
“东西放在桌上,你退下。”
“是。”
李忠恭敬垂首退出殿外,心里想着,乔美人深得陛下爱重,要是真恼了自己,可不是件好事。
乔知夏望着桌上的毛笔,想了想,问:“我来研墨,你来写,行吗?”
这契书对乔知夏来说,就是裴景珩赐给的免死金牌,自然要他亲笔写的才更具权威。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凤眸灿亮耀眼,让人不忍拒绝。
裴景珩点点下巴,走到桌边,用眼神示意她研墨。
“好嘞。”
她的眼里星光闪闪,声调不自觉上扬。
乔知夏挽起一截袖口,在砚台上滴几滴清水,拿着墨条在上面打圈。
她目光低垂,全神贯注地盯着磨出的墨汁。·3!3^y!u′e.d·u′.~c~o,m/这对她来说是种新奇的体验,虽说脑海中有原主的记忆,可毕竟和亲自动手操作不同。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墨条,平白生出一种违和感。
乔知夏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手上动作不停,一脸好奇地看着墨汁变得越来越浓。
“够了。”
裴景珩冷眼看她半天,可她视若无睹,忍无可忍之下开口制止。
他突然出声吓了乔知夏一跳,她讪讪地缩回手,乖乖坐下,看他执笔蘸墨,落在纸上。
裴景珩写字时如行云流水,潇洒随意中蕴含着独特的风骨,一个个字如苍松翠柏,傲雪凌霜。
搁下笔,他偏过头,读出她眼中的惊艳。
“你字写得真好看。”乔知夏真心实意夸了一句。
听多了“遒劲有力”“笔走龙蛇”这样的赞美,裴景珩懒得回应她这朴素的夸奖,伸手捏捏眉心,全当没听见。
乔知夏小心地朝纸上吹了又吹,确认墨迹干了后,才小心地举起来,读着上面的内容。
“朕自愿与乔美人互相扮演,待一切归位之时,前事种种,不会怪罪乔美人,也不会伤及其家人性命,钦此。”
乔知夏来来回回读了几遍,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怎么没写出宫的事?”
裴景珩冷哼一声:“看你表现。”
眼下他正处于弱势,总得留张底牌,才能将她限制在可控的范围内。·d+q·s-b¨o-o·k·.*c′o\m′
能为心上人寻死觅活,可见那人在她心中分量不轻,用出宫嫁人来拿捏她,再合适不过。
“行吧。”
乔知夏耸耸肩,蘸了印泥,按在上面。
论心机,她肯定比不过裴景珩的,她能做的,就是用诚意慢慢感化他。
反正出宫还早着呢。
要是他们两个一辈子都换不回来,那这契书,就等于是废纸一张。
裴景珩跟着按下手印。
待墨迹全干,乔知夏乐呵呵地将契书收好。
裴景珩冷眼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越看越觉得碍眼。
他嫌恶地别过头:“我……从不喜形于色。”
话音落下,乔知夏笑容停住,神色温柔地望着他,忽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从前你是皇帝,很多事情身不由己。现在就当给自己放假,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开心就好。”
裴景珩怔住,那手像是拍在他心上,让他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他没说话,只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注视着她。
“咕噜噜。”清晰的响声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裴景珩的脸肉眼可见地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
“瞧我,光顾着说话,都忘了你还饿着呢。”
说完,乔知夏叫了芙蓉进来。
“皇上有何吩咐?”芙蓉脸上写满了紧张,说话的声音直发颤。
乔知夏体贴的放缓声音:“你主子饿了,去把肉糜粥端来。”
芙蓉应声离去后,乔知夏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你吃过饭早点睡,我先回去了。”
她懒洋洋地冲裴景珩挥手,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裴景珩突然出声。
“怎么了?”乔知夏不解地问。
“你要回……乾清宫?”
“对啊。”乔知夏理直气壮地回答。
偏远简陋的芳菲苑还是宽敞豪华的乾清宫,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裴景珩:……
乔知夏:?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抠桌面:“我在这……住不惯,想回……乾清宫。”
乔知夏垂下眼睫,面前的裴景珩,像个明明知道得不到糖,还是忍不住同父母开口的孩子。
让她这个占了他身体的人,生出一丝愧疚。
“你的位分太低,要是留宿乾清宫,必然会在前朝后宫招来议论。你且先忍忍,等有机会升了位分,我再以侍寝的名义接你过去。”
嫔妃入宫头几天,都跟着嬷嬷学宫规。这些规矩,深深刻进了原主的记忆里,乔知夏想不知道都难。
她用了极大的耐心,温温柔柔地向裴景珩解释,希望他能够认清现实,适应形势。
裴景珩低着头,神色莫辨。
“你走吧。”他很快又恢复了冷漠,“回去……想想,明日早朝……怎么办。”
乔知夏:!!!
老铁,你是懂扎心的。
她差点忘了,每日的早朝是皇帝的一项重要工作。
原主养在深闺,朝中大臣除了她爹,没几个能叫上名字的。到时候不露馅才怪。
乔知夏苦着脸,撅起薄唇:“能不能装病不去上朝?”
裴景珩额上青筋跳了几下,握着拳头捶在桌子上。
要不是暂时动不得她,他早就一拳捶在她头上。
“不准……用我的脸做出……如此奇怪的……表情。”
许是气得狠了,他强撑着用暗哑的嗓子说了一大串,接着就不受控制地咳起来。
暴君本身是个危险的存在,情绪激动的暴君更加危险。
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生气,乔知夏还是第一时间向他道歉。
“好好好,我知道错了,你别气坏了身子。”
她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同时把椅子向后面挪了挪,更不敢再提不去上朝的事。
裴景珩拿起茶杯,顺带瞪她一眼。
杏眼泛起蒙蒙水雾,令杀伤力大打折扣,倒是平添几分我见犹怜的娇媚。
乔知夏呼吸一滞,他这算不算用她的脸做奇怪的表情?
还是别同他说了,要不他会更生气的。
裴景珩喉咙又疼又痒,接过茶杯喝了几口,才稍稍好些。
乔知夏急着回去想早朝的对策,扔下一句早点休息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