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蕤轻抚窗棂,目光穿透重重宫阙望向远方:“阿庆可知道,为何朕要先行改革科举?朕就是要让天下寒士明白,他们的前程在朕手中,而非世家大族的施舍。-精_武′小/说+网! _最′新-章~节.更,新·快*”
老太监闻言,浑浊的眼中渐渐浮现明悟之色。
只见姜蕤广袖一振,朗声道:“崔渊在星渚州施粥放粮,不过收买一州民心;而朕开科举、废门第,赢得的是天下寒门士子之心!”
她突然转身,龙袍下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你说,这盘棋,到底是谁看得更远?”
窗外一阵清风拂过,吹动她鬓边几缕墨发。姜蕤忽然展颜一笑:“传旨,摆驾太学。朕今日要与天下学子,好生论一论这道!”
邪祟?呵——她倒要看看,待真理愈辩愈明之时,这顶“邪祟”的帽子,最后会扣到谁头上!
末时钟响,太学院内早己水泄不通。当那袭素白龙纹常服的身影出现在正堂时,数百学子齐刷刷屏住了呼吸。
姜蕤从容落座,紫檀案几上唯有一盏清茶、一卷《论语》以及几只狼毫笔。这般返璞归真的气度,倒比龙椅冕旒更显威仪。
“诸位学子。”她指尖轻叩竹简,声音清泠如玉振,“今日不论君臣,只论道义。^y/u`e¨d+u.d^i?.~c-o~m?”
话音刚落,堂外忽起一阵穿林风,卷得檐角铜铃叮咚作响,恍若天听。
“诸君可知,何为‘道’?”
姜蕤忽然抬眸,眼底似有星河流转。
一位年长的博士起身答道:“回陛下,道者,万物之奥,先天地生……”
“博士所言,是天道。朕今日想问的,是人道。”
姜蕤轻轻摇头,拾起案上一支毛笔:“笔之为物,不过竹管兽毫。然则一旦执于手中,便可书写千秋。这便是人道——化腐朽为神奇。”
满堂寂静,只听得她继续说道:“科举改制,看似只是取士之法的改变,实则是在书写新的人道。让每一个执笔之人,不论出身,皆有机会书写自己的人生。”
一位布衣学子猛地站起,袖口补丁在风中颤动:“若遇世家阻挠......”
姜蕤将毛笔轻轻折断:“就像这支笔,若不能为人所用,留着何益?”
她从案几上拿起另一支崭新的毛笔:“旧笔可折,新笔当立。但朕更愿给旧笔一个机会——”
她将断笔与新笔并排而放,“只要愿意蘸新墨,何愁写不出锦绣文章?”
堂下几位锦衣学子闻言,不自觉地抚平了衣襟上的褶皱。,3+8?看?书¨网~ \已¢发?布¢最_新~章.节*
檐外,一树海棠正落英缤纷。
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衫学子突然离席长揖,“陛下,学生还有一问。改制科举,取士不问门第,固然大善。然则世家子弟自幼饱读诗书,寒门学子如何能及?”
姜蕤执起茶盏浅啜一口,忽然将盏中茶水倾倒在地。
满座哗然。
“这盏茶,好比世家底蕴。”她指着地上水渍,“而朕要问诸位,是守着这一盏茶矜贵,还是让这茶香浸润西方?”
一位布衣学子起身:“陛下是说,要让学问如茶水般泽被天下?”
“不错。”姜蕤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朕命人编纂的《蒙学要义》,未来将在各州设立官学,免费教授。”
堂下顿时如沸水翻腾,众学子交头接耳。白发苍苍的老祭酒拄着鸠杖颤巍巍出列,额间皱纹深如沟壑:“陛下,老臣斗胆首言,改制如烹小鲜,火候太急恐……”
“祭酒此言差矣!饿殍遍野之时,是该慢慢熬粥,还是立即施粥?星渚灾情刻不容缓,改革亦是如此。”
满堂死寂中,姜蕤忽然轻笑,指尖轻叩案上茶盏,发出清脆声响,“诸君可曾想过,为何上古圣王要‘选贤与能’?”
她的目光如利剑扫过堂下,一位青衫学子慌忙起身:“回陛下,自是……是为江山社稷……”
“不错。”姜蕤颔首,“但更深一层,是要让‘贤能’流动起来。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若贤能固守一地,终成门阀;若能流通天下,方为活水。”
一位北地学子猛地站起,腰间玉佩叮当乱响:“陛下,寒门学子入仕如无根浮萍……”
“所以朕要给你们扎下三条根!”
姜蕤三指扣案,“其一,设‘养廉银’,让清贫官员不必为生计所迫;其二,行‘考成法’,以政绩论升迁;其三,立‘言官制’,许风闻奏事。”
她忽然扯下腰间玉带,“啪”地甩在案上:“今日朕与诸君约法三章——”
窗外忽有惊雷炸响,震得窗棂嗡嗡作响。姜蕤的声音却清晰可闻:“天道至公,人道当仁。破旧如惊雷,立新似春雨。这天下英才……”
她忽然轻笑,“本该如这雷雨,涤荡乾坤!”
话音方落,太学院中忽然传来一阵清越的钟声,仿佛天意共鸣。
众学子纷纷伏拜,额间青砖映出他们激动的面容:“陛下圣明!”
“诸君请起。”
姜蕤环视堂下,忽然话锋一转,“诸君想必都听闻了市井传言,说朕近日所为是邪祟附体所致。不知诸君对此有何高见?”
一位面容刚毅的学子立即起身:“陛下,此等无稽之谈,定是奸人散布!学生亲眼见证陛下推行新制,处处为民着想,岂是邪祟所能为?”
另一位年长些的学子却谨慎道:“陛下恕罪。民间愚昧,见陛下突然性情大变,难免……”
“难免心生疑虑?”姜蕤不怒反笑,“那依你之见,朕该如何自证?”
这时,一位瘦弱的寒门学子突然高声道:“陛下无需自证!科举改制、广开仕途、整顿朝纲,若这是邪祟所为,那学生宁愿天下多几个这样的‘邪祟’!”
姜蕤闻言,忽然仰天长笑,笑声狂放如龙啸九天:“好!好一个‘宁愿多几个这样的邪祟’!”
笑声戛然而止,她眸光陡然转厉,“但朕今日要教诸君一个道理——”
她缓步踱至堂中,素白龙纹常服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判断君王是否被邪祟附体,不该看其是否‘反常’,而该看其是否‘违道’!”
指尖突然指向那位年长学子,“一个昏君突然勤政,这叫反常;”又猛地转向寒门学子,“但其政若仍害民,这才是违道!”
满堂烛火无风自动,映得学子们脸上明暗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