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张奇蕙动手足够利落,徐青既然发现了负责倒卖铁屑的家丁,张奇蕙立刻就料理了对方,一介仆俾而已,死无对证,徐青就是知道再多,也照样找不到有力的证据。/咸.鱼+看*书- ~追+罪-薪′蟑*踕_
可定安帝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张奇蕙想破头也不知道消息是从哪里走漏的,徐青是个谨慎的人,没有万全的证据,她绝不会凭一时意气动手。
“徐青与此事无关。”颇具耐心地重复一遍,邹黎转眼便提着领子把张奇蕙拎到面前:“张县令,本督领是第一次见你,没想到你竟如此刚正不阿,襟怀坦白。”
最后一次机会,盯着对方憋得青红交加的脸,邹黎松手让张奇蕙喘气:“还有谁牵涉此案,却仍然逍遥法外?”
“徐青!督领,我想起来了,是徐青!”脖子被卡出一圈淤痕,生死攸关,张奇蕙再没有多余的余力去考虑旁人:“大人,方才是小人糊涂了,小人该死,竟忘了徐青这个要犯!”
不错,够知趣。抽出一份新供状,邹黎不愿多浪费时间:“既是你亲口承认,画押吧。”
连滚带爬趴到桌面,张奇蕙刚要把手指按进印泥,却看到一篇全然陌生的供辞。
徐青变成了私卖官铁的主谋,张奇蕙惶惶然去看邹黎的脸色,她和主簿反倒成了知情不报、包庇恶行的从犯。
“张县令觉得如何?”面色自若,邹黎微微一笑:“只要你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有人替你背下滔天大祸。”
本朝律法严苛,张奇蕙的眼中回了几分神采,倘若她以从犯身份被收监处斩,那就意味家人不会因此受到牵连,两个女儿亦可参与科考,五年,十年,等到衮衮诸妇忘记今日之事,她张家来日或有起复之机!
只是邹督领为何不肯放过徐青?灰败着脸,张奇蕙不能往深处想,更不敢往深处想,她只要记住折了自己就能保得全家不受株连,至于多咬几人下水,和她全家几十口性命相比,徐青就是再无辜又能怎样。\微~趣.晓^税, ¢已.发,布~罪*欣/璋`結~
谁不知道悬影司众人行事残酷,最擅罗织罪名?等人到了阴曹地府,张奇蕙咬牙,徐青若是要怨就怨她自己行事招摇,以致于被邹黎这个活阎婆盯上。九天之上神仙打架,
张奇蕙嗅到几丝风雨欲来的前兆,哪怕只漏下一星半点落到凡人身上,也照旧是黑云压城的灭顶之灾。
吐出一口浊气,张奇蕙抬手想要拿酒,不期然碰翻了杯盏,酒水淅淅沥沥淌了一地,这才发现手指已经抖如筛糠。
“徐青,我不过是一枚车前卒子。”
不要怪她。
天上飘起丝丝缕缕的细雨,担心打湿了画,桓昭把宣纸往里挪了挪,复又全神贯注地运起笔来。
眉如远山,眼若秋波。
桓燕以杏眼为美,可桓昭早忘了他照着镜子左比右对、苦恼自己眼睛不够圆不够亮的时候,满心只觉得邹黎那双凤眼天下第一,除了母王和长姐,九州再也无人能及。
姐姐不笑时一双眉眼总有些沉郁,桓昭甜蜜叹气,下月再见,他可要好好想几个法子哄姐姐开心。 :
三月十七日,邹黎正午才从宫中离开,两个时辰之后,悬影司众使便闯入数十扇府门,那些涉案的官员均是连句话也来不及说,便被拘索着扔进牢狱。
“这案子办的也太儿戏!”
茶楼里,有人拍案而起愤慨不平:“百余官员,全族身家性命,要活要死,竟然都看她邹大督领的脸色?!”
又是这种穷酸文人,茶楼掌柜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敢当街告状,反而来她这小店摆出谱来忧国忧民。/小_税!宅` /冕,费.岳-读-
心疼她那几吊钱换来的实木桌面,装作嗓子不适咳了两声,掌柜抛给小二一个眼色。
机灵的跑腿必得眼观六路,领悟掌柜不好明说的意思,捧了一小碟干果,茶小二连忙过去点头哈腰地陪笑:“这位客官,咱们这儿是消闲的地方,您还是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要说最近也真是稀奇,小二一边上茶一边纳罕,客人来茶楼里骂东骂西本不少见,茶楼嘛,消磨时间的地方,这人一闲下来,可不就愤世嫉俗,看什么都不顺眼么?
但一连四五天,日日都有人拍胳膊拍腿地痛骂“邹督领”,这可就不大寻常了。
更不寻常的是,好几波人文绉绉地边饮茶边叹气,说什么“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大部分词句用得还挺高雅,小二头一次听见时险些没闹明白正反话。
还是掌柜消息灵通,没过几天便打听清楚了来龙去脉。
似乎这姓邹的督领在朝中是个大官,又在不久前接了皇帝娘娘的任命,去了一个叫铁密台的地方办案。
办案就办吧,这铁密台是个小地方,平常压根不起眼的一个穷县,全凭周围有矿产、当地能生产铁器才被朝廷额外看重。可就是这么个地方,竟然有官贪了一百二十万两白银!
五两白银就够买她的命了,茶小二听了直咂舌,全茶楼的桌子加起来也卖不了十吊钱,那当官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搂走一百二十万两雪花银。
何况这钱里有不少是倒卖铁器赚的,掌柜啧啧。
铁器?茶小二再没读过书也知道,盐铁都是官大人把持着的东西,普通人轻易可是碰不得的,村里乡下,谁家要是有个铁锄头,那都算是个殷实的小富户。
所以才说呢,掌柜停下手里的长珠算盘,闹出了这样大的乱子,姓邹的督领就带着亲信去查。结果一审可了不得,犯下如此大罪的竟是一个官位只有芝麻大的县丞!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有猫腻的事情,邹督领当然不肯轻易放过,这便顺藤摸瓜一查到底,结果查着查着竟然牵扯到朝中要员,仿佛是个声势显赫的阁姥。
听说皇帝娘娘看了奏报勃然大怒,摔了笔墨砚台,下令彻查到底,有一个算一个,通通抓起来不准姑息。
这一下可让邹督领腰杆撑得笔直,动手动越发干脆,悬影司抄办到现在,几乎天天有人被拉去下狱,几个情节严重的首犯更是定了死期,要在闹市当众问斩。
首犯有两个,仿佛都是铁密台的官员,一个姓徐,一个姓张。
掌柜说,得亏有了这起大案,否则市井小民还真不清楚,朝中的阁姥里,居然也有一个姓徐。
问斩那日,小二也去菜市口凑热闹,但最终还是不敢见血,不等挨到时辰就挤出人群回来了。
回来之后擦了一下午的茶具还是心颤,做梦都梦到柜子手里几把锃亮的大砍刀,嗬一声高高抬起,下一秒那刀刃就不由分说直劈到她脸上。
从此小二再听人讲起“邹督领”,脑中就只剩杀人如麻的快刀。
自然,还有管事教她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莫谈国事”。
时局萧瑟,人人自危。
第46章 平行番外:权臣黎x公子昭(12)……
以往那些落第文人最爱以茶代酒白日放歌,可悬影司的阴云压在天上一日胜过一日,笼得京城天色昏暗,就连那小家巧也缩在巢里,不再有事没事蹦上枝头叽喳一番。
山雨欲来,茶楼已经连着几日门可罗雀。
这日,几队配着长刀的影卫从街前冷着脸策马而过,所到之处摊仰果翻,看见纷纷避讳的摊贩行人,小二眼前忽然划过掌柜讳莫如深的神情。
莫谈国事。
莫谈邹督领。
平头百姓尚且如此小心,更不用说那些噤若寒蝉的官宦人家。
亲眼见了时势变迁,就连曲艺坊里的乐伎再唱起调来都多了些萧瑟:“眼见它高楼起,眼见它宴宾客,眼见它楼塌了*。”
婉转的诸宫调传不了几步就散了,尚书府里,暂时隔绝悬影司的耳目,数位官员苦不堪言:“徐大人,难道我们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等奸佞小人欺上瞒下、顺心遂意?”
“是啊徐大人,若真是触犯律法罪无可恕,这数十官员个个死有余辜!可这里有多少人是被无端牵连,只因为不知何时开罪了她邹黎,如今就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谁说不是!铁密台县令罪证确凿,死便死了,可徐青怎么也……”睇着徐阁姥的神色,那人咽下后半句没说完的话,摇摇头只是叹气。
徐阁姥和徐青同出一族,别看徐青这几年贬成县丞,仿佛郁郁不得志,可人家有个位高权重的好姨母,再说徐青当年也是正经的两榜进士,外放几年,找个合适的机会调回京城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可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邹黎上给定安帝的供状徐阁姥也看过,铁密台县令张奇蕙招供,县丞徐青为主谋。
白纸黑字,不清不楚。
多荒堂一件事,徐青当初被贬就是因为性情过于刚直,她那弹章即使在言官风骨最盛的御史台也是头一份,用词耿切入木三分,徐青一张嘴不知道得罪多少门阀世家。
那时徐阁姥还没在朝中笼络起树大根深的势力网,苟在吏部心有余而力不足,徐青能活着就任铁密台县丞,全靠她自己两袖清风,一清二白劾无可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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