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贺兰姝脸色不善,难以与对方心中不豫共情,沈可均用余光瞧了瞧身边的方闻章。`微`趣^小,税·网! ′免\废_越¨黩_
但见方闻章也沉着脸,只是为着官身风度强自弹压下怒意,满城风雨眼见着就要落到始作俑者的身上。
第27章 戒尺
方令仪决计没有想到,自他上次刻意与贺兰姝在炒百果的铺子偶遇算起,二人再一次的碰面竟是在被打砸得破破烂烂的邹宅。
大将军怎么会在这里?!方令仪下意识去看给他报信的小厮,不是说那哑巴郎君失宠多时,贺兰姝数日以来更是对他不闻不问吗?!
双脚钉在原地,方令仪只觉得自己被贺兰姝的目光上上下下地刮了一遍。
心脏剧烈收缩,方令仪走不了又无处可逃。像是被揭了帏帽光天化日任人鞭尸,胃里沉甸甸泛起抽痛,他忍不住在轻纱后看向别处。
却不料自己径直对上母亲双眼。
手心猛然作痛,仿佛祠堂里的戒尺已经狠狠落下,方令仪慌乱地后退一步。
这
一退便撞上半坏不坏的木窗。哐当一声,全无片刻之前的汹汹气势,窗栏落地的声音吓得方令仪周身一个激灵。
大概是觉得丢脸,不论贺兰姝如何耐心温言,哑郎一直低着脑袋不肯抬头。
宅外看客已散,沈可均先行离去,方令仪蔫头耷脑地随着刺史大人走了,千雪万柳更是看出此地不宜久留,两人一合计便另找了个食肆凑合。
左右邹黎不会少她们顿吃的,只不过厨子本人受了惊扰,就算豕肉再新鲜,最快也要等到晚食才能炖好。
“糖蒸酥酪吃不吃?”贺兰姝对着哑郎倒是比对着糟心妹妹或是邹黎话多:“鲜牛乳里放上米酒汁,吃完睡一觉很舒坦。”
脸上热热地发痛,旁人说的话进了耳朵都成嗡鸣,哑郎不管听到什么都只是摇头。-我`地,书¨城_ ′耕+欣.蕞`哙+
罢了,强待亦是无趣。
看出哑郎此时无心应付其他,贺兰姝嘱咐小昭几句后也举步离开。
“邹邹——”
一改前几日的臭脸,2023吞吞吐吐哼哼唧唧欲言又止:“你就不好奇……不好奇那什么嘛……”
吹了吹纸上的墨迹,邹黎九成九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损失清单上。
“好奇什么?”大的物件都没少写,嗯嗯两声,邹黎提笔填补小项。
“好奇宁音怎么被贺兰姝顺毛?”
不会的,桓燕这边的主流思想讲究发乎情止乎礼,两个陌生人关在房间里待着待着就做上了只适用于ABO世界观。
何况堂屋的门窗都破了,光天化日下谁会变身禽兽。
嘴里念念有词,邹黎时不时拨两下算珠子:“还是说你好奇方刺史回家怎么开祠堂、请家法,狠罚娇儿?”
“比起那种事,我更在乎方府的赔偿会不会给少。”
邹黎露出淳朴的、掉进钱眼子的表情:“当然,假如方闻章高风亮节一切都按最高限度来赔,以后见了面,我也能像叫贺兰姝大将军那样诚心叫她一声刺史大人。”
寂寞如雪地掉毛,2023要闹了:“宿主——人家哪里是在说这些——你是不是故意岔开话题——”
回味一番看到遍地狼藉时的心痛,邹黎盘起清单来如有神助:“插什么插,好好说话,正经系统不发下流声音,懂?”
到底谁更下流,2023啊吧啊吧:“懂。我直说。”
紧跟着,系统的八卦声便在当事人耳边炸响:“邹邹,你准备什么时候给小昭一个名分啊?”
邹黎缓缓哈出一个问号。话题是怎么拐到此处的。*萝¢拉¢暁¨税* ^已_发′布\嶵¢芯,蟑\結?上一秒她不是还在算理赔金额吗。
当然是一切为了任务进度考虑,狮子猫挥起一只爪子。
你看,巴掌事件后打枣吃估计会有所动摇,没准直接把自己动摇到将军府也不是不可能。那如果邹黎再和小昭正经立个婚契,哇,片刻间任务进度一下子就跑到1/3了呢。
一切为了任务,2023鼓舌摇唇,懂?
哦,邹黎拖长声音:“懂。”
她搁下毛笔:“就是说你掉落起奖励、更新起功能来磨磨蹭蹭,拉郎八卦时奋勇当先。”
“不是,喵的,奖励少更新慢怎么能怪我呢?”
2023睁着两只异瞳支吾,“奖励多少那是和任务完成度挂钩!而且系统的事,更新慢不算槽点!”
“你看看绿江每次悄声兮兮改版!”2023活像是孔乙己高论窃书不算偷:“更新倒是快了,碧水论坛里吵得满屏飘HOT贴!”
而且它某些时候的算法很准的好不好,2023敢怒不敢言,打枣吃不出半月必定被领养人带走,邹黎居然转头就质疑起它的判断。
闭嘴一小会儿,眼瞧邹黎满心都是如何最高限度地索赔,系统乍然憋出来一句不算威胁的威胁:“宿主!你要是不信,以后,以后你可别从我这里哭着做任务攒彩礼!”
叠上清单,邹黎当即笑出声来。
啪!啪!啪!啪!
请出供在祠堂里的家传紫檀戒尺,方闻章冷眼看着府中女侍把方令仪教训得泪水涟涟。
“娘——娘——”
被人架住抽手心,方令仪在不间断的刺痛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知道错了——啊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求求娘,娘就饶了我这一回吧——啊呜呜呜呜,我不敢、我再也不敢了啊啊啊啊!!!”
“妻主这是做什么?!”半只脚还没踏进祠堂,正夫远远便听到一阵破了腔调的凄惨哭喊。
快步上前,他一把拦住女侍的惩戒:“仪儿不过是小孩子贪玩,妻主何必如此重责?”
眼见方令仪的手心已经被戒尺打得肿起半掌高,瞧瞧小儿疼得汗津津的甚至有些发白的脸,正夫心疼得无以复加。
向正夫行礼,手持戒尺,执诫的女侍却只是站在原地。
家主没有让她退后。
“妻主大人,方大人,方刺史!!!”
正夫情急道:“您看看仪儿的手都成什么样子了?若是后留了疤再影响筋骨,这可如何——”
方闻章端坐堂前:“还能如何?他又不像以清以宁靠着锦绣文章科举,就是伤了一只手,不还是有前仆后继的小厮替他张罗跑腿?”
心下一颤,正夫扭头便看到跪在方令仪身边的仆俾。
“教唆公子,居心叵测。”
多年前也曾是就任刑部的官员,居高临下,方闻章的判语在这阴凉偌大的祠堂中冷肃回荡:“行事不端,别有用心。”
“行三十脊鞭,赶出府外。”
一下子瘫软在地,想到自己即将皮开肉绽的惨象,教唆方令仪的小厮当即昏死过去。
挥手叫人把奴俾抬走,方闻章看也不看正夫哀求的神情。
祠堂大门开合又关闭,从外面刮进来几片破败叶子,处于家主审视的中心,正夫阻挡女侍的手便也渐渐变得无力。
“还要拦吗?”
方闻章吩咐女侍:“加五十下。”
承受不住地眩晕一瞬,手掌仿佛麻木却又传来钻心的疼,半条胳膊的血液几乎倒流,方令仪鬓角的冷汗层层冒出。
“妻主——”正夫还想再劝。
方闻章不为所动:“加一百。”
幼子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像是在正夫心头划刀,知道继续坚持下去只会把仪儿罚得更惨,加之此事本就是他们出格犯错在先,安抚似的看了看仪儿,正夫强忍着心酸收手。
啪——
重重一记戒尺落下,带着比之前都要狠厉的劲道,方令仪将将被四周氛围吓回去的哭声又一次嚎出嗓外。
“我看正夫不必心疼,”方闻章语气平淡,“为父不力,娇惯幼子,忝居正位,德行有亏。”
读的男四书只怕早都忘干净了罢?
方闻章拂袖而去,既然如此,便留在祠堂日日抄诫,何时把旧规矩一样样记清记牢,何时再出去与各家夫男走动。
“听说相人被罚了一千遍的诫书。”
清霜院里,从祠堂小心打探过一圈的仆俾学道:“大人说,‘抄不完这一千遍,我看你年节也不必出门了’。”
坐在胡床上的两位夫侍面面相觑。
确认从对方眼底看到一丝兴味,早就看不惯正夫仗着家世和主位使劲耀武扬威,他二人慢慢收起桌上颜色众多的绣线。
“可是听准了?”一人掩嘴,“一千遍的男诫,照相人的笔力,只怕要活活抄到年根前了。”
“亦或者大人正在气头上。”
另一人假惺惺心善:“等到过了几日,大人气消了,我们不妨去劝劝。到底都是大人的后宅,倘若方府的相人迟迟不在人前露面,传出去也终究有损大人清誉。”
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不到妻主面前趁机拱火,难道还等着正夫缓过劲了再把他们叫到正屋去一日日地立规矩折腾?
二人会心一笑。
“水……”躺在床上昏迷,方令仪纵使出声也极其微弱:“水……”
正夫连忙赶到幼子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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