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住在浦西徐汇区和在市中心黄浦区读书的时候,夏日的晚上去找同学玩,走过一条一条弄堂口,随便朝弄堂里望进去,只见长长短短,宽宽窄窄的弄堂里,都是粗粗细细,胖胖瘦瘦的手臂和腿脚。.k¨a*n′s~h¨u+q+u′n?.¢c,o?m/有的白皙一些,有的红润一些,全都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稍走得慢一些,还能听到乘凉的人声气昂扬顿挫的高谈阔论。就是在“文化大革命”的热浪中,“一只绣花鞋”、“梅花党”等等故事,照样在这样的气氛里传播。听众无不津津有味。
随着空调走过千家万户,盛夏时节这样的“乘凉景观”是一去不复返了。跟着这一景观渐渐消失的,还有我们小时候用得最多的痱子粉,还有调皮的男孩子最怕生又最易生的“热疖头”。还有……
也许,生活就是这样悄悄地变化着的吧。
溽暑蒸人的盛夏,连续多日的高温天气,常常引发人们耸人听闻的预言,说地球将越来越热,上海将一年比一年热。-微,趣+暁.说, ?首+发.
姑妄言之的预测,不妨姑妄听之吧。曾几何时,不过是廿多年前,也有人引经据典、信誓旦旦地预测,上海将逐渐变冷。结果怎么样呢?我们今天不正经历着嘛。
台 风
小时候,台风曾给我留下很骇人的印象。
是夏天,家里却将门窗紧闭,屋里顿时显得特别的热。问大人,这是为什么?回答说,台风来了。
果然,台风说来就来了。狂风大作,把阳台上的晾衣竹竿刮在了一处,还互相挤碰着“嘎嘎”作响。继而就是骤然而至的大雨,给我的感觉,仿佛天上有人在挥舞着一把巨帚,有节奏地把滂沱大雨洒落到人间来。风吼啸着似要掀翻一切,窗户在抖动,门在晃,雨点子砸在瓦片上,好像要把瓦都击穿一般。
夜里睡得也不安宁,几次醒过来,都能听到雨在下,风在呼啸。
第二天醒来,大人们说话的声音似乎都不一样了,一个个大惊小怪地,说长乐路陕西路一片都是水,说水漫进了大楼的地下室,住地下室的那些人家可苦了,一夜没睡不说,现在正在把水往外泼呢!
雨住了,风仍在刮,不过不像昨夜里那么大了,我从家里跑出来,一头就往陕西路赶。_0+7·z_w¢..c·o^m/没见地下室的住户有多少动静,倒是看到路边粗大的梧桐树倒了,倒下时长长的枝杆挂断了电线,有供电局的工人们在移开大树,重新架起电线来。
再往前走,果然看到地势低洼的马路上,一片汪洋。骑自行车的人费劲地推着车子,在水里过的车子很少。倒是有一些人家,把家里洗澡用的木桶、长澡盆、椭圆形的木桶漂在水里,玩得正乐呢!让我觉得很有趣。
最让人心惊的消息,还是大人们在弄堂里说的,郊区什么地方,台风把一家农户的屋顶刮走了,屋里的东西全吹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有力气的大人们是抱紧了粗柱子,才免遭了厄运。小孩可惨了,被台风刮到空中,也不知刮掉在哪里了。
听得我心里一阵阵发冷发抖。故而从小,听到台风我就觉得恐怖。长大了写小说,有一本长篇小说,是写“文化大革命”的,我提笔写下的书名,就是《恐怖的飓风》。
后来,我才发现,其实很多的人,并不像我一样害怕台风。相反,我倒觉得,一到夏天,一到连续多个高温日的酷暑炎夏,很多人还有点儿盼望台风。他们一面抱怨着高温不退,一面会情不自禁地说:“台风怎么还不来?”
年年都会有台风光临上海,就像一位不请自到的客人。有的年头来得少一些,有的年头来得多一些。前些年里,台风一次一次光临,都给编了号。每年第一次刮台风,叫第一号台风。第五次光临,叫作第五号台风。不少年头,都有十一号台风、十二号台风吹来。台风频频的这个年头,上海的盛夏往往是凉爽好过的,也就是说,台风在给人类带来灾害的同时,多少也恩赐一点福音。这能不能也说成是辩证法?今年以来,中国台风也跟国际接轨了,不再叫七号台风、八号台风,而是也给每次台风起了名字“桃芝、玉兔”什么的,名字挺新鲜的,可我反而记不住,今年来过几次台风了。
上海四季(4)
台风来的时候,狂风大作,一切都似在风声里发颤,排山倒海,遮天没地,怒号的大风在生气地撒着野,风声之大,犹如万马奔腾,地动天摇,劲风呼啸着,咆哮着,听着像马嘶也像狼嚎,如若挟带着暴雨,那情景,就更让人惊骇得不知所以。
1997年8月上海的大台风伴着雷雨,我是在纽约的电视新闻里看到的。那几天,一边坐在电视机前关切地看故乡上海台风掠过后的灾情,一边又在荧屏上观看戴安娜王妃和她的情人
小法耶茨在游艇上度假欢娱。很快,上海的台风刮过去了,但是戴安娜王妃和小法耶茨的死亡,却在我心头留下了台风横扫般的印象。
也许,大自然的天有不测风云,和人世间的世事难测,确实是有着某种联系的吧。
哦,台风。
(2002年12月)
永留记忆的旅途
这一天,有三个人匆匆忙忙地走出四大寨。他们必须在早晨九点以前赶到公路边,才有可能搭上招呼车,去往紫云县城。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傍晚之前,赶回贵州中部的小城市安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