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位花花公子也有吃苦头的时候,有一次,他在孙老桥边想调戏一个姑娘,这姑娘是石生的表妹,石生感到欺人太甚,当众把他痛骂了一顿。\求·书-帮, .更?薪~最.全′朱勔以为就在家门口,仆从又多,就想教训这位好汉。但石生武艺高强,不消几个回合,仆从们有的被打倒在地,有的退回朱府。众人齐声喝采,都说打得痛快。最后石生逼着朱勔求饶,他怕丢脸而迟疑再三,被石生一拳打倒在桥头,眉尖撞到石阶上,顿时血流满脸,他乘机装死,逃过了求饶这一关。朱冲和石老汉闻讯赶来,朱冲见儿子吃了亏,正待发作,但众怒难犯,只好指挥仆人把儿子抬回府内。石老汉见儿子有骨气,心中暗喜,为了让朱冲能下台阶,也把儿子骂回家中,一场恶斗,就暂时停止。
朱冲本是无赖出身,现在又是有名的富商,儿子当众受辱,总感到咽不下这口气。他权衡利弊,石家父子长期闯荡江湖,交结各地好汉,又有武艺,相逼太急会拚个鱼死网破。石家只有破屋三间,旧船一条,毁了并不可惜。而朱家商店连街,园林似画,石生只消暗中放一把火,就会使他大受损失。~零/点′墈¢书, -蕞?鑫+章/结_耕?欣.筷,
苏州府和长洲县的不少吏胥提出包打官事,但朱冲知道吏胥是看中了朱家的钱财,并没有安什么好心。况且儿子无理在先,名声太臭,只受了一点轻伤,无法治石生的大罪。于是朱石两家的争斗就暂时告一段落,从此就断绝来往了。朱家有的是名医和好药,大少爷的伤很快就治好,只是眉角留下了一块不大不小的伤疤,算是一场武斗的纪念。有个相士说,朱勔两眉上扬,耸耳入鬓,额阔鼻高有气势,是大贵之相。现在已破相,不知是否受影响。
吃一堑长一智,朱勔认识到光是家里有钱,不能称霸一方,重要的还得有权势,而要获得权势,需要有靠山,自己要有本事。如今已三十多岁了,不学无术,不务正业,能说得出口的是对园林建筑颇感兴趣。老父亲让他拜几个老画家、老山匠为师,总算有些长进。
人生功名富贵总由命运安排,命若穷,挖到黄金化作铜;命若富,拣到白纸变成布。十多年前,朱勔时来运转,蔡京、童贯畅游苏州,他终于找到了靠山,从此平步青云,开始了他的“鸿烈”事业。^求?书¢帮` !哽.芯-最/快.他把老画家、老山匠和苏州地区著名的建筑能手,都陆续带进汴京城,为皇上设计并建造了一座座新宫殿,新园林,从此苏州式的园林风靡京都,并波及全国。太湖石的身价也陡然提高,千金易得,奇石难求,奇石的发现与开采,也成为万岁爷和达官贵人的热门话题了。而朱家大少爷早巳不是花花太岁,而是炙手可热独霸一方的“东南王”了。
现在,显赫的东南王与小小的水手见面了,这两个旧邻居,死对头在石公禅院见面了,其结果将会如何?这很难预料,胡直孺、陆寘计议,东南王会惩办石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即使现在动手也很晚了。而石生性格像坚石,宁折勿弯,必然以死相拚,作为知府和知县,他们事先作了充分准备。两位死对头见面后都咬紧牙关,怒火中烧,在冷场中等待爆发。
石生见这位前朱家大少爷衣锦还乡,颇有架势,仍然额头饱满,眉高耸秀,只是眉尖那块伤疤被纱帽遮住了,无法看到。这位大官虽年过四十,却不显得老相,已开始发福,腹圆如壶,官场上常称这是大贵之相。朱勔记得这位旧邻居比他小几岁,该四十来岁,眼睛红肿,身体消瘦,想必是长期水下作业之故,而浓眉上昂,虎眼圆瞪,背实腰厚,说话如洪钟,还是以前那副老样子。
冷场之后出乎人们意料之外,东南王和颜悦色地称赞水手们很努力,很有成绩,并传命嘉奖,每人赏银碗一只,彩绸一疋。石生不知这位大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既蒙嘉奖,他就代表大家表示谢意。朱勔看到下属们不解的神情,心中觉得好笑,他混迹官场已有十多年,哪能蠢到公开地报私仇,现在惩办石生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但太便宜了对手,要让石生天天下水采石,为自己采至宝,等到精疲力尽之后,再安上一个重重的罪名,自己不必露痕迹。
朱勔用关怀的口气垂问:“水下采石有何困难?”
石生说:“水手们有三难:一难整天浸在水里,饭吃不饱,浑身无力,夜里集中睡在林屋洞里,地下又冷又潮,难以持久。二难家中的船只都被征调去送花石了,水手们又在这里探湖石,家中老小生活无依靠,现在米价飞涨,要饭也无去处,谁也无法安心!”
朱勔当下表示,这两个难题容易解决,水手队的口粮由陆知县增补,水手家属的口粮由各地知县酌情发放。
石生接着说:“第三难是好的大的湖石在深水区,用锤和凿开采很难。水底使锤用力大,声震耳膜和心脏,锤几下就得浮出水面喘气,这是最大的难处。不像在浅水区,水手用根长芦管就可潜水几个时辰。”
朱勔知道他所说的是实话,过去自己也反复想过这件事,但始终未找出办法,只得向他请教。
石生用一种不无惋惜的口气说道:“我年轻时从师父学武艺,师父说水手经常要下水探路和修理船只,需要有精湛的潜水功夫,久伏不出。要想学这一功夫,就得苦练气功,行闭气法,可惜不久以后师父去世了,来不及传授了。我想天下会此功夫的人一定不少。官府不妨张榜招贤,重赏之下必有奇术异能之士来应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