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侯府西角门!所有存粮!给老子搬出来!”
徐无咎顶着额角淌下的血,吼声嘶哑却像把烧红的刀子,劈开了破庙前绝望的喧嚣。′m¨z!j+g?y¢n′y,.?c*o′m`他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眼神凶狠地扫过瞬间愣住的人群,最后钉在石小乐那张沾满泥灰、眼神凶戾的脸上:“石小乐!开路!挡道的,给老子用镐头掀开!”
石小乐深陷的眼窝里凶光爆闪!他根本不需要理解徐无咎话里全部的弯弯绕绕,“开路”和“粮”这两个字就够了!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吼,矿镐“铛”地往地上一顿,瘦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像头蛮横的野牛,扛着镐头就朝汹涌人群撞了过去!
“滚开!”嘶哑的咆哮带着饿狼护食般的疯狂。
人群被他这不要命的架势吓得下意识后退,硬生生被撞开一条缝隙!
“海叔!”徐无咎看都不看那些惊疑不定的目光,血糊糊的脸转向那个佝偻的身影,声音斩钉截铁,“粮!现在!立刻!一袋不准留!”
海叔浑浊的老眼在徐无咎流血的额角和决绝的眼神上飞快地扫过,脸上那惯常的醉意和肉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甚至连算盘都没掏,只沉声应了一句:“是,少爷!”那声音干脆利落,带着一股久违的、令人心安的肃杀之气。
佝偻的背脊似乎挺直了几分,海叔转身,一步踏出,身影竟快得带起风声!他冲进混乱的人群,声音不高,却如同闷雷滚过每一个侯府家丁的耳畔:“少爷有令!开西角门粮仓!所有存粮,搬往朱记豆腐铺!手脚麻利点!抗命的,老子亲自送他去喂鱼!”
那些原本被暴民冲击得晕头转向、畏畏缩缩的家丁,听到海叔这熟悉又陌生的命令口吻,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效率!混乱的场面竟被他三言两语强行稳住!人群分开,家丁们如同开闸的洪水,朝着侯府别院西角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朱老板!哑姑!”徐无咎抹了把额角流下的血,声音带着不容置疑,“带路!粮到朱记!一粒米都不能再出岔子!”
朱老实看着徐无咎满脸的血,再看看海叔那如同换了个人般的利落身影,脸上的惊恐被一种混杂着震撼和决绝的神色取代。`小\说/宅_ /已¨发,布`最+新`章·节^他一咬牙,拉起还有些发懵的哑姑:“走!跟我来!哑姑,别怕!”
哑姑清澈的眼睛里映着徐无咎脸上的血,又看看父亲,用力点了点头,紧紧跟上。
“石小乐!走!”徐无咎低吼一声,不再看身后那一片狼藉的粥棚和惊疑不定的人群,捂着流血不止的额角,迈开大步,朝着粮车行进的方向追去。石小乐像最忠实的影子,扛着矿镐紧随其后,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四周任何可能的威胁。
风雪似乎更急了。一袋袋沉重的粮包被扛出侯府西角门的粮仓,粗暴地装上临时征用的板车、独轮车,甚至家丁们的肩头。海叔如同一个最精明的调度官,佝偻的身影在风雪和混乱的车队中快速穿梭,声音沙哑却清晰地指挥着:
“这边!摞稳了!”
“你!推那辆车!走小巷!快!”
“挡住路的破车给老子掀沟里去!”
在他的指挥下,混乱的搬运竟显出几分奇异的秩序。!q\d?h~b_s¢.!c?o,m\沉重的粮车碾过积雪的街道,吱呀作响,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车辙。愤怒的饥民、惊愕的路人、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各色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疯狂的举动震住了。
粮车一路疾行,终于抵达朱记豆腐铺。朱老实和哑姑早已打开了铺子后门,指挥着家丁将粮包卸下,搬进相对安全的铺子里。哑姑看着那一袋袋沉重的粮食,眼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她下意识地望向铺子后面那座如同小山般堆叠的垃圾堆——豆腐山。
“快!搬进去!”海叔站在铺子门口,催促着最后几辆粮车。他浑浊的眼睛扫过风雪弥漫的街道,扫过那些尾随而来、眼神复杂的饥民和探子,最后落在铺子深处忙碌的哑姑身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就在这时!
正扛着一袋沉重粮包、埋头往里冲的石小乐,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烙铁烫到!
他腰间!那枚被他当成破石头塞在衣服最里层、毫不起眼的苍龙珏!此刻正爆发出一股难以想象的灼热!那热度透过粗糙的布料,狠狠地烙在他的皮肉上,而且越来越烫!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里面奔腾!
“呃…”石小乐闷哼一声,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把肩上的粮袋摔出去。他下意识地伸手捂向腰间,隔着破布都能感受到那玉佩如同烧红烙铁般的恐怖温度!一股奇异的热流,正顺着被灼痛的皮肤,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身体,流向四肢百骸!
这感觉…很怪!不是受伤的痛,反而像…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苏醒!在呼应着什么!?
他猛地抬头,深陷的眼窝里不再是纯粹的饥饿和凶狠,而是多了一种被惊扰的、野兽般的警惕和茫然!他望向铺子深处,望向那座沉默的垃圾山。
几乎在苍龙珏灼热爆发的同时!
豆腐山脚下,哑姑看着家丁们搬进最后一袋粮食,清澈的眼眸里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不再看粮食,而是转身,面对着那座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垃圾山,微微仰起头,喉咙里发出了一种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哼唱。
那调子古老、悠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像山涧溪流穿过石缝,又像远古部落祭祀的低语。她的声音很轻,却奇异地穿透了风雪和搬运的嘈杂声。
“呜…呜…呀…”
古怪的调子在风雪中飘荡。
随着哑姑的哼唱,奇迹发生了!
垃圾山深处,靠近山脚的一块巨大的、布满污秽和冰雪的岩石,似乎极其微弱地…震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共鸣声,如同沉睡巨兽被打扰的低吼,隐隐约约地透过厚厚的垃圾层和冻土传了出来!
“嗡…嗡…”
那声音极其低沉,几乎微不可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感!几块松动的碎石,顺着垃圾山的斜坡,悄然滚落!
哑姑的歌声没有停,反而更加清晰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她小小的身影站在巨大的垃圾山下,面对着那沉闷的地鸣,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联系。
石小乐腰间的苍龙珏,随着那地底传来的沉闷共鸣,灼热感猛地又提升了一截!烫得他几乎要跳起来!那钻入体内的热流也变得更加汹涌!
他死死捂着腰,额角渗出冷汗,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垃圾山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烫…山…在叫!”
“什么山在叫?烫什么烫?赶紧搬粮!”旁边一个家丁不明所以,催促道。
石小乐根本不理他,全部的感官都被腰间那灼热的玉佩和垃圾山深处传来的诡异共鸣攫住了!
而此刻,陵州城高耸的城门楼上,一道裹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正远远眺望着朱记豆腐铺方向的混乱。风雪吹动斗篷,露出一双冰冷而充满算计的眼睛。他看着那源源不断运进豆腐铺的粮车,看着铺子门口那个佝偻却指挥若定的老管家,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开仓放粮?泼出去的脏水,还想收回来?”黑影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在呼啸的风雪中几不可闻。他抬起手,对着身后黑暗处做了一个隐秘的手势,“脏水…泼定了!按计划,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