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晨露打在苏岐脸上时,她正蹲在天医阁后巷的青瓦上。^s^a?n?g_b/o\o+k!.`c?o·m?
怀里的《灵种纪要》烫得厉害,像块烧红的炭,隔着两层中衣仍灼得皮肤生疼。
"苏姑娘。"
沙哑的男声从下方传来。
她垂眸,见穿墨绿锦袍的书童捧着盏青瓷茶盏,仰头望她,"阁主说辰时三刻,请您去松风殿一叙。"
茶盏里的碧螺春腾着热气,却掩不住底下浮着的朱砂——那是天医阁的"请罪茶"。
苏岐捏着瓦当的指节发白。
去,是羊入虎口;不去,更坐实了昨夜擅闯藏经阁的嫌疑。
可她怀里还揣着从黑衣人脚边捡的半块血煞门令牌,还有那本记载着灵种秘密的《灵种纪要》。
"知道了。"她翻身跃下,落地时带起的风掀得书童袍角翻飞。
书童喉结动了动,没敢接话,只引着她往松风殿走。
松风殿的朱漆门开着条缝,檀香混着若有若无的腐味钻出来。
苏岐跨进门的刹那,耳尖微动——左侧梁柱后有均匀的呼吸声,右侧香炉旁的空气里浮动着若隐若现的药气波动。
八道气息,都是悬壶境以上的医修,呼吸间带着刻意压制的紧绷。微趣小税 冕废岳渎
"岐儿来了。"
天医阁主的声音从主座传来。
苏岐抬眼,见那穿月白锦缎的老者正握着茶盏,眼角的皱纹堆成慈和的笑,"昨夜藏经阁戒严,可苦了你。"
"阁主要是真觉得苦,该问问昨夜为何有人在藏经阁行刺。"苏岐往前走了两步,鞋底碾过一片碎瓷——和昨夜她用来防身的碎瓷纹路一样。
阁主的指尖在茶盏边缘顿了顿,"行刺?
我天医阁守卫森严,怎会有这种事?"他突然放下茶盏,茶盖磕在案上发出脆响,"倒是你,擅闯禁地,私藏禁书......"
"《灵种纪要》是禁书?"苏岐打断他,手按在怀里,"那阁主可知,第一代灵种最后去了哪里?"
殿内温度骤降。
阁主眼尾的皱纹僵了一瞬,很快又堆起笑:"岐儿年纪轻,莫要被些野史迷了眼。"他抬手轻挥,"来,送苏姑娘去静室......"
"慢着。"苏岐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冰凉的殿柱,"您刚才的停顿,和昨夜那黑衣人临死前的笑,像极了。"她盯着阁主鬓角的银线,"你们都在等灵种归位,对吗?"
阁主的瞳孔猛地收缩。
"拿下她!"他突然暴喝。¢优^品¨晓_说~王′ ¢毋*错^内′容?
八道身影自梁柱后掠出,玄色医袍翻卷如鸦羽。
为首的医修手持淬过药毒的长针,针尖渗出的绿液滴在青石板上,滋滋腐蚀出小孔。
苏岐的灵脉瞬间沸腾——那不是医道的药气,是混杂着生魂怨气的诡毒!
"灵种,给我开!"她低吼。
腕间金纹如活物般窜上手臂,灵脉里的药气突然变得滚烫,像是有团火在血管里烧。
金色光罩从她周身迸发,撞开最近的医修。
那医修撞在柱上,吐出口黑血,脸上浮现出青灰色的鬼纹。
"原来都是诡修假扮的医修!"苏岐倒吸冷气。
她袖中银针齐出,却不是刺向敌人,而是扎向自己掌心。
鲜血滴在地上,竟化作朵朵金色小花——这是《青囊手札》里记载的"灵种引"。
"归元针,转!"
银针在空中划出金弧,将八道攻来的诡气尽数卷住。
苏岐能清晰感觉到那些怨气顺着银针涌入灵脉,却在触及灵种的刹那,被转化为温暖的药气。
她指尖的金纹愈发明亮,抬手一掌拍向地面。
"轰——"
整座松风殿剧烈震动,梁柱上的木雕簌簌掉落。
八名诡修被震得踉跄,其中两个撞翻了香炉,火星溅在帷幔上,腾起浓烟。
苏岐趁机冲向窗口,却在跃出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苏姑娘,小心!"
是谢知秋。
他穿着青衫,发冠歪斜,眼中却泛着诡异的红光。
苏岐刚要戒备,却见他袖中短刃划出冷光,竟是直接刺入左侧诡修后心。
那诡修惨叫着化作黑雾,谢知秋反手又劈向右侧的敌人,动作利落得不像往日里文弱的书生。
"他们骗了我。"谢知秋转头看她,红光在眼中明灭,"说我是天医阁培养的暗卫,说我灵脉虚弱需要调养......可刚才在幽壤,我记起有人曾用灵种之力救过我。"
苏岐的呼吸一滞。
三年前山庙夜遇诡祟,她确实用半颗灵种救过个被邪婴附身的书生——难道就是他?
"走!"谢知秋拽住她手腕,往殿后跑。
可还没跑出十步,前方突然传来刺耳的骨裂声。
"想走?"
天医阁主站在断墙前,脸上的皮肤正在剥落。
半张脸还是慈祥老者的模样,半张脸却露出白森森的骸骨,腐肉滴滴答答掉在地上。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刺耳:"医道早已腐朽,只有与诡道共生,才能重塑秩序!"
"你根本不是天医阁主!"苏岐咬牙。
"他早被我吞了。"假阁主咧嘴笑,腐坏的牙齿间渗出黑血,"而你,灵种宿主,就是启动蚀心阵的最后钥匙。"他抬手结印,整座天医阁突然剧烈摇晃。
瓦片纷落,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
"那是什么?"谢知秋指着殿中央。
苏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地面的裂痕中,一根黑曜石柱正缓缓升起。
石柱表面刻满诡谲的纹路,最顶端用鲜血般的朱砂写着一行字:
"灵种归位,蚀心重生。"
她的心脏狠狠一缩。
奶娘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宿命难逃"时的眼神,黑衣人临死前说"血煞门的人从不说"时的笑,此刻都在脑海里炸开。
原来这一切,从她出生被测出灵脉特殊的那天起,就被安排好了。
"苏岐!"谢知秋的喊声将她拉回现实。
假阁主的腐手已经抓来,身后的石柱还在上升,符文亮起幽绿的光。
"跑!"苏岐拽着谢知秋往殿外冲。
可她每跑一步,怀里的《灵种纪要》就烫一分,石柱上的字也愈发清晰。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蚀心阵的真相,才刚刚掀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