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重修)
一场病,让沈宁的疲惫找到宣泄口,一股脑地变做烈火迸发出来,烧得他浑身泛疼。?c¨h`a_n~g′k′s¢.+c~o/m_就连夜半呼唤顾冉名字的声音,也像被烟熏了嗓子一般沙哑。顾冉连忙去取温在炭火旁的水,喂沈宁喝下整杯。其实,省思殿内的境况,较之淮州大牢,已好上数倍。至少在这里,沈宁不会受冻。在淮州,却是真要硬撑一口气,熬过病痛。顾冉重新握上他的手,守在床边,整晚未阖眼。近天明,沈宁紧蹙的眉,方才舒展。顾冉见他沉沉睡去,便起身出了内殿。她去偏殿寻找补给用的炭火,却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为之一惊。凄清无人的冷宫偏殿,竟与粟阳镇所住宅院的厨房,一模一样。恍若时光回溯,顾冉不禁忆起粟阳镇里的无忧日子。但只片刻,她便自回忆中抽身,在台案前忙碌起来。顾冉煮好一碗热粥,折回内殿时,沈宁已经醒了。她伸手试探沈宁额头的温度:“热还未退,先来喝些粥,你再睡。^小¤说=C%?M.St21 ?更|?新&最|.?快?′”生病的沈宁,乖顺听话。一碗粥很快见底。正当顾冉起身离去时,沈宁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里?”“去拾些炭,再烧些热水。”顾冉缓声道,“我去去便回。”沈宁点头,待到顾冉回来,旋即拉她躺在身侧。两人相拥无言,困意却如潮水翻涌,卷走顾冉的清醒。再睁眼时,已是午后。顾冉迅速翻身坐起。怀里的热度陡然消失,沈宁立时惊醒,攥住身侧人的衣袖。顾冉的掌心,复上他的额头,高兴道:“退热了!”沈宁拉下她的手腕,收进怀中。后殿里因炭火烧尽,残余一丝温度。顾冉欲要抽出手臂:“我去烧些炭火来,你等我。”沉默一瞬,沈宁松手:“我去。”顾冉压着他的肩,不让他动:“好不容易才退热,还想把自己烧得意识不清吗?”沈宁看着她,眼中可见内疚。′e/z`k.s\w′.+o′r_g\顾冉却道:“你快些好起来,我才能向你讨要补偿。”***转眼,便至入春时节。桃花如云如团,春深似海。福宁殿内,却是一片凝重。 永安帝已患病多月,身体每况愈下,对朝政也力不从心。萧梓霁多番试探,让永安帝下诏书传位,无果后,便开始整日吃茶听曲,怠慢朝政。一日,他在窗边摆弄一株月季,于芷苓在他身后,默然半晌,欲要上前去,便听他道:“别浪费口舌了,孤不想去批折子。”迈出的脚,再度归回原位,于芷苓问:“殿下为何如此?”“为何如此?”萧梓霁转过身来,笑容里没有温度,“不是还有父皇吗?这些折子,最后都要到父皇手里过目,批不批,都一样。况且,孤批阅了,那些大臣也不中意,难伺候得很。”对于他的话,于芷苓只回应一半:“殿下,父皇如今不可劳累。”“你这是在咒父皇身体不好?”萧梓霁笑问。于芷苓脸色一白:“殿下,您在曲解妾身的意思!”萧梓霁不再看她,继续摆弄起月季:“曲不曲解,你自己心里有数。想做皇后啊?可别让你爹期待太早,父皇身体康健着呢。”“我……”于芷苓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确如萧梓霁所言,如今,于鸿天已将她当作全部希望,并且不遗余力地支持太子。这一份期待何其明显,难怪萧梓霁会嘲讽自己。于芷苓看着萧梓霁的背影,终是叹息一声,默默退了出去。***过了夏,又入秋,秋去冬来,这一年的初雪,来得尤为早。顾冉正在窗边小睡,鼻尖上一点凉意化开,她还未及去探究是何物,便被一双手臂,圈入温热的怀抱。“怎么睡在这里?”沈宁将她打横抱起。顾冉也不睁眼,揽着沈宁的脖子,安心地往他胸膛一靠:“你作好文章了?”“没有,午饭准备好了。”沈宁将她抱至桌前,“来吃饭。”顾冉睁眼,被沈宁放到圆凳上坐下,打趣道:“就这样被关一辈子,也挺不错。”“一辈子太短了。”沈宁盛好饭,将竹筷递到顾冉手中,“我是个贪心的人,一辈子根本不够。”顾冉放下手中竹筷,将人抱紧:“你想要多久,我便陪你多久。”得到满意的回应,沈宁才轻拍她的手臂:“吃饭了,相思。”午饭过后,院中落了一层薄雪。沈宁揽着顾冉,倚坐门边赏景。见她靠在自己怀里昏昏欲睡,沈宁抱起她,便要回内殿。“我不睡。”顾冉忙拽着他的衣袖道。“那来陪我。”沈宁带她到桌前坐下,自己作起文章。顾冉见他落笔,字体遒劲有力,遂忍不住戳着他的手背,玩闹起来。待手指被握入掌心,顾冉才心满意足地,靠在沈宁肩上,看他继续写下去。不知何时,呼啸声起,寒风吹乱落雪。炭火发出的剥裂声里,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断笔声。沈宁手中的笔,断作两截。顾冉坐直身子,看着落满字的纸张上,有一片被墨汁晕染的乌黑。“阿宁?”她不安地望向身侧人。沈宁将断笔放置砚台边缘:“我们,或许要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