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她的人就算了，认识她的，一认一个准。
就算沈修慈一时没能认出她的脸，但只要听到她这个名字，把她认出来，这不是妥妥的？
敢情她费尽心思的易容和改变说话的腔调，都是白费功夫。
朝玟感觉丢人，低着头，拒绝和他对视。
沈修慈眼中含着笑，“好，这位……赵文姑娘，幸会。”
他也配合的刻意改了音，但舌尖滚过那两个字，一字一顿，语调上扬，故意且明显。
很显然，她的马甲还没捂热乎，就掉得渣都不剩了。
朝玟暗自瞪他一眼。
冯约与沈修慈和郑舒一一告别，领着人，跟着岑源，向外走去。
少年少女们兴奋讲话的声音逐渐消失不见，大殿之内又恢复了安静。
沈修慈看向郑舒道。
“这里不适合谈话。”
昆仑主殿，威严而冰冷，没有一丝人情，无形之中，令人感到压抑，在他看来，不是待客之所。
也不适合叙旧。
他带着两人向殿后走去。
这昆仑真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朝玟走到郑舒身边，着急的悄悄问他。
“你是不是和他谈完，我们就能走了？”
郑舒：“这还需要问吗？你以为昆仑之主很有空？还会留我在这吃顿饭再走？”
朝玟放心下来，“他有没有空我不知道，你不主动留在这吃饭就行。”
郑舒：“放心，我还没有闲到这种程度。”
他轻笑：“倒是某人，到我这来三个多月才接了两次单，看热闹倒是比谁都积极。”
才不是看热闹，她是来帮忙的，只是没帮上而已。
朝玟小声腹诽。
二人又拌了几句嘴，沈修慈带着她们绕入殿后，走过长廊，进入一间偏殿。
日光明亮透彻，映入眼帘，一片浅白。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冰雪做的，虽如此，却不让人觉得压抑，只觉得空灵干净。
四面窗户敞开，正对着花园中的一片春景。
昆仑山依*旧在下雪，窗外却花团锦簇，几盏淡粉的牡丹探进银白的窗棂中，叶片翠绿清新，是昆仑为数不多浓烈的颜色。
朝玟落座，手肘自然落在鹤形的扶手上，目光打量起周围。
她对这间偏殿记忆深刻，过去，她经常在这里会见臣下，坐在这里，熟悉的就跟回家了一样。
朝玟自嘲一笑。
没想到，她还有回到这里的一天。
不过，她才能待在这里的时间，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了。
虽然郑舒一张嘴就跟淬毒了似的，但他本来说话就是这样，怼人是习惯，只需要听他正常说话的部分就好。
他说待会儿就走，那肯定就是待会儿就走，一刻也不会多留。
郑舒落了座之后，直接就与沈修慈谈论起学宫的相关的事宜。
沈修慈与他说的事无巨细。
郑舒听后，难得的有些矫情。
“此事关乎我灵闻阁后续存续，我知道你大概不愿意听，但我想多说一句，你让我的那些小苗苗们加入学宫，多谢你。”
沈修慈看着他说：“郑阁主何必同我言谢？”
他嗓音有些无奈：“因为我的原因，近些年来昆仑殿中的仙官收徒成风，但有些仙官收了徒，却没有办法尽心教导。”
“学宫办学的初衷，就是为了将这些人收编，各授其业，日后好为昆仑殿所用。”
“一直以来，灵闻阁都与昆仑关系紧密，江湖的能人异士也大多都归顺于灵闻阁，这一次进学，为期一年，昆仑也能获益良多，况且你今日还结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
郑舒痛快笑了两三声：“好，那我就不和你假客气了，你办事我都放心，和你也没什么可交代的。”
他随手指向朝玟：“冯约那边你要是有什么想交代的，就和她说。”
沈修慈眼神微愣，“她……要留在这里吗？”
郑舒确定道：“她现在是冯约的副手，当然要留在这里。”
沈修慈继续不确定，向朝玟求证：“这是真的吗？”
朝玟着急道：“当然不是！”
她拍桌，质问郑舒：“之前你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郑舒却面不改色。
“方才你也听到了，昆仑学宫的条件有多优厚，你作为灵闻阁的人，我认为你有留在这里接受培养的必要。”
朝玟：“啊？可我又不是你带来的那些学生，我不留。”
郑舒听闻，挑挑眉道：“我昨天看了你和仁衡比试，你全身毫无灵力，身法却出神入化，只是到底躺平了三个多月，略有些生涩，要是再不抓紧修炼，就要退化成朽木了。”
“咸鱼都还翻翻身呢，你打算就一直这样？”
朝玟：“……”
她不知道是该吐槽他说话尖酸刻薄，还是该吐槽他就这样默认了沈修慈已经认出了他这个事实。
郑舒见她沉默不语，果断道：“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想留在这里，但这事就这么定了，没得商量。”
他站起来，甩了甩袖摆，对沈修慈作揖，与他道别。
“阁里还有事，我就不在这里久留了。”
沈修慈向他回礼：“郑阁主慢走。”
朝玟看着郑舒转身离去。
郑舒临时变卦，让她脸色有些差，但却坐在原处，没动。
郑舒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也戳中了朝玟心中最隐秘焦虑的一个点。
的确，她现在和以前相比，实力退步了不止一星半点，只是先前她不愿承认，也没人犀利的点出来。
不止郑舒觉得可惜，朝玟自己也这样觉得，这种状态不好，不是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