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夺去他们的生命。
不能那么做。
扭断脖子,掏出肝脏,拆出骨头,然后——
不行!
江寒栖睁开眼,看到眼前血淋淋的一片,他再一恍神,又见到了洁白的雪。
身?处梅林,梅花朵朵,可他闻不到一缕梅香,鼻腔里充斥着?那股奇异的香气。那香气诱出被莲心针压制的妖性,唤醒嗜杀的本性,不动声色地引他步入深渊。
江寒栖咬牙看了萧子善一眼。她待了还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但他的妖性已?经强到足以触动莲心针进行压制的地步。
萧子善身?上绝对有问题!
江寒栖快要?控住不住妖性,不敢久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御花园,寻了个隐秘的僻静处。
他大口喘息,冷冽的空气一点点替换掉残留在鼻腔里的异香,眉心莲的红渐渐消去,心脏不再抽疼,暴动的妖性慢慢平复下?来。
他摊开手,看见手心横着?四道指甲印,混在掌纹间,几?乎和掌纹一般深,里面泛着?紫。
那股香气到底是?什么?
江寒栖皱眉看着?指甲印,回忆香气的特征。
不是?花香,跟他熟知的香料也对不上,正常人类闻着?没?什么异常,洛雪烟似乎也没?有感到不适,只有他对香气有反应。
口鼻捂得严严实实,但他还是?隔绝不掉那股异香。闻的时间越长,体内的妖性越活跃。
他取完梦魂的妖丹后就没?开过杀戒,妖性平和,莲心针一直处于怠惰的状态,连鲛歌都?不需要?。
可萧子善来了片刻,妖性就迅速失控,再晚些,搞不好他连原形都?现出来了。
江寒栖吹了会冷风,感觉头脑稍微清醒了些。他不知道萧子善是?否还在御花园,不敢贸然回去,想?着?晚些直接回鹤羽殿,着?手调查萧子善的底细。
“江观南——”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头已?经转了过去,江寒栖看到四处找他的洛雪烟。他心知一定是?她,旁人不会喊他表字。
“我在这。”江寒栖走?出隐蔽处。
洛雪烟小跑着?到江寒栖面前,担心地看了看他的眉间莲,顺手握住递来的手,紧紧捂住:“你还好吗?是?不是?莲心针又发作了?”
“现在没?事了,”江寒栖看着?洛雪烟被冻的通红的鼻尖,轻轻摁了下?她的拇指,感觉踏实了不少,“萧子善有问题。”
洛雪烟愣了愣,随口问道:“她怎么了?是?身?上的香气有问题吗?”
“你也闻到了?”江寒栖以为?只有他一个人能闻到。
“闻到了,味道挺特别的。那香怎么了?”洛雪烟见到江寒栖捂住口鼻,猜到他应该是?对那股香气敏感。
“那不是?普通的香。我刚才差点失控。”
“需要?鲛歌吗?”
江寒栖摇了摇头:“没?事,我离开那儿立刻就好了。你对那香没?反应吗?”
“没?有,我只是?闻到了,”洛雪烟回想?了一下?闻香时候的感受,闻的时间长了还有些上头,“那香是?有点奇怪,也不知道是?什么香料制出来的。”
“人类也可以闻到吗?”
“这个要?去问阿年他们了,反正我们两只妖能闻到。”
我们。
江寒栖的心忽然被这个字眼触动了一下?。
是?了,他和洛雪烟都?是?妖,但江羡年是?人类。他们才是?同类。
“你的发髻是?歪的。”
被江寒栖一打岔,洛雪烟的思维完全发散不起来。她大为?不解地望着?盯上她发髻的江寒栖。
他是?怎么从异香蹦到发髻的?
“这个不重要?,先回去,阿年发现你不见了在找你呢。”洛雪烟要?拉着?江寒栖回去,没?拉得动。
“重要?,我看不顺眼。”江寒栖挣脱洛雪烟的手,伸手把发髻拆了。
“哎,你都?没?梳子拆了”
洛雪烟话说了没?一半,看到江寒栖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木梳,给她梳顺头发,三?下?五除二地拿簪子盘起头发,绾了个规整的单螺髻。
她一堆话卡在嗓子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江寒栖往后退了些,看到单螺髻立在正正好的位置,终于舒心了,说道:“以后我给你编发,不用旁人。”
“我们离得又不近,怎么找你编?”洛雪烟搞不懂江寒栖的脑回路。
她就找江寒栖编过几次发,怎么他还上瘾了?
“回头找个地方。你早起,我在那处等你。”
“起不来。”
“早点睡。”
“我觉得忍冬编的挺好的。”
“不好,她盘的发髻是?歪的,很难看。”
“不编不行吗?天太冷了,真起不来。”
洛雪烟说完,看到江寒栖失落地垂下?眼眸,细看还能看出些委屈的意味。
她虽然不懂江寒栖为?什么对编发的执念这么深,但看他这样,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松了口:“我尽量,不能保证每天早上都?能起的来。”
“起不来也没?关系,我每天早上都?会去那里的。你去,我肯定在。”目的达成,江寒栖满意地勾起嘴角。
他之前发现放低姿态会换来洛雪烟的纵容,试过几?次,屡试不爽。
心善之人难以拒绝柔弱者的请求。他虽非柔弱,却可以装得柔弱。
两人前后脚回到鹤羽殿。
江寒栖解释说自己?有要?事需单独处理,所以才离开片刻。他有意把话题引到萧子善身?上的异香,看江羡年他们对异香没?什么反应,便打探萧跃安对那香是?否知情。
“和庆公主身?上的香气本王也是?第一次闻,辨不出是?何种香料。那香有哪里不对吗?”萧跃安问道。
“我以前闻到过这种香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香是?针对妖邪的,”江寒栖面不改色地扯谎,把矛头指向?萧子善,“此香非凡物,极少有人会当熏香用,也不知和庆公主是?怎么寻到的。”
“妖邪?”萧跃安一下?想?到揣测容贵妃为?妖邪的只言片语。
难道皇姐也在暗地里调查容贵妃?
短短两个字扯出无数思绪,他联想?到萧子善的双生子哥哥——萧子慕。
萧子慕几?月前领五万将士和煌月国的一万大军交战。
凉州是?守住了,但五万将士全军覆没?,只有他一个人存活下?来。
那时他远在越冬,听说父皇龙颜大怒,在朝堂上发了很大一通火,放话说要?狠狠处置萧子慕,萧子善去求了好几?次情。
萧子慕进京面圣后被褫夺大将军王的封号,罚了禁足,关在王府里思过。
民间皆传是?他无能,不善用兵,白白葬送了五万将士的性命,让安平国丢了颜面。
可他不信萧子慕无能至此。
他这皇兄曾经率三?千精兵七进七出煌月国的十万大军,取下?煌月国常胜将军的头颅,铩了煌月国的傲气,镇边疆数年无战。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打不赢一场数量上占绝对优势的战役?
他怀疑其中有容贵妃的手笔。
她多年前对萧子善和萧子慕的生母柔妃下?手,将她送下?黄泉,稳居贵妃之位。多年之后,她容不下?柔妃的一双儿女,恐怕要?对兄妹两人下?手了。
萧跃安揉了揉眉头,忽然想?起柔妃下?葬时,他身?着?缟素,脊背挺得很直,牵着?萧子善的手,漠然地看着?容贵妃假惺惺地宽慰父皇。
柔妃曾是?最得宠的妃子,萧子慕性情温良,最有望成为?太子;可他现在除了一身?骂名,什么也没?了。
“本王得空去问下?皇姐,”萧跃安叹了口气,冲四人摆了摆手,“本王乏了,先退下?吧。”
四人离开鹤羽殿。
江羡年说从咕噜庄带了礼物给洛雪烟,兴冲冲地拉着?她回到两人的居所,找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交到她手里。
“这是?什么?”洛雪烟掂了掂盒子的重量,感觉里面的东西轻飘飘的,没?什么实感。
“你打开看看,”江羡年卖起关子,“我敢保证,你看到绝对会尖叫起来。”
“是?吓人的东西吗?”江羡年说得洛雪烟心里没?底,盖子打开一点点又合了回去。
“哎呀,都?说了是?礼物,怎么可能吓人?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江羡年怂恿洛雪烟开盒子。
“真的不吓人?”洛雪烟又问了一遍。
“我原来在因?因?心里是?这么差劲的一个人吗?伤心了。”江羡年故作难过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还吸了下?鼻子,做足全套戏。
“我开还不行吗?让我看看我们阿年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我……”洛雪烟一把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倒吸一口凉气。
下?一刻,她激动地尖叫起来。
盒子里装着?一个小小的咕噜兽!
“啊啊啊!咕噜兽!”洛雪烟把盒子放到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捧出咕噜兽,怕惊动它,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屏息和咕噜兽大眼对小眼,激动得手都?在抖。
“不是?真的咕噜兽啦,因?因?你不用那么紧张,”江羡年拍了拍洛雪烟僵硬的肩膀,笑得花枝乱颤,“这是?咕噜兽的毛做的假咕噜兽,不是?活的。”
“假的?”洛雪烟抖了抖,看到假咕噜兽像果冻一样前摇后晃,耳边自动放起来“duang”的音效。
“因?因?不是?很想?见见咕噜兽嘛,我就拜托咕噜兽们照着?最可爱的那只捏了个小咕噜兽带回来啦。喜欢吗?”
“我可太喜欢了!阿年!我的亲亲阿年!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洛雪烟高兴到语无伦次,对小咕噜兽爱不释手。
那云一般的触感搞得她心都?要?化了。
她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
“嘿嘿,别客气。”江羡年被洛雪烟说得不太好意思,看着?她笑,也跟着?高兴。
“我也带了礼物给你!在包里放着?。我现在拿给你!”洛雪烟轻轻放下?小咕噜兽,从袋子里找出一套华美的苗疆银饰,
拿在手里丁零当啷一阵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