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再见?到?那只无?生了。
因为他太过悲惨,惨到?让人胆寒。
第70章 表字 洛雪烟久久没有说……
洛雪烟久久没有说话。
杯子里的茶水早就凉了,但她还是用冰凉的双手捧着,想要借茶水取暖。
再开口时,她发现自己嗓子有些沙哑,说出去的问句微微发颤,仿佛是在?数九寒冬里冻了许久才说话一般:“江寒栖体内的莲心针原来是你叔父亲手钉进去的……”
“是,”谢无忧点点头,喝了口茶,冰凉的茶水顺着食道滑下?,将他拽出了身处栖净寺的七日,“时隔多年,我想起这件事还是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我从来没有见过?那般悲惨的景象,祠堂里全是血……”
“别说了。”洛雪烟不?敢去想那间祠堂里的光景。
江寒栖知道疼,也并非一点都不?怕疼,一晚上的心绞痛就能让他疼得?死去活来,更别说是整整七日。
她想起莲心针发作时的江寒栖。好几次,他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靠在?她肩膀上断断续续地喘.息,紧紧握着她的手,好像在?抓救命稻草一般。
那时候没有鲛歌,他是怎么在?不?见光的祠堂里度过?漫长的七日的?
洛雪烟缓了很久,看着谢无忧,问道:“那你和江寒栖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就莲心针的事来看,你碰上他就是个死。”
“是我主动找的他,”谢无忧想活跃下?气?氛,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差点死在?他手里。”
洛雪烟接上话:“你用情蛊和他做了交易,对吗?”
“对,害死沈景策的是只?暮天,没几个除妖师能杀死他。我只?能想到江寒栖。不?过?我离开栖净寺后也不?是一次都没见过?他。钉入莲心针的前三年,叔父每年会?到江家检查一遍,我随行?自然也能见到他。”
“那他前三年在?江家过?的好吗?”
“怎么可能过?得?好?”谢无忧看了洛雪烟一眼,牵起嘴角不?屑地冷笑一声,“江善林只?把他当给?宝贝女儿续命的工具,再加上仇视妖邪,对他好就怪了。江羡年前些年和他也不?对付,欺负是常有的事。他若不?是无生,早就在?江家死上千八百遍了。他恨江家人是应该的,报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洛雪烟转了转茶杯,看着茶水在?杯中晃了晃,突然开口:“你告诉我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谢无忧笑了笑:“没什?么。你和江寒栖是饭搭子,和江羡年是好朋友。我只?是告诉你他们两个的关系。”
洛雪烟挑衅道:“你就不?怕我把这些告诉阿年?”
谢无忧反问回去:“你会?吗?”
洛雪烟没作声,只?是摩挲茶杯的边缘,盯着茶水看。
“如果真到了江寒栖和江家人反目成仇的那天,我不?奢求你去帮他做什?么,只?希望你别在?背后捅他刀子,闭上眼睛当一个看客就好。他很相信你。”
洛雪烟闻言抬起头,对上谢无忧耐人寻味的视线:“他已经被江善林骗的够惨的了。尽管如此,他还是信了你。”
她一头雾水:“信我什?么?”
“不?信你怎么会?在?你面前谈论江善林的事?”谢无忧清楚洛雪烟没把江寒栖当她面谈论江家的事放在?心上,不?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于是他点明了,“他把你当自己人了,洛姑娘。”
心漏跳了一拍,洛雪烟似是没反应过?来一般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江寒栖把她当自己人?
她想了想,貌似是真的。连江善林的事都不?避着她,还带她见到了目前看来姑且算得?上是朋友的谢无忧。
江寒栖信她到这种?地步。
“我知道了,”洛雪烟当着谢无忧的面发下?毒誓,“今天在?这里听到的事,我洛雪烟一个字也不?会?往外说。如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谢无忧愣在?那儿:“你怎么还发起毒誓了?”
“我不?发誓,你的蛊虫也不?会?放过?我,”洛雪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谢无忧腰下?被桌子挡住的地方?,“我听到铃铛声了。”
鲛人对声音最为敏感,她刚刚听到了微小?的铃铛声。
洛雪烟话锋一转,妥协似的举起双手:“若你信不?过?,那我也没办法。随你处置。”
谢无忧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戳穿了,尴尬地咳嗽两声:“不?敢,我怕你跟江寒栖告状,到时候他能撕了我。”
“不?告状,你不?放心对我下?蛊好了,就当是我打听江寒栖往事的代价好了。”洛雪烟大大方?方?地挑明。
她一开始就怀疑谢无忧主动告知的动机不?纯,但还是咬住他的钩子,了解到江寒栖的一点过?往。
只不过那个动机比她想象的要友善一些。
谢无忧得?知她和江羡年处成了好友,怕她阻止江寒栖的复仇,在?背地里算计他。
从交朋友这个角度来说,她觉得?江寒栖的这个朋友处的还挺成功的。谢无忧确实为他着想。
至于下?蛊,她思?考了一下?,估计谢无忧顶多下个有禁言作用的蛊虫。江寒栖离不?开鲛歌,他怎么可能让蛊虫害了她的命?
退一万步讲,要是她真因为蛊虫有生命危险,江寒栖肯定会?找谢无忧算账,那时候可是真的会?撕了他。
谢无忧召回放出的无言蛊,挫败地摆摆手:“不?下?了,我信你还不?行?吗?”
洛雪烟和江羡年关系亲如姐妹,江寒栖有什?么事却不?瞒她。他担心有朝一日江寒栖和江家反目,洛雪烟顾及姐妹情谊会?阻止他报仇雪恨。
他目睹江寒栖被钉入莲心针的全过?程,知道是江善林对不?起他在?先。复仇一事,他无条件向着江寒栖,所以才想给?洛雪烟下?无言蛊保证她不?会?将情蛊的事透露给?江羡年。
被洛雪烟戳穿,他也不?好意思?当面下?蛊。既然江寒栖信她至此,他一个外人也不?好掺和什?么。是福是祸,他自己选的也该由自己受着。
不?过?洛雪烟果真不?像寻常深闺女子一般,他这点倒没看错。
“感谢信任。”洛雪烟笑眯眯地回他,像只?诡计得?逞的狐狸。
她赌赢了,点破谢无忧可能会?免于被下?蛊。该说不?说,她还挺怕虫子的,能不?沾就不?沾。
“话说你知不?知道江寒栖进江家之前的经历?”洛雪烟想弄清楚两次屠村事件的始末。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江善林骗了他,说跟他走可以杀死他。”
“杀死他?江寒栖那时就不?想活了吗?”
“他不?是一直想死吗?以前还跟我讨过?杀人的蛊虫,照样死不?了。”
进江家前就厌世……
江寒栖,你以前究竟经历过?什?么?
洛雪烟隐隐感觉再遥远一些的过?往是碰不?得?的。江寒栖可能会?因此彻底碎掉。
谢无忧提议道:“你要是真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问过?,什?么也不?说,”洛雪烟叹了口气?,“祠堂的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她跟江寒栖熟悉后,有意无意会?触及到他不?愿提及的曾经。可他死死守住封印过?去的大门,抗拒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
“时候到了总会?知道的,顺其自然就好,”谢无忧安慰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你知道江寒栖的表字吗?”
“他还有表字?”洛雪烟不?知道江寒栖竟然还有表字,小?说从头到尾只?字未提。
“有,栖净寺的主持在?他外出游历那年起的。”
“叫什?么?”
“观南。”
千年的梦魂没撑过?一个下?午。
当落日的余晖洒进山林时,梦魂的眼里的光消散在?橙色的夕阳里,流出的彩色血液像幻梦一般慢慢散去,闪着光升到空中,倏尔消失不?见。
江寒栖挖出妖丹,甩了甩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河边,蹲下?来洗掉了溅到身上的血,迫使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对面的乱石滩上。
他找路几乎没休息,动用无生妖性支撑体力,方?才又和梦魂打了半天,莲心针差点就发作了。他感觉有针在?扎心脏,虽然还没疼到走不?动路,但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江寒栖洗净手,掬起水泼到脸上,按着眉心莲的位置缓了缓,看向河里的倒影。
金莲下?面变红了。
他擦了擦手,找出通讯符,想找洛雪烟,但想起从昨晚开始就联系不?上人,灰溜溜地收起来,捂着心口蹲在?河边盯着流水,看阳光渐渐变暗,等着看是否需要靠放血缓解心绞痛。
太阳落到半山腰,气?温骤降,黑夜即将接管世间。
江寒栖感觉体温也跟着渐渐低下?去,心却越来越疼了,手臂上的伤口也疼了起来,刺激了无生的妖性。
他感觉不?妙,拿出许久未用的匕首,撸起袖子,考虑给?哪里来一刀放血快。刀尖快要刺穿皮肤时,通讯符有了动静。
江寒栖怔住,不?确定地摸了下?,真的是通讯符在?震动。
看来是谢无忧问他进度了,正好让他喊洛雪烟过?来唱鲛歌。他心里这么想着,接通通讯符,说道:“梦魂已杀,你去叫……”
“这么快?!不?是说要七八天吗?”出乎意料的是,那边传来了洛雪烟的声音。
江寒栖震惊:“洛雪烟?”
自从第一天晚上找错人后,她再没联系过?他。
“是我。怎么听起来这么惊讶?”真的是她!
“没有。”
“你呼吸声怎么听起来这么重?是不?是莲心针发作了?”
江寒栖惊讶洛雪烟的敏锐,如实道:“嗯,我现在?不?太舒服。”
最后一个音节脱口,那边接上了婉转动听的鲛歌,眉心莲逐渐褪成了金色。
江寒栖不?自觉地合拢手,抓到的却是自己的衣服,料子是凉的,一点温度也没有。他看了眼,松开了手。
唱完一首完整的鲛歌,洛雪烟问他:“好点了吗?”
“没事了。”
“你刚刚说梦魂已杀?”
“嗯,妖丹已经到手了。”
“你有受伤吗?”
江寒栖动了动手臂,伤口没愈合,还是疼的:“有,伤到手臂了,不?是很重。”
这种?程度的伤,一会?儿就自行?愈合了。
“你带了药吗?”
“没有。”
“那你身上总该有干净的手绢吧?我在?装糕点的那个储物袋里塞了些,没有的话去找找那里。好好处理伤口,别不?管不?顾地拿河水冲,小?心发炎。”
“哦。”江寒栖不?太习惯忽然贴心起来的洛雪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