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房屋内的陈设没有丝毫变化，乔夜走到上一次他休息的地方，垂眸看着地面。
“喂，你到底怎么了？”盛红菲见他不说话，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乔夜忽然张口。
“你为什么会收下我做仆人？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不打算收仆人的。”
盛红菲呃了一声，想起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好像是有些打脸，不过她心眼大，向来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之前我不想收，是觉得仆人麻烦。”
“麻烦？”乔夜疑惑。
“对啊，”盛红菲掰着手指头，“既然收了，就得管吃管喝，管住管穿，受伤了得治，死了得埋，打架了也得我这个主人出面解决。”
所以那个时候她是真的不想收仆人的。养活自己都手忙脚乱的，哪有多馀精力和时间养活别的人。
“原来是这样。”乔夜若有所思地说。管吃喝，管住穿，受伤了还得治吗？可是基地的大部分猎魔者，都不是这么想的。
收一名仆人，只是多了一只狗，活着替他们猎魔自然好，再或者用来发泄欲望也不错，但受伤了或者死了，也不会可惜。没了再收就是。
“至于后来收了你么，是因为我觉得，你挺好的。”盛红菲看着他，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
因为替他解围过，又送了吃的，这家夥就会在关键时刻拿命救她，知恩图报；
模样漂亮，身材纤瘦又有肌肉，长相也好；
对她说话总是轻声细语，从不顶撞，听着舒心。
“挺好的么……”乔夜低声重覆，“我觉得，主人也很好。”
好到他觉得不是真的。
他要留住她。
盛红菲听到他夸了自己，笑得很开心。
“主人，”乔夜站在铺满地的月光中，毫无征兆地脱掉身上的衣服，露出平日里衣服包裹下的身体，在透过窗栏洒进来的月色中，像是一尾银色的小鱼。
他说：“主人要使用我吗？”
“请主人使用我吧。”
盛红菲脸上的笑容停滞了。
*
小周村说得好听一点，是个小型的临时聚集地，虽然没有领域保护，但因为总是有数量较多的猎魔者在，魔物也不敢接近。
收拾完所有能收拾的东西，甚至将每个人的睡袋都一一摆放好，樊松实在没有事情可做。
除了冉双，其他人都出去了，樊松想了想站起来，打算看看隔壁小院在干什么。
到达小周村后，他们同郑良的小队分开住进相邻的院子。
对于这样的安排，樊松很欢迎。他总觉得郑良目光里的东西让人不舒服，好像生怕他们跑了，要时刻看紧一样。
就好像两个小队不是结伴同行，而是押送和被押送的关系。
对此，樊松找个机会提醒了叶洛羽和盛红菲。
叶洛羽笑笑，告诉他“知道了”。而盛红菲说的是，“郑良我早就看他不顺眼，倒是想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樊大哥，你帮我们盯着点。”
提出的建议被接受，还得到了重视，分配了任务，樊松感受到热血沸腾。
之前在一号基地，樊松没有异能，跟阿华一起在底层挣扎，吃饭都成问题，更别提其他了。
现在，他每天都能吃饱，不需要看人脸色，渐渐地，他发觉到，自己可以的事情有很多。
樊松刚刚走到院门，就听到了不远处传出来的说话声。
他心思一动，躲在门后，安静地听着。
“叶洛羽干什么去了？”这句话是郑良问的。
“好像是带着那个仆人去猎魔了，”说话的是郑良的副队钱宏亮，这个人给樊松的感觉没有那么奇怪。
“这女人为了那点晶核，都不要命了？”郑良语气阴沈，“过去看看。”
他从院子里席地而坐的仆人中随便点了一名，“你跟着一起去。”被点名的那名男性仆人，恰好也是上次替他引开魔物的阿越。
郑良要带叶洛羽到礁石岛，无论那之后是什么打算，但叶洛羽不能死在岛外。
隔壁院门发出吱呀声，随后脚步声渐渐远了。
樊松轻轻将门打开一条缝，跟了上去。
现在天色已经全黑，在没有月光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樊松一路将自己藏在阴影里行走，无声无息地缀在郑良和钱宏亮身后。
一路跟到了小周村那个仿古城墙外。
在村子里，还能偶尔借到一点点亮光，可是在村子的外面的密林里，就完全是个瞎子。
只能从声音辨别位置。
在城墙外，听上去应当是不远的地方，传来阵阵魔物嘶鸣，夹杂着一些模糊的讲话声，听着就像是叶洛羽的。
树木生长得遮天蔽日，任何光线都很难透过缝隙漏下，月光在这里被阻隔住。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叶洛羽和成风默契地配合着。
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杀死魔物，而是提高反应速度丶异能的恢覆速度，以及配合的默契度。
叶洛羽强化后的视力勉强可以捕捉到魔物的轮廓，但无论是魔物的晶核，还是成风的晶核，在黑暗中她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她通过烙印告知成风魔物的大致，后者则凭借着感觉进行攻击，以及瞬移躲避。
在她的视角中，魔物的晶核移动速度缓慢，高度相对固定。而成风的晶核则灵活许多，在叶洛羽的眼中仿佛一只轻盈的萤火虫。
魔物被这两个异能者搞得心力交瘁，这两个人类明明可以杀死它，却偏偏不下手，还不离开，它真的是想走也走不了，想死又死不了。
它发出一声郁闷的怒吼，远处的鸟雀被惊得扑棱棱飞到天上。
随着沈闷的声响，这只魔物最终被成风的□□插到晶核，轰然倒地。
但是它疑惑地发现，自己并未死亡。在它身旁的地面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只同样尚存一息的同伴。
它具有夜视能力，可以清楚地看到，刚刚同它战斗的两名人类似乎打算离开。
这个人类不杀它们？
“嗷——！”它的晶核附近传来了突如其来的剧痛，还有一名人类，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凑了过来，正在鬼鬼祟祟地试图挖它的晶核！
卑鄙的人类！
“今天差不多了，回去吧。”叶洛羽反手收起匕首，装回战术腰带中，打算今晚的训练到此为止。
异能是需要通过不断的战斗增强的，越是锻炼丶消耗，等级增长得越快。
她并不打算挖出晶核。
她能够感觉到，在末世降临这么久的时间之后，魔物的数量已经趋于稳定，似乎是大自然的有意为之。不过由于人类不断地捕杀魔物挖晶核，它们也只得不停地诱惑人类，以补充同族。
叶洛羽觉得，杀几只魔物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反而有可能刺激小周村附近的其他魔物，令它们不顾一切地转化人类。
正准备离开时，最后倒下的那只魔物异常的吼叫引起她的警觉，她蓦地擡起头望去。
不过，一声吼叫过后，对方就安静下来了。叶洛羽强化后的视力也只能看到漆黑一片的树丛中倒着一地魔物，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但是，她可以肯定，刚刚绝对有其他的人类。不然，已经被制服甚至受伤的魔物，没有必要发出惨叫，引起她这名猎魔者的注意。
那个人大概认为天色黑暗，所以在暴露之后立刻静止不动，以为这样便可以不被发现。
他的主意原本没有错，但是他绝对想不到的是，面前的这位女性猎魔者可以在黑暗中看到晶核。
“队长，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郑良和钱宏亮早已赶到附近，为了不被发现，他俩躲在距离叶洛羽不远处，身前是一株粗壮的树木。
“再等等。”郑良眯了眯眼睛，努力想看的清楚一点，“看看她想干什么。”
刚刚叶洛羽和她的那个仆人，配合得越来越默契，到最后简直是两台沈默的丶反应敏捷的战斗机器。
两个人甚至不需要对话，就能够以异常直接丶快速的方式解决魔物，一点都没有多馀的动作。
虽然郑良只能费劲地大概捕捉到两个人的身影，但不妨碍他凭着老道的经验得出上面结论。
叶洛羽的那个仆人的移动速度很快，并且每一次消失又出现，都恰到好处。
这个仆人真是不错，异能太好用了。郑良不由得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阿越，笨拙又木讷，完全是一个命令一个动作。
“没用的东西。”他不由得骂道，仆人垂着头，毫无反应。
“队长！”钱宏亮忽然肌肉紧绷，“她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郑良下意识道：“不可能。”
这么黑，几米开外就很难看道东西，她怎么可能发现距离几十米的人？
可是，郑良发现，从那个女孩勉强可以识别的轮廓上看，她好像确确实实在看着自己的方向。
郑良不由得缩了一下，不说话。好在，很快她的目光又移开，看向了别处。
“一惊一乍的，”郑良松了口气，训斥钱宏亮，“说过多少次，稳重点。”
叶洛羽的目光扫过四周，先是发现，在一堆倒地的魔物晶核中，有一枚体积偏小，却格外明亮的晶核藏在里面。
随后她的馀光又发现，在身侧稍远的地方，竟然还漂浮着三颗晶核。
哦豁，安静又荒凉的小周村外面，除了自己和成风，居然还有四个异能者。
也不知道是什么风，把他们都吹过来了。
看样子藏在附近的那三个人暂时不想动手，叶洛羽便假装不知道，确定了他们的位置后，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面前，魔物群里混着的那个。
这个人大概是在旁边观察了很久，见她只把魔物打伤，并不想挖晶核，就想捡个漏。
没想到太心急，没等到她和成风离开，就下手了。
小周村就在旁边，这个人却不进去，反而在外面徘徊，而且很焦急地要拿到晶核。这是个什么人呢？
叶洛羽转了转眼珠，眯着眼睛看了看漂浮在魔物身体旁的一枚晶核，又看了看稍远处躲在密林中的三枚晶核，心中有了主意。
【有意思，成风，我们附近来了四个人呢，一会儿按照我给出的方位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