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家
行至御花园入口不远处,果然有几个侍卫靠墙坐着,但躲在阴影中,不细看真容易被吓一跳。无忧走过去查看伤势,发现几个人皆被一刀割喉,直接毙命,甚至割歌喉时有意阻挡,都未溅出血迹。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首先排查身边人的嫌疑一向是无忧的习惯。
“换岗的人一直没到,一个侍卫过来催促,这才发现的。血液已凝固,看着已经死了一会儿了。”苏凛在她身后回答。
无忧不适应这样将后背交给不熟悉的人,所以一直侧着身子跟苏凛说话:“将东六宫封宫时留下的侍卫召集过来换岗,换下的侍卫先跟我去趟长明宫。”
“是。”苏凛什么也没问,直直向东六宫走去。
无忧看他远去的背影。这个人……很听话,格外听话了一些。一向并非什么厉害的角色,无忧当初看中他,也是因为他听话。可他却能在她走后,直接出现在李无垠面前。
“等一下,苏凛。”无忧跑上去:“我和你一起去吧。万一遇到杀手,还能互相帮忙。”
二人走近长明宫,看着宫门口的侍卫,无忧突然觉得,费什么事儿去换人啊,用现成的不好吗?真是日日烧神又烧脑,cpu都给干懵了。
她靠近宫门问守门的侍卫:“皇后可在宫中?”
“回大人,皇后刚出去。”
“刚出去?去哪了!”
“说是要去看陛下,已经走了半盏茶功夫了。”
“不是让你们守着宫门,不要让皇后出去吗?”听无忧提高音量,吓得侍卫缩了缩脖子,苏凛在一侧接话:“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也拦不住皇后,你如今气性也太大了吧?”
“就你们是好人!”无忧音量又提高八度:“一个两个说我气性大,动私刑的时候比谁都狠。我看就是我平时脾气太好了,守门都守不住,一点用都没有,我掏钱养着你们,还不如养几个男宠!”
无忧气的头也不回往西南走去,苏凛喊:“大人你去哪儿啊?”
“去找皇后!”
“大人最近是不是夫妻关系不太和谐?”苏凛见无忧生气,还非得凑上来问。
“关你屁事?”
“当然关我的事。大人若是钱给的多,找我当男宠也可以啊,我年轻又貌美。”
无忧走得飞快带起疾风,都不忘白苏凛一眼冷笑道:“我看你是缺德又自恋。你不会就是靠着缺德又自恋让李无垠把我的兵权喂你嘴里的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我这小门小户自然爱钱,修养上着实比不上大人。只要钱给够,别说当男宠,给大人当狗都行。”
“我的下属还真是各凭本事挣钱。”
“那不都是大人教得好吗?”
说话间,二人来到重熙宫。
宫门依旧紧闭,门外站着两名侍卫,与走时如出一辙,可不同的是,屋内吵嚷声停了。
那帮大臣,若有一刻能闭上他们那张嘴,必定是在坟墓里。
此事有鬼,连苏凛都看的出来,正躲无忧身后炸毛。无忧十分不习惯他在自己背后,要将他推出来,可苏凛竟临时敲诈:“一百两我替你进去。”
“我没打算进去。”
“你早晚得进去。”
密诏还在里面,她确实得进去。
“你有命拿也得有命花。”
“放心吧,我是九命猫,命大着呢。”
“九命猫遇到狼王也得被撕碎,还是我进去吧。”无忧确实想推他出去挡灾,可还是那句话,她不信他。而且,密诏还在里面。
她上前两步,门口的侍卫虽低着头,好像已经换了人。毕竟去过幽洲,她看的出,侍卫和训练有素的士兵,还是有区别的。这几个人,脚步扎实,手掌宽厚,尽管身形和那两个侍卫差不多,却还是将衣服撑了起来。
无忧走到门口,觉得自己身体两侧尽是寒光。也许是不想打草惊蛇,也许是苏凛在身后,这二人并未行动。
她敲了敲门:“皇后娘娘可在里面?”
里面没有声音,她擡手,推开了门,空无一人。正当要走进去,一瞬间,两道寒光架在她脖子上,也是一瞬间,刀剑落下,身边两个侍卫应声倒地。
“苏凛。”无忧呵责一声。
“一个人一百两,不用谢我。”
“苏凛!”
“不许杀人,知道了!”
无忧看着空荡荡的大殿走进去,门瞬间被关上,将她和苏凛分隔在门的两端。无忧尽管已经做好心里准备,肩膀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她听到苏凛在门外喊:“大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在外面等我。”脖子上被架了一把刀谁会没事啊!
虽然这只手冰冰凉凉架在她肩膀上,握着刀没有力气,身后人做了伪装,却掩盖不住相处这些年的熟悉感。
无忧用手握住了那只拿刀的手:“割喉并不是失血过多而死,而是被血堵在嗓子活活呛死。你不该用右手拿刀,这样我还能和你商量换种死法。毕竟这种死法我已经尝试过了。”
她手脚总是冰凉,可此刻两只冰凉的手握在一起竟生出暖意。或许是因为叶行之右手拿刀架着她的脖子,左手却抱着她,十分矛盾,正如他此刻附在她耳边说:“我说过要把你囚禁起来的。我说到做到。”
“我说过我会放你走。也许我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皇后从帘帐中走出来,叶行之松开她,收起了刀,士兵从两侧整齐排列好。
“密诏呢?”皇后问。
“那帮大臣呢?”无忧回问。看她从帐中走出,无忧其实心里一阵紧张,毕竟诏书就放在李无垠身旁。可如今看来皇后还并未发现。
“本宫将他们囚在别处了。”
“我将诏书也放在别处了。”
“什么地方?”
“御书房。”无忧胡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拖,拖到李辰安回来。
皇后吩咐一堆士兵去御书房搜查,房内算上他们三人,还有十人。一打九……应该打不过,除非挟持皇后。可这刀一直架在她脖子上,自上次被割喉后,其实她留下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一直未曾与别人说,导致无忧现在一直心悸。
正想着,皇后一句话打断她:“诏书里写了什么?”
“写了任命辅政大臣一事。”无忧挑三拣四回答。
“陛下立谁为储君?”皇后也不是三岁小孩,必然不会相信她。
“陛下就在里面躺着,皇后可以去问问他。”无忧擡手指了指帘帐,又说:“哦,我忘了,陛下醒不过来了,拜皇后所赐。”
这时门被推开,士兵进来回话:“娘娘,并未找到。”
“白无忧!”皇后怒吼。刚刚还十分冷静,现在却不能自控的变得狠辣。她看了一眼叶行之,若不是要依靠此人,早就杀她千万遍。
叶行之见皇后生气,又重覆了一遍:“无忧,诏书究竟在哪里?”
“你们既然要写一份假诏书,那真的在哪儿又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作假那么容易?诏书的轴承上有密文,是开启历代先皇画像室的钥匙。那才是我们要的东西。”叶行之毫无戒备之心便说给她听。
原来还有这种东西。无忧只知道新皇继位后要祭天,亲手将先帝画像存入画像室,将密诏放置画像前,锁上房门,修改密文。竟没想到,自己差点一把火将这钥匙烧了。怪不得李无垠要将诏书交给她,那么多大臣中难得挑出来一个不知道密文的傻子。她此刻只想对着这几位人精说一句: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他将诏书给了我,却不知道他只是因为看上我是个傻子。
不过还好,保留作案工具,返回作案现场,欣赏作案手法是每一个“凶手”的必备素养,无忧也未能例外。但是此时这密诏无论如何都不能到皇后手中了。
“给了你密诏,我有什么好处?”
皇后见她松口,自己的警惕心也放松不少:“太子继位,宁王党羽本宫自然一个不会留,到时候叶卿就是丞相,你就是丞相夫人。”
“我不做丞相夫人,男人是最靠不住的东西,这点皇后应当深有感触。”说出这句话,无忧明确感觉那只握刀的手抖了抖,刀刃差点划破她的脖子。无忧只好再次擡手握上那只手:“叶大人小心些,我死了诏书可就跟着一起死了。”
“那你要什么?”许是戳到她心坎里,皇后竟未反驳。
“我要当丞相,皇后立我为丞相,我便告诉你诏书在哪里。”
“你野心倒是不小。”皇后想了片刻,说:“本宫答应你,只要你交出诏书,便如你所愿。”
“那不行,万一我交出诏书你们反悔了呢?现在就写,我要太子殿下亲笔书写,立我为丞相。”
“本宫答应的事情自然会做到,你不要不识擡举。杀了你,将皇宫翻个底朝天,我们照样能找到。”
就在二人说话间,无忧听到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
“那皇后为什么不选择将皇宫翻个底朝天呢?”无忧直视着她:“因为你也知道,今夜有人要回来了。”
她将叶行之手上的刀取下:“而我身后的这个人,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让他听命于你,他都不会杀了我。所以立储之争,我永远是最后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