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黄金的残辉,我的房子…… 深渊的吸引……
时间毫不留情地流逝着, 在奥德罗持续不断的攻击,以及艾黎频繁的躲闪之下,庭院内早就已经狼藉一片。
原本精心栽培和修建的灌木和草坪已然变成了坑坑洼洼的泥堆, 在火球的光线照耀下, 黑曜石的碎屑折射出了闪烁的光辉。
就像是黄金残馀的碎屑。
艾黎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躲避起来越来越轻松了。在接连十次成功闪过奥德罗的陷阱和火焰飞弹之后,她就知道这场戏到了尾声。
果然,奥德罗也在这一刻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几乎是瞬间,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传来一阵可怕的刺痛,一直维持着的魔法,也被强制打断。
火焰弹凭空消失,艾黎落脚的瞬间, 也没有引发熔岩的喷射, 院落中似乎瞬间回归了平静。
只有一个老者一手握着他的法杖,另一手揪着心口的衣襟, 颤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
“你……是故意的?”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有气无力,瞪大了眼睛看着同样停下来了却连气都不喘一声的艾黎。
“原来……如此, 你一直……在消耗我的精神力咳咳咳……”
“呵呵呵……没想到……佩拉诺亚的魔法师……也, 这么……卑劣……”
“战斗经验我差你不少, 但是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处, 至少寿命我比你更多。”艾黎微微一笑, 伸手拍去自己袖口上沾染的灰尘。
以她和奥德罗之间实力的差距而言,她很难有机会正面击溃对方,这是不争的事实。
好在,这个世界的魔法需要用寿命去换。比起尚且年轻的自己,奥德罗这模样明显就没多少日子可以活了。既然如此, 那她何不引导对方多用些魔法,消耗干净那些所剩无几的寿命了。
奥德罗捂住胸口,不甘心地看向朝他一步步走来的艾黎。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是以这种方式输给了一个魔法学徒,这无论如何都和他的认知相差甚远。
不该如此的,乌诺恩已经死了,那枫叶镇就只有自己这个魔导师最强大才是……他怎么会因为释放了几个魔法,就耗尽了寿命?这和他预想中的未来,完全不一样啊。
奥德罗死死咬紧下唇,奋力想要站起来。可他的双腿已经无力支撑他腐朽的身躯,尝试了几次之后,甚至连跪着的姿势都无法保持,浑身僵硬的向前扑倒在了泥泞的地面上。
艾黎保持着警惕走上前,第一件事就是抽走了奥德罗的法杖。
“等等,你要做什么?”奥德罗瞪大眼睛,艰难的伸出手。
艾黎打量着手里的法杖,和乌洛教给她的那些知识不同,这根法杖十分符合她认知中魔法师们改所使用的魔法杖。
不管是笔直的木质杖身,还是一端镶嵌着价值不菲的巨大宝石,以及嵌合处那刻满了元素文字的银色装饰环,甚至整件法杖上还残留着魔法师在各个时间段留下的痕迹……
看得出来,奥德罗很宝贝他的这根法杖。
忽然,耳边的声音暂缓了一瞬,艾黎心脏微微抽动了一下。
那种奇怪的时t间停滞感,又来了。
艾黎轻轻吸了口气,仔细地捕捉着脑海里的声音。
“法杖就是魔法师的第二生命,从今日起,它将会陪伴你们直到死亡那一刻。所以你们要爱护它,就像爱护你们效忠的帝国那般,知道了吗?”
“可是老师,佩拉诺亚那边的魔法师,好像总是更换他们的法杖……”
“那是他们无知!法杖就是魔法师的武器,你们见过哪个剑士隔三差五的更换自己的武器还能打出好成绩的?还是说,你们觉得自己是佩拉诺亚那些只知道研究理论知识的废物。”
“我们是荣耀的帝国魔法师,我们为了战场而生。战场局势瞬息万变,随意更换法杖,只会要了你们的小命!”
“是,老师!”
残存的记忆碎片悄然而逝,艾黎低头看向手里的法杖,轻轻吸了口气。
艾黎深吸一口气,从手掌位置开始,冰冷的霜气逐步的覆盖在了整个法杖之上。随后,她将法杖的一端呈四十五度放在地面一块碎砖石上,然后在奥德罗的尖叫声中,擡起脚就是用力一踩。
咔嚓,一声脆响回荡在狼藉之中。
那根法杖的材质在被冻住的情况下,压根经不起艾黎的一脚,直接裂开了一大半。然而艾黎还不打算放过它,她又蹲在奥德罗的面前,将法杖的宝石那端放在他的面前,右手拿起另一块石头,一下又一下的砸着那枚宝石。
“不,快住手,你这个疯子!”
奥德罗眼睁睁地看着艾黎当着他的面,将他最宝贵的魔法杖用如此粗暴的方式,毁得七七八八。
他只能愤怒的喊叫着,扭动着身躯,却无法阻止对方半分。
一下丶一下又一下……
奥德罗的心脏随着那敲击声,逐渐的加速。他咬紧牙关,死死地看着艾黎。
“你到底要做什么?”
艾黎只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然后继续砸宝石。
咚咚咚……
奥德罗胸口闷痛无比,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随着眼前一阵发黑,鲜血从他喉咙里涌出,喷洒在了艾黎的手上,最后直直的晕厥了过去。
艾黎再次看了他一眼,确定了对方是真的失去了意识,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梅森。”她喊了一声。
远处藏匿着的少年,颤颤巍巍地从暗处探出了半个身子。
艾黎将手里半残不残的法杖丢给了他,有些疲惫的摆摆手:“你老师的东西,收好吧。”
“艾黎小姐……”梅森手忙脚乱的接住了法杖,呆楞楞地看着艾黎。
“你……你还好吗?”
“一般般。”艾黎扯了扯嘴角,实在是笑不出来。
“你老师肯定回不去了,还有什么要说的现在说了吧。”
梅森有些蒙圈,他看着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奥德罗,又看向周围被毁得七七八八的前院,实在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忽然,他看到地面上的奥德罗身躯动了一下。
梅森打了个激灵,尖叫声从喉咙中呼出。
“艾黎小姐小心!”
他的提醒迟了一步,话音甚至都还未落,以奥德罗为中心的位置,就掀起了一阵可怕的飓风。
艾黎被那风吹得后退了好几步,勉强站稳身形之后,就看到奥德罗苍老的身躯缓缓地从风眼中心浮起,最终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面对着自己。
夜幕漆黑,微弱的火光不足以将奥德罗的面色照耀清楚,但风中传来的血腥气息,却让本就狼藉的庭院看起来更添了几分可怖的色彩。
“……所有人,都给我死!”
断断续续如呓语般的声音,从奥德罗的口中钻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盛满了黑色液体的水晶瓶,毫不犹豫的一口吞了下去。手臂滑落的瞬间,一张信纸般的东西飘在了地上的泥泞之中。
梅森距离不远,立刻就认出来那是老师之前让他无论如何也要送到乌诺恩大魔法师手里的请帖。
他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即刻对距离那张请帖不远的艾黎喊道:“艾黎小姐,那个请帖有问题……啊!”
火焰制作的鞭子凭空出现在了梅森的身后,直接将他的脖颈勒紧,卷着他瘦小的身躯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少年本就孱弱,这一下直接没有了动静。
艾黎呼吸一窒,正想上去看看情况,就感觉面前那张请帖上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硝烟和硫磺的气味顷刻间填满了她的鼻息,同时对危险的感知让艾黎一阵发麻。她立刻展开了自己的雨伞,同时调动自己能调动的所有土系元素,在自己面前迅速的构筑墙壁。
但一切还是太迟了。
比之前任何一次强烈的冲击波,随着震天的巨响朝着艾黎迎面而来,直接将她整个人吹得砸进了身后的房屋上。
哪怕有防护罩保护,这种猛烈地冲击之下,艾黎还是觉得内脏如同翻江倒海了一般钻心的疼了起来。
她如落叶一般,从屋顶滑落到了地面之上。
“艾黎小姐!”
秘银和黄金担忧的声音回荡在艾黎的耳边,她吃痛地捂住胸口,艰难的站了起来。
可还没站稳,一股浓郁到发臭的花香,就混着血腥气一同钻进了她的鼻子里。
艾黎的心脏再次抽搐了一下,感官之中的世界,仿佛在此刻按下了暂停键。
月光不知何时爬上了天空,将所有星辰的光芒压制了下去。
霜白色的光线挥洒下,艾黎看到了自己的面前铺开了一片蓝紫色的耧斗菜花海。像喇叭又像猫爪形状的花朵垂着头,漆黑的液体从正中心的花蕊之中留下,让本来美丽的花看起来多了几分可怖的色彩。
而在层层耧斗菜的缠绕之中,艾黎看到了一切的源头——奥德罗。
很显然,他在那场爆炸之中也承受了不小的伤害,至少在艾黎的眼里,抛去那些美丽的耧斗菜,他残存的躯体,就只剩下一个脑袋和半截身子了。
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动着,无时无刻不再叫嚣着让她冲过去,直接吸收了那团诱人无比的深渊之力。
这种冲动逼得艾黎有些头昏脑涨,她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朝着奥德罗所在的位置走了几步。
可她的动作就像是开启了某个开关似的,刹那间,原本停滞的时间重新流转,耳边建筑物坍塌的声音也变得清晰无比。
艾黎硬生生的被那巨大的动静给抽回了神志,她扭过头,就看到自己的那栋小楼房屋脚,此刻已经爬满了耧斗菜的花朵。
即便是能近距离抗住那种程度爆炸也毫发无损的防护法阵,在深渊的侵蚀之下,毫无悬念的败下阵来。
于是,建筑轰然倒塌,激起了一片巨大的灰尘。
等艾黎缓和过神来擡起头后,她就看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只馀下一堆断壁残垣。
“艾黎小姐,您没事吧?”黄金和秘银从废墟里探出头来,两只猫咪身上都覆盖了一阵白色的灰尘,看起来狼狈不已。
艾黎没回声,只是呆楞楞地看着周围残破的景象,一时半会没能回过神来。
发生什么事了?她的三层别墅,她的玻璃花房,她和乌洛的家,就这样被毁了?
“为什么……你……还活着……”
夹杂着愤怒和不敢置信地咆哮声,从废墟的另一边传来。
艾黎终于回过神,她僵硬的扭过脖子,找到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即便连一只眼睛也长出来了几朵耧斗菜,奥德罗的甚至也并未完全被深渊侵蚀。他馀下的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艾黎,似乎察觉到这个女人除了外表看起来有些狼狈,其实并未真实受到什么伤害之后,一行孕育着愤怒和杀意的血泪,就从充血的眼球中缓缓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没有死!”
艾黎低下头,默默地捡起了自己的雨伞。她摇摇晃晃地从废墟里站起身来,一步步的靠近了奥德罗。
整个过程,她的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着重覆几个字。
“我的房子,我的房子,我的房子……”
奥德罗看着她不知死活的靠近,笑容扭曲无比。像是害怕她察觉到深渊的存在而逃跑,奥德罗用仅剩的力气大声吼道:
“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呵呵呵,小贱人,你的男人已经死了,你连他最后的遗产都护不住哈哈哈,活该!”
艾黎仿佛没有听到奥德罗的声音,依然双目无神地念叨着‘我的房子’,步伐没有任何停滞地走到了奥德罗的面前,缓t缓擡起了手里的雨伞。
奥德罗本来还有些得意的笑容,僵硬在了原地。
他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自己此刻应该被深渊药剂侵蚀,拥有感染所有靠近人群的能力才是。
可为什么,眼前的女人……一个区区的魔法学徒,竟然毫无反应?
“……等等,你,你为什么不受深渊的……”
“去死吧!”
艾黎冷冷地抛出三个字,手里的雨伞直接刺入了奥德罗的眼眶之中。
冰刺,在刹那间就在奥德罗的脑袋里开满了花。
叫嚣和怒骂声,也在此刻停滞了下来,空气重归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