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偷偷
第46章
江怡没听懂, 迟疑问道：“何意？”
“窈窈，”周洛云上前握住她的手，声音清冽温和, 但却非常坚定, “让我陪你七日，若是七日后你还厌烦我，我会离开，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这是江怡听到的最荒唐的提议, 大概话本里都不会这般写，她秀眉拢到一起，抽出手, 冷声问道, “我为何要应你？”
“你若是不应，我会一直出现在你身边, ”周洛云道, “无论你想不想见, 都会出现, 你愿意这样吗？”
“你在威胁我？”五年前的他只是冷漠, 断不会威胁人，五年后的他, 冷漠犹在，却又多了让人讨厌的地方，江怡满眼都是轻嗤, “周洛云, 你便是这般求我原谅的？”
周洛云知晓自己用的方法很冒险, 但没办法了，帝王已经派人送来三次密信要他回帝京, 他若再不回，恐会生变。
他是无惧，但相府众人的命都在天子手中，若是惹怒了天子，众人性命堪忧，他t只能破釜沈舟一次了。
“不是威胁，”周洛云猩红的眸子里流淌出柔情，“是请求，求你看在昔日夫妻情分上允我在你身边七日，只要七日便可。”
“我若是不愿呢？”江怡问他。
“那我只能继续纠缠与你了。”周洛云喉结轻滚，定定道，“不死不休。”
言罢，方才还晴朗的天空瞬间变得暗沈起来，庭院里树枝乱舞，隐隐的还能听到雷鸣声。
隆冬下雨，百年未曾见过的奇景。
江怡侧眸顺着敞开的窗子朝外看去，地上树叶翻飞，扬起片片尘埃，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整个宣城笼罩在黑压压的暮色中，仿若罩上了一层黑色纱衣，一下子什么都看不清了。
心跳却在这个瞬间变得清晰起来，脑海中有声音响起。
一道，七日换往后安宁，可行。
另一道，他这分明是强人所难之举，不能应。
一道，不就是七日么，怕什么，若是他真做出什么逾矩之事，报官不就行了。
另一道，他这人深不可测，不能轻易答应。
一道，他便是再不可测，总不能勉强人吧，放心，不会有事的。
另一道，世事难料，还是要斟酌再斟酌……
周洛云见她久久未言，继续游说道：“七日，让我陪你七日，我便离开。”
“轰”一声，天边传来惊雷。
江怡回过神，握着筷子的手指颤了下，她稳了稳心神，收回视线，睨向周洛云，淡声道：“你应该知晓，我和宋澈……”
“你和他不行，”周洛云沈声打断，“他配不上你。”
“要下雨了，我得回了。”江怡没和他再谈的意思，放下筷子，站起身，“以后不要往医馆送东西，我不会再收的。”
“窈窈，”周洛云扣住江怡的手腕，压下心底的难捱和痛楚，擡头，仰视她，挣扎半晌后道，“你和宋澈怎么了？”
他不想从她的口中听到宋澈的名字，一个字都不想听，可又不想让她这样离开，最后只能妥协。
江怡道：“没什么。”
“对不起，”周洛云道歉，“我方才不应该打断你的话，我的错。”
他也跟着站起，凝视着她，“你同宋澈如何？”
“我答应了宋家的求亲，”江怡问道，“即便是这样，你也要在我身边？”
宋澈确实是求过亲，还不止一次，但江怡哪次都没答应，她把宋澈当兄长看待，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且，她已无婚配的打算，就想一个人度过此生。
周洛云手指抖了下，脸上血色褪去，“你说什么？”
“我答应宋家的求亲了。”江怡道，“这样你还要在我身边？”
周洛云低垂的背脊慢慢挺直，凝视着江怡的眼神里透着悲凉，“不能拒绝吗？”
“不能。”江怡道，“我心悦他，为何要拒绝？”
心悦？
曾经她也说过心悦他。
周洛云心尖一抽一抽的疼，他忍得很辛苦，规劝，“宋澈不适合你。”
“我喜欢就是最适合的。”江怡勾唇道，“是不是后悔方才的提议了，你可以收回。”
她这样讲，就是要他自己退缩。
半晌后，他道：“不收回。”
“……”江怡微顿，“你要如何？”
“七日，我只要七日。”周洛云道，“我答应你，我们来往的事不让宋澈知晓，我可以做你的入幕之宾，白日不得见，夜里也可。”
言下之意，他不介意偷偷摸摸，只要她能应允便可。
“周洛云你拿我当什么了？”江怡微愠。
“心上人。”周洛云沈声道，“心悦之人。”
求而不得，又无法割舍之人。
为了她，他可以连尊严都不要。
“何必呢。”江怡轻笑，“好歹你也是一朝右相，何苦这般作践自己。”
“为了你，”周洛云锁上她的眸，神情严肃认真，“我心甘情愿。”
什么身份地位他统统可抛，只要她愿意回眸看他一眼。
“疯子。”江怡低语。
“那你愿意答应疯子唯一的请求吗。”周洛云卑微到了极致，劝说道，“窈窈，答应我吧。”
江怡：“只是七日？”
周洛云：“只是七日。”
为了打消她的犹疑，他又道：“我让人寻了些名贵草药，不日便能送到宣城。都是些止血的良药，若是再发生意外，可救人性命。”
“我知你一直派人在寻，可是都未曾寻到，窈窈，我寻到了。”
听到草药，江怡还在犹疑的思绪瞬间安定下来，她道：“好，我给你七日，可你要记住，七日后必须离开，从此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周洛云：“好，一言为定。”
……
江府。
雪竹知晓这件事后，一脸担忧道：“小姐，那人不会有什么企图吧，不会做出对小姐不利的事吧？”
她真的很担心。
“无妨，这是在宣城，他不敢怎么样，”江怡洗净脸，把帕巾递给雪竹，淡声道，“若是他敢逾矩的话，以后我再也不会见他。”
“可是……”雪竹还是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他其他的都没提吗，只是说呆在小姐身边七日便可？”
“嗯，”江怡道，“没提。”
“会不会是缓兵之计？”雪竹撅嘴，“反正他那般城府深的人，不可能做出这么荒谬的事，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江怡道：“草药要紧，其他先不管了。”
若不是有那些草药，江怡才不会应下，别说七日，便是一刻她都不想看到他。
他们…早在五年前便已成了陌路。
“小姐还是小心点好，”雪竹铺好床，“万一真有什么，要护住自己。”
“放心，你家小姐不是吃素的。”江怡坐上软榻，斜倚着身子，就着烛灯翻开书籍，“不是谁都能算计的。”
雪竹找来毯子给她盖腿上，啧啧说：“小姐现下是厉害，可那人更厉害啊，万一他包场什么祸心呢，反正奴婢不信他无利可图，他就是想对小姐做什么。”
“他能做什么？”江怡问道，“你时刻陪着，他敢做什么。”
“对了，”雪竹诧异道，“万一被宋公子知道了，要如何是好？”
“宋澈不会知道的。”江怡定定道，“周洛云承诺了，有宋澈的场合他都不会出现。”
“咦，”这下轮到雪竹吃惊了，“那人莫不是吃醉了吧，不然怎么会讲出这样的话。”
“谁知道，”江怡冷冷道，“醉也好，疯也好，总归我求的只是那些草药，他若敢动我，我会让他后悔终生。”
……
周洛云当真是言出必行，白日从不来医馆寻江怡，夜里也只是等在江怡回家的路上远远看着。
雪竹无意中看到，唤了声：“小姐。”
江怡擡眸，“何事？”
雪竹努嘴，“那。”
江怡顺着雪竹眸光看过去，看到了树下那道颀长的身影，他穿着一声黑色氅衣，里面是黑色锦袍，发丝被风吹得扬起。
正好站在背光的地方，脸上神色看不太清，但眼神很炙热，凝视着的江怡时似乎要把她烤化。
江怡轻咳一声，示意雪竹放下帘子。
雪竹道：“要见吗？”
“见吧。”既然答应了，那便没有不见的道理，江怡睨着书籍，淡声道，“告诉我，我畏冷，让他把自己暖热了再进来。”
雪竹：“是。”
周洛云进来时，手里捧着手炉，身上沁着淡淡的暖意，他原本是想坐在江怡身侧，但迎上她淡漠的眼神后，坐在了她对面。
“雪竹说你畏冷，给。”他把手炉递上。
江怡掀了掀眼皮，没接，问道：“昨夜不是说好了么，今夜不见，你等在这里又是为何？”
车里除了翻书声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忽地，周洛云开了口，“我想你了。”
“窈窈，我想见你。”他道，“不然，我难以成眠。”
江怡扯了下唇角，放下书，擡起头，“你的意思是，见不到睡不着？”
“是。”周洛云这两日的好眠皆是因为能见到她，他恨不得日日都能见她，若是能拥着她入眠便更好了，“你答应我的，空了会去我那，何时去？”
他已经盼了许久了，怕她忘记，故来提醒。
“去你那里？”江怡顿住，“我何时说过要去你那里。”
周洛云眸色微暗，身子前倾，握住了江怡的手，轻轻揉捏，黑眸里翻滚着漩涡。
“那日你亲口应下的。”他道。
“哪日？”她挑眉问。
四目相对，周洛云单膝跪在了她面前，另一手扣住她后颈，用t力按下，他唇顺势贴了上去。
气息不稳道：“可曾记起？”
江怡不是不记得，只是佯装不记得，那日他们也是这般，他跪在她面前问她，来不来？
她故意吊着他，没说来，也没说不来。
后来他急了，趁她分心之际吻上她的唇，用齿尖磨砺着她唇瓣道：“窈窈，别折磨我了，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