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6章
沈璋的脑子嗡了一瞬，只觉得四肢冰凉，五脏沸腾，冰在冷他，火在灼他，恨不得将他分成个七八块，当成一块不知疼痛的面团，狠狠的揉捏。
在他和姜文泽交往的那些日子，两人在高中时是分开的。
姜文泽中考失利，去了一所不那么好的高中，两个人在两个城市读书，长久的分开，让姜文泽大部分时候都是独身一人，所以情敌从来不是少数。
开跑车的富二代，纯情的学弟，百般照顾的学长，那些男人就像是雨后春竹一般的涌出来。
他们捧着花点着蜡烛，在众人起哄中表白。
姜文泽只会笑眯眯地说：“我有男朋友了。”
如果再有那不知深浅的要死缠烂打，姜文泽就会补充一句：“我并不是因为有男朋友才拒绝你，就算没有男朋友，我也不会答应你，我们不适合。”
他拒绝得干脆，少男的心碎成片。
当时大家都说姜文泽的心太狠，拒绝起人来太直白，因此风评一度不好，就连校草的位置，也成了别人的。
但就当时悄悄跑到学校里去找姜文泽的沈璋而言，简直想笑出声来。
他因为长久不安而滋生的狂躁，似乎在一瞬间就得到了安抚。
沈璋知道他有病，他配不上姜文泽，他的占有欲太强，恨不得把人揣在兜里带着走。见不到姜文泽时，心里会滋生出很多阴暗想法。
好在姜文泽眼中只有他一个人，谁都没办法抢走他男朋友的身份。
沈璋的意识从回忆里剥离，针扎一般的疼痛让他心底长期被压制的暴虐被激发出来。
他猛地抓住了林的手臂。
林眉头一皱，一把将他甩开：“你干嘛？”
沈璋很快就清醒过来，他甚至还笑了笑：“你看着挺年轻的，没想到这么早就结婚了。”
林敷衍道：“感情到位就结婚呗，不闲聊了，我还得去买醋呢。”
沈璋深吸一口气：“其实我听你们说要租房子，才把你拦下的。我要出国了，房子空在那儿，你们要租么？房租能便宜点，只要你们爱护好家具。”
租房子的诱惑太大了。
林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奇怪，但还是忍不住问：“房租多少啊？”
“给三千就行，主要是爱护好里面的家具。”
“那我得和我爱人商量一下。”
“……行，我留个电话给你，你要租的话就打电话给我。”
沈璋不能见姜文泽，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匆匆留下电话号码就走了。
他没立马回医院，而是在附近挑挑选选，最后租了一个不错的房，两室一厅，一个月一万二。
两天后，接到林的电话说要租房，沈璋让房东帮忙跑下腿，领着他们搬进去。因为给房东打过招呼，房东也没说漏嘴。
姜文泽对这里很满意，环境舒适，交通方便，房租还便宜。
他拎着一些轻巧的盆碗往楼上班，十分高兴的笑着。
沈璋当时就在小区绿化树后面，亲眼看着他和林搬进去，在冷风里望着那个楼层站了很久，然后抹了一把泪流满面的脸，回医院了。
沈璋一路开车，车速不快，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够冷静。
自打姜文泽出车祸后，他有好一阵子对车感到恐惧。
但很多时候，比如喜怒忧思悲恐惊，都不是人本身能推拒得了的。
那时姜文泽还躺在医院等着他，他得工作得赚钱，所以一切情绪就变得不那么重要。
疼痛得忍，车子得开，唯一能受他控制的只有眼泪。
而此时此刻沈璋泪流满面。
汹涌的眼泪不断地往外涌，脑海里反反覆覆回放着那一幕。
文泽，他的姜文泽，他从少年一直爱到了青年并准备爱到馀生的人，从一个满是蟑螂鼠蚁的阴暗屋子搬到了明亮的厅堂，在别的男人的陪同下。
唯一让人略感安慰的是，他至少是笑着的。
电话突然响了，他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晾了几秒钟才接听。
苏父的声音从电话另一方传来：“又跑去看他了？”
沈璋舔了舔嘴唇，尽量将自己的哽咽压下去：“嗯……”
“我告诉你地址可不是为了让你经常去看他的，你的重心得放在小洛身上。”
“知道了。”
苏父听出他话里的敷衍，冷笑：“你知道他母亲是什么人吗？是一个小姐，出卖自己的身体，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有情有心。
呵，这样的人生出来的人，基因里就带着肮脏。你们俩才分开多久，他就找好下家了。”
沈璋轻轻的“嗯”了一声。
苏父：“好好陪着小洛，他比任何人都值得你爱。”
沈璋：“嗯。”
电话挂断，传来了一片盲音，沈璋随手将电话扔到旁边的座椅上。
没有面对面，所以苏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沈璋不仅仅在流泪，还在笑。
他的眉眼中尽是不可说的遗憾与笑意。
十几年的情侣加夫妻，了解都是刻入骨髓的。
姜文泽从来都不是随便谁都可以的人。
他挑剔，甚至挑剔过沈璋，才释放了感情。
“孩子是我的，我要当爸爸了。”沈璋捏着方向盘，又哭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