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臣
赤井秀一离开安全屋后，琴酒也坐上了伏特加的车。
有黑麦在，苏格兰的事情不用太担心，但是他手下的人出了那么大纰漏，他无论如何也难辞其咎，按理说，他应该立刻去先生那里请罚，但是先生最近联络不上，他就只能先回基地去，把手下彻查了个遍。
所有和苏格兰有关的资料都被调出来重审，所有人员信息都被再度翻出，履历模糊的一概要求补齐查实，琴酒一贯雷厉风行，如今更是下了死命令要清查卧底，行动组一时风声鹤唳。
不眠不休的排查了两天后，琴酒终于接到了命令，先生同意见他了。
进到乌丸莲耶的办公室时，琴酒心底一沉，他并不是唯一的访客，朗姆正阴沉着脸坐在一旁，见他来了，嘴角微动，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来。
“先生。”琴酒上前几步，依例鞠躬行礼。
乌丸莲耶和上次见他时相比没有丝毫变化，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上喜怒不辨，敲了敲桌子：“我是太久没见你了，规矩都忘了？”
琴酒心中一沉，行动组长见boss向来就是这个规矩，但先生此时挑理，就是要他回归以前的礼数，以家臣之礼相见了。
只是那通常是两人独处时，先生偶尔想要放松片刻，才会让他近身。自他从美国回来后，他身居高位，先生或许是出于信任，或许是顾忌他的面子，从来没有再要求过他的礼数。如今房间里还有外人，朗姆就在一边看着，先生此举，分明就是要下他的面子。
他这才明白过来，朗姆那个笑容是何含义。
但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先生从来不是愿意给人机会的人，琴酒不着痕迹的吐了口气，再度上前，绕过办公桌，在距离乌丸莲耶一步的位置止步，然后单膝跪地，矮下身来：“先生，是我失礼了。”
他行礼行得痛快，一缕发丝从耳后垂下，挡住了他的视线，因此他没能看到，朗姆看向他时，暗藏在眼底的嫉妒。
家臣固然规矩大，可得到的信任与庇佑也不可同日而语。手下出了卧底这种事，换了别人早就去先丢去刑房打一顿了，boss却硬压着要先见他一回。朗姆家三代为乌丸莲耶做事，位置始终牢牢固定在那张沙发上，不曾后退，却也不曾寸进半步。他做了无数事想接近组织的核心，他所求的，只差最后一步，可这最后一步，却是始终跨域不去的鸿沟。
朗姆也是刚得了会面的传讯，匆忙赶来，为的就是告状。琴酒治下一贯极严，抓住他犯的错难之又难，如今有了苏格兰这个污点，他自然要好好做一番文章。可在他说出口之前，boss先挑了这个理，分明就是在敲打他。所谓疏不间亲，他位置再高也是外人，琴酒对组织了解的再少也是家臣，有些话能不能说，有些话该怎么说，他都要重新掂量。
他心里清楚，boss这是要同时警告他们两个，认清自己的身份。
能做到这个位置上，自然不会被些许情绪困扰，朗姆深吸一口气，要出口的话在他心里又滚了三圈，才吐出口来。
“boss，关于苏格兰的事，恐怕还要彻查。”他忧心忡忡的说：“这次是我们机缘巧合得了先机，可要是再有下次……”
“不会再有下次。”琴酒淡淡道。他行完礼后就站在先生身旁，前来路上收到的情报更给他添了三分底气。
“黑麦发来消息，苏格兰已经伏诛。但是朗姆先生，”琴酒维持在礼貌范围内，最小幅度的欠了欠身：“波本突然回国又是怎么回事？他出现在苏格兰死亡现场，总不会是要和黑麦抢功吧？”
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听闻，他和苏格兰关系也不错。”
朗姆一愣，立刻道：“他一直跟在你手下做事，难道还要来问我吗？”
“好了，”乌丸莲耶打断了他俩的争辩：“这些小事你们自己下去查。”
“琴酒，组织盘根错节，有卧底也正常，但是起码要我们自己翻出来。这次还要别人来给我
们送消息，太难看了。”
“是。”琴酒俯首听令，心中却远不如面上平静。先生这话，分明是在暗示苏格兰不是自己暴露的，他只接到了苏格兰是卧底的证据，却不知道情报来源，现在看来，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这个所谓的“别人”，指的是谁？
“朗姆，那边的事情，你去打点好。”
“是。”朗姆同样起身应道。
“还有事吗？”乌丸莲耶看了他一眼。
朗姆识趣的告了退。
“再来说你，”乌丸莲耶敲了敲桌子，淡淡道：“过来。”
“先生。”琴酒心中一紧，先生绝不是个宽容的性子，长久的习惯让他不敢忤逆，再度单膝跪了下去。
乌丸莲耶为他理了理耳边的长发，微微触碰到肌肤的手指温热有力，还是那样分辨不出年龄的样子：“这个行动组长，你以前当的很好，我希望你以后也能好好当下去，你明白吗？”
琴酒颔首：“苏格兰的事，绝不会再有下次了。”
“再有下次怎么办？”
琴酒道：“再有下次，您按规矩翻倍罚我，琴酒绝无怨言。”
乌丸莲耶点了点头，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他突然问道：“苏格兰的事，你不好奇？”
琴酒擡头，坦坦荡荡地看着他：“我该知道吗？”
“好孩子，”乌丸莲耶拍拍他的肩膀，话语中终于带出一丝笑意：“你会知道的。”
“起来吧，”他拿起桌上的钢笔，注意力再度回到办公桌上：“苏格兰的事，多少有你的责任，小惩大诫，去刑房领十鞭。”
“是。”琴柳利落点头，而后也告辞离开了。
十鞭不算什么事，按规矩讲确实也是给少了。办公室一遭走下来，他的职位毫无变动，领了个无伤大雅的惩罚，可以算是失了面子全了里子。
可朗姆固然一肚子火发不出来，平白无故当着外人跪了一通，他也颇为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