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癫
霞光红光映照在湖水中,地上一层金红色的光芒。
带着凉意的湖水浸湿裤脚,唐宁青终于追上了李轻舟,一把扣住她的双肩,阻止了她继续前进的步伐。
“你做什么?你不要命了?”
唐宁青气的眼尾发红,怒斥着。
李轻舟挣脱了两下,没能挣开:“我要找东西,找东西你明不明白 ?”
“找东西?找什么东西?”唐宁青的手才微微松开一点,就见李轻舟像条鱼一样滑了出去,弯着身子双手埋在湖水中摸索着什么,
李轻舟低着头,只摸到了一堆碎石,继续朝着湖水深处走去:“我也不知道,但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唐宁青见她身子的衣物都湿了,整个人像是中了邪一样,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不见了?去哪了?到底去哪儿了?”
心中涌出万般无奈,他直接冲下水一把将李轻舟抱起,换来的自然是她疯狂的挣扎,甚至她一把咬住唐宁青的肩膀,直至满口血腥。
唐宁青一声未坑,把人抱上岸边,两个人浑身湿漉漉的,他紧紧抱住李轻舟,眼眶微酸翻红,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去。
而李轻舟却像是疯了一般:“我要找东西,我要找东西!放开我,我要找那个东西!是个很重要的东西,我必须要找到!”
“好,我帮你找。你要找,我就把湖水都抽干,好不好?”唐宁青将头埋进李轻舟的脖颈,水滴顺着脸庞流入衣衫。
跟在身后的阿大和阿二看着眼前这一幕,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李姑娘这是疯了吗?主子,也随着李姑娘一起疯了。”
但很快,他们便连话也说出来了,唐宁青下令,将湖水抽干。
李轻舟就站在岸边,从黄昏到黑夜,一动不动的看着唐宁青手下的所有人使出浑身解数,将湖水一点点抽干。
“先吃点东西吧,饿不饿?”唐宁青接过阿大递过来的食盒,将饭菜摆放在湖边的石桌上。
李轻舟却摇摇头,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湖面,指着隐隐约约露出来的地牢入口:“那是什么?”
“地牢。”唐宁青直言不讳。
“谁在里面?”
“你想知道吗?先吃点东西我就告诉你。”唐宁青捏了一块牛乳糕喂到李轻舟的嘴边。
李轻舟却不张口,只盯着他看,那目光澄澈如水,平静无波。
“好,我带你下去。”唐宁青面对她彻底没有赢面,他无奈的把糕点重新放回碟子里。
地牢入口的甬道狭小同时只能一个人通过,唐宁青走在前面带路,厚重的石门缓缓打开,里面被玄铁束缚住四肢,又穿透肩胛骨的人缓缓地擡起头来。
“你最近倒是来的勤。”庆瑶脖颈咯吱咯吱作响,擡起眼皮,却在看见李轻舟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嘎然而止。
“是你!你没死!你没死!”铁链在剧烈的挣扎下发出‘咣当咣当’的碰撞声。
李轻舟接着微弱的光看着眼前的人,蓬头垢面,满身脏污,一张脸却甜美中带着几分稚气,有几分眼熟。
“你…你是….”
“庆瑶,她是庆瑶,你还记得她吗?”唐宁青看着李轻舟期待她的反应。
“你在说什么,我当然记得。庆瑶,追忆楼那个庆瑶对不对?”李轻舟轻笑了一声:“还以为她死了,没想到是被你关起来了。”
庆瑶不再挣扎,咧开嘴笑的癫狂,尖锐的笑声刺激着耳膜:
“我当然没死,他爱我啊!所以把我偷偷藏在这里,金屋藏娇,你懂不懂?他爱我!”
唐宁青忙道:“她是个疯子,别听她胡说八道。”
李轻舟向前走近几步,看着她玄铁鈎穿透肩胛骨的位置,铁鈎上沾满了陈年发黑的血迹,皮肉穿透的洞口已经重新长出血肉,眼中闪过一抹同情:
“很疼吧。”
只这样轻轻一句,庆瑶疯癫的笑声嘎然而止,她目光森然,里面的红血丝遍布,她可以忍受嘲笑,可以忍受折磨,但偏偏,她无法忍受对方的同情,这比杀了她还要难以忍受。
庆瑶猛地向前冲去,张开嘴朝着力气李轻舟的脖颈咬去,唐宁青眼疾手快,一把揽住李轻舟后退了两步,还不忘一脚踹在庆瑶的肚子上。
“没事吧?”唐宁青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李轻舟,语气中的关切温柔,听在人耳朵里,是春雨花蜜,也是刮骨钢刀。
庆瑶疯了一样挣扎着,身体一次又一次的奋力向前撞击,玄铁链‘哗哗’作响,肩胛骨的位置血流涌柱,皮肉外翻,露出白骨。
“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个可怜虫,你忘了当年你被万重山刺了一剑掉下悬崖?而万重山得道成仙,早就不记得你是谁了,哈哈哈哈哈…..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听到万重山三个字,唐宁青本能的捂住李轻舟的耳朵,满目杀意的看向庆瑶:
“你给我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我偏要说!你这个贱女人被万重山抛弃,就又投入唐宁青的怀抱,水性扬花!怪不得万重山不要你,哈哈哈……”
“谁知道万重山是真的成仙还是死了,不管结果怎么样,你都是个可怜虫,万重山死也不要你……呃..咳咳咳……”
庆瑶话音未落,眼前一花,一双手便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之大宛如千斤,只在瞬间庆瑶便一口气卡在嗓子,上不来下不去,窒息将她包围。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一张芙蓉般娇嫩美丽的面容此刻狰狞如恶鬼,她的双眼不再澄澈清透,而是镀上一层血色的杀意。
“你胡说!万重山没有死,没有死!”
唐宁青眼睁睁的看着方才李轻舟如风一样从他身边挣脱出去,狠戾而决绝的冲上前一把掐住庆瑶的脖子,这样的李轻舟,他从未见过。
“胡说!他没有死,没有死!”李轻舟的双指甚至已经扎进了庆瑶脖颈的血肉之中。
庆瑶脸上青筋展露,红胀肿青,竟是连话也说不出半句了。
“轻舟,你冷静一点!”唐宁青上前试图阻拦,却发现李轻舟的力气骇人的人,一双手宛如铁铸在庆瑶脖颈,半分都无法移动。
庆瑶的死活,唐宁青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李轻舟不能再被心魔所困,这般困地为牢的过下去。
就如当年的他自己,困步自封,每呼吸一秒,都是折磨,生不如死。
“李轻舟!你给我冷静一点!”
唐宁青怒吼一声,用蛮力将李轻舟的手从庆瑶的脖颈扯了下来,双手扣住她的双肩,两个人面对着面。
看着那双猩红又充满杀意的眼睛时,唐宁青心下一颤:“轻舟……”
“放开我!放开我!他没死,他没死!”
“李轻舟,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他在你怀里烟消云散,你比谁都清楚!你逃避现实,永远不记得那天,但你同时也困死在那一天,再也出不来了,这还是那个向往自由,敢爱敢恨的李轻舟吗?”
唐宁青一句句声嘶力竭的说着,额间的青筋凸起,他知道这些话就像是一把刀,一刀又一刀正中她的心口。
他也明白自己的残忍,但是他必须要让她醒过来,人如果困在过去,就会没有未来。
这是唐宁青五百年来日日夜夜的自我折磨,画地为牢的经历,他不愿意让李轻舟步上他的后尘。
李轻舟怔怔的看着唐宁青,血红遍布的眼睛一点点的暗淡下去,她挣脱开禁锢,转身大步跑了出去。
“呵呵…万重山死了?”
唐宁青刚要追出去,便听见身后传来庆瑶沙哑的的声音。
她刚刚差点儿被掐死,声带沙哑的是沙粒,但仍然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唐宁青,你也有今天!你斗不过死人,我人在这里出不去,你也困在属于你的牢笼里走不出,咱们阿,就这样过吧,直到最后把自己困死在笼子里,就结束咯!哈哈哈哈…….”
庆瑶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是真的开心,却也一针见血的把这些话转化为剑锋刺入了唐宁青的心里。
狭小的地牢中弥漫着她肆意的笑声,唐宁青背对着她,慢慢转过身来,一双眼睛冷冷的瞧着她:
“怪物也懂感情吗?别拿你自己跟我们比,毕竟你连人都不是。”
“呵……怪物怎么了?小心有一日你也为爱痴狂,也变成怪物!哈哈哈哈…….”
唐宁青不想再理会这个疯子,快步走了出去。
却不曾看见李轻舟的身影,转头问向阿大:“人呢?哪儿去了?”
此刻湖水已经尽数抽干,只剩下满地的水草石块,还沾染着潮湿的水汽。
阿大连忙道:“李姑娘跑出去了,我怕出事儿,便让阿二跟着她。爷,您看这个。”
唐宁青刚要去追却被阿大拦住,只见他递过来一串湿漉漉的佛珠,散发着幽幽的檀木香气。
“哪儿来的?”
“刚在湖底找到的,我们翻了一圈,除了水草石头,就只有这串佛珠了,我想….李姑娘要找的东西是不是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