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祁阳放下东西後没有久留，甚至都没多看她几眼就匆匆走了。
骤然换了地方，沈蔚一晚上都没睡踏实，翌日起了个大早，天还灰蒙蒙之时就带着芸香从後门悄然离去。
为着避开外面的闲言碎语，她这几天甚少出门，就窝在家中看书刺绣。
闲不过三日，李鸢的消息就来了，邀她去河边酒馆小聚，还神秘兮兮地说要给她看上次说的好东西。
沈蔚本不想出门，听她这麽一说，好奇心被勾起，拉着芸香就去赴约。
到了店门口，李鸢的丫鬟在外等着她，引她登上了一艘小船舫。
推开舱门，里面的布置清新淡雅，外面看着整艘船虽小，内里可谓是五脏俱全。
李鸢坐在桌边，挑着一颗葡萄，见她进来後，笑着叫她过去。
“你竟定到这雅间了？”这家酒楼拢共就两个船舫，独立浮于河上，轻易约不到的。
“我包了三个月。”
不愧是财大气粗的申国公小姐，沈蔚心中叹道，踱步到圆桌前坐下。
“小蔚儿，看不出你还真开窍了。”李鸢不怀好意地笑道。
“我做什麽了？”沈蔚看着她一脸坏笑，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同我还装什麽傻，我问你，上次我们相见那日，你是不是留宿在祁将军府上了。”
“你怎麽知道？！”那天雨大，她第二日又走得早，应当没人注意到她是否留下过夜了。
李鸢嘿嘿一笑：“我听我爹爹说的。”
申国公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沈蔚还正疑惑，就听到李鸢自顾自道：“诶，就是要这样，女子遇到喜欢之人，就要主动出击。”
她凑过来，在沈蔚耳边悄声问道：“怎麽样？祁将军行不行？”
“什麽行不行？”
“哎呀，你还装，我就不信你们俩孤男寡女，没···”剩下几字她更压低声音，朱唇吐出的气息将沈蔚耳根染得一片红。
“当然没有！”她与她拉开距离，否定道。
“你···，白白错过这麽好的机会。”李鸢怒其不争，转念一想，沈蔚这种书香门第出来的，规矩惯了，不懂这些也正常。
“你们两个就在这儿着。”她对芸香以及自己的丫鬟道，随即拉着沈蔚朝里间去。
穿过珠帘，里面是能容人暂时休憩的寝屋，一张红木雕花床安在最里面。
及至床前，李鸢从枕边掏出一个盒子，打开取出几本书递给沈蔚。
沈蔚一本一本翻看名字，“春夜秘戏丶识女宝鉴丶桃花如梦···”
名字一个比一个旖旎。
“你打开看看呀！”李鸢催促道。
沈蔚打开一本瞄了一眼後立马合上，整张脸红得发烫。那光着身子的两人，相交于榻上，动作姿势狂放不雅。
“你怎麽给我看这些！”她把书往李鸢怀里一塞，大大吐了一口气。
“这本是豪迈了些，不适合你。”李鸢抽出底下的一本，翻开放沈蔚眼前，“这本桃花如梦，画风婉约，措辞精妙，与你相符。”
“李大小姐，这可是春宫图！”听她言辞切切，不知道还以为是欣赏哪位名家大作呢。
“那又怎麽了？”李鸢像个先生般教诲起她来，“你就是太保守了，你想想，凭你的姿色，再使上这麽一两招，还怕祁将军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我··他···”
沈蔚一时找不出辩驳的理由，结结巴巴，模样逗笑了李鸢。
“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这些书我就留在这儿，你有空随时可以过来看。”
要知道她说的好东西就是这些，她才不来！沈蔚闷闷地想。
日子一天天热起来，春衫有些穿不住，沈母就为她做了几身轻薄的夏装。
“怎麽买这麽贵的料子？”沈蔚换上身，摸着柔滑的面料，吃惊地问道。
沈父节俭，就算以往沈家繁盛时，也少有做这麽贵的衣裳。
“这布料别家姑娘一年不知道做几身，就你嫌贵。”沈母嗔笑着，眼神在她身上打了一圈，满意道：“这身不错，明日去你姑父家就穿这件吧。”
“姑父？”沈蔚心中一沉，该不会母亲还想撮合她与表哥吧。
“是，他家後院那一池子荷花今年开得早，邀着好些人去看。”
“书瑶姐姐去吗？”
“想必是会去的。”沈母说完补了一句：“书瑶比你还大一岁，婚事还没定下来，周夫人可是着急得不行。”
沈蔚听得出她话中有话，她自己也不小了，等了祁阳这麽些年，该往前看了，“娘，我知道你们也操心我的婚事，我答应你，这次去若有相中的，我试着去接触下，不过不能是表哥。”
沈母慈爱一笑，“这次保准你能遇到心仪的。”
沈蔚原以为就是亲近的几家相聚，到了才发现，城中大多青年男女都来了，大概也是因为孙嘉远正值婚嫁年纪，孙家借花看人罢了。
人多闷热，她赏了片晌初荷，额间就冒了一层薄汗，趁着大家赏花没留意她，躲到院角树荫下乘凉。
她本想得片刻安宁，却不料有人来扰她清静。
“沈小姐，许久不见。”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挡住了她眼前的光，投下一片阴暗。
“贺公子。”
此人是城中富商贺家的小公子贺远，这两年上沈家求亲过几次，都被她拒了。
这四周无人，沈蔚不想与他独处，屈身行了一礼後，便要告辞。
“沈小姐就这般不愿见到我吗？”
他身形高大，这样低头看她时，无故显得寂寥落寞。
沈蔚于心不忍，出声安慰道：“贺公子，天下女子犹如池中荷花一般，总有更好的一枝。”
贺远摇摇头，“我自知配不上你，我既无一官半职，又不懂诗书，粗人一个，连句话都和你说不上。”
“哪有什麽配不配得上？”沈蔚微微一笑，“若真论起这些，我家早已落魄，才真的是配不上你呢。”
“怎麽会？你就是最好的！”贺远连连摆手，他看着沈蔚，鼓足了气道：“沈小姐，若是你并未有婚配，也无心仪之人，能否考虑一下我？”
他这话说得太过坦白，沈蔚心中一乱，一时想不出婉拒之词。犹豫间，她听到一个冷冽如冰，与这夏日迥乎不同的声音。
“只怕贺公子来晚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