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苏妤拿碗捡了半碗的腌莴笋，大声的吆喝起来：“腌莴笋免费吃，不收钱……”。
秦氏忙拉了她的胳膊：“小妹，你这是做什麽啊？”
都还没开张，就先送人白吃了，这怕不是脑子坏了吧。
苏妤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阿嫂你别急嘛，听我说，人大多喜欢往热闹的地方钻，咱先用免费的莴笋条把人气聚拢再说，摊子跟前围的人多了，再加上吃人的嘴短，我就不信没有人买饼的。”
说话间已经有个端着粥碗的汉子站在摊子前，看着那碗浸在透亮的红油里的莴笋条，有些迟疑的问道：”你这腌菜真的免费吃吗？“
苏妤脸上立马扬起一个热情的笑，夹起一筷子腌莴笋，眉眼弯弯的道：”免费送，就给您夹到碗里，可以吧？“
汉子点了点头，等苏妤把莴笋条一放进他的粥碗里，就迫不及待的塞了一条到嘴里，又吸溜了一口白粥。
莴笋条麻辣中带着点微微的酸甜，爽口开胃，平淡无奇的白粥也变得有滋有味起来，汉子脸上闪过欣喜，冲隔壁摊子上喝粥的同伴大声的招呼道：”真的不要钱，味道还好得紧，配粥吃正正好。“
“免费”比啥都好使，两边摊子上的人都一窝蜂的涌了过来，秦氏给人夹菜，苏妤就趁机推销卷饼：”面糊用鸡蛋调的，大大的一个，加上3文钱，还能吃上有肉的，可不是肉沫子“，说着又揭开温着的卤肉的盖子，一时间浓郁的肉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苏妤夹出肉块，切成片展示给衆人看：”你们瞧，是这样的大肉片子，一个饼里裹好几块呢。“
衆人看着那酱红色的卤肉，一个劲的咽口水，可想到3文钱还是犹豫着，人堆外突然传来一个爽朗的男声：”给我来一个加肉的。“
苏妤听着这声音耳熟，擡头一望，是给她家送海産的卢二郎。
卢二郎生得一张浓眉大眼的国字脸，还带着凉意的早春就已经换上了褐色的薄短打，一身结实的肌肉把衣裳绷的紧紧的。
他笑着冲苏妤挤了挤眼，长年的海上作业晒得他一张脸黧黑，显得满口的白牙特别晃人眼。
苏妤欢快的应了一声”好嘞“，手脚利落的摊饼，裹馅，打包，好似眨眼间的功夫，一团热腾腾的卤肉卷饼就出炉了，把围着的衆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卢二郎接过卷饼直接就往嘴里塞，麻辣爽口的莴笋条被他嚼的嘎嘣作响，入口即化的卤肉片子吸溜一声带进了嘴里，衆人好似还能看到带弹起的卤汁在空中蹦开。
他大口的咀嚼吞咽，三两下就解决了一个卷饼，最後还不忘把手上接着的碎屑都倒入了嘴里，吃的那叫一个心满意足，完了还抚着肚子大声的道了一声：”爽快。“
擡头见围着的人都看着他咽口水，他爽朗的一笑：”都看着我作甚，想吃就买“，说完，掏出一把铜钱递给秦氏：”再给我来一个，带着中午吃。“
有了卢二郎的打头，还迟疑着的人也都下了决心，争先恐後的道：“给我也来一个加肉的。”
苏妤欢快的应着，手上的动作也愈发利落起来，秦氏看到这景况，干劲顿时又足了，吆喝的也更加卖力了。
有免费的腌莴笋做噱头，锅里卤肉的香味也直往人的鼻子里钻，再加上拿到饼的人不等离开摊子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吃的同时还不忘赞叹两声，引得路过的人都纷纷伫足，断断续续也有人上前购买。
等送走这波客人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後了，苏妤放下锅铲活动了下手腕：“我胳膊都酸了。”
秦氏看着已经偏西了的日头，又看了看各家摊子上也都只剩下零散的几个客人，对苏妤道：”估摸着早饭的这一大波过了，後面不会一下子来这麽多人了，换你收钱，我来摊饼，我虽没你这麽快，却也是竈头转悠了这麽些年的，只要客人不多，我还是对付的来的。“
姑嫂两人正说着话，隔壁卖粥的周寡妇收拾好了摊子过来笑着对她们道：”今日多亏了你们的腌莴笋，我的粥都比往日卖的快些了。“
周寡妇的丈夫前年病死了，她独自带着三个孩子过日子，除了已经8岁的女儿能帮着干些活，另外两个小的都还要人看着。
她除了给人缝缝洗洗做些针线活，也没有别的来钱的门道，一家人连填饱肚皮都难，後来学了人每天熬上一大桶粥，在这码头摆着卖，想连带着蒸些馒头卖都没有本钱，熬粥的米也是少量的白米掺着各种便宜的杂粮，胜在比别家的分量大，每天守上小半日也还能挣上几十个钱。
苏妤免费送腌莴笋吸引了大波的客人，加上腌菜正好配粥吃，很多以前不光顾她摊子的人，都直接在她这儿买了粥，是以今日是她出摊以来粥卖的最快的一次了。
苏妤和秦氏都笑着客气的回应：”这有什麽的，我们初来乍到，日後还要请您多多照顾了。“
另一边卖面的王婆子听了几人的话，心里不痛快了，把手上的抹布往桌上一扔：”你们当然是没什麽了，把以前来我家吃面的客人都引了过去，哪有你们这样做买卖的，搞什麽免费，还让我们这些人活不？“
周寡妇见王婆子发难了，忙对苏妤两个道：”我的粥也卖完了，先走了”，说完就回到自己的摊子上推着粥桶快步离开了。
王婆子看着周寡妇的背影“呸”了一声：“怂货”，又转过身来把火力全对准了苏妤两个：”你们要是再搞什麽免费的，抢大家夥的生意，我就把这码头上做买卖的都聚在一起到你家摊子跟前闹腾，让你们的买卖也没法做了，还有我老婆子好心提醒你们一下，那周寡妇可不像看起来那麽简单。“
苏妤没想到自己就是免费送个腌菜，在现代多司空见惯的营销方式，都能引起其他摊主的不满，就要上前去跟王婆子理论两句，秦氏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对王婆子赔笑道：”多谢婶子提醒了，我们这也是初来，不懂规矩，以後不会这样了。“
王婆子看着一脸不快的苏妤道：”你个小丫头也别不服气，我王婆子还是心善的，我要是心黑点，先头人多的时候就跟你们闹腾起来了，让你们今日的买卖都没法做了。“
“哟，这是谁要闹腾啊？”一身月白色衣衫，做男儿打扮的顾红缨，领着四个巡街的衙役正好打这儿经过，故作傲慢姿态的问道。
王婆子见了穿官差制服的衙役，心里就发怵，哪还敢多说什麽啊，缩着脖子就躲回了自己的摊位。
秦氏看着顾红缨的打扮好奇的问道：“红缨，你怎麽穿成这样啊？”
顾红缨抽动着鼻子随意的道：“这样穿爽利”，又微蹲下身凑到卤锅跟前，猛的吸了两口气问：“你们这是卖的什麽啊，怎的这麽香啊”，活脱脱一个贪吃的小猫模样，哪还有半点先前唬人的样子啊。
几个衙役也耸动着鼻子附和：“确实是怪香的，好像是肉味。”
苏妤一边掀开卤锅的盖子，一边对他们道：“这是卤肉，切成片了夹在饼里卷着吃的。”
衆人看着卤成酱红色的肉块，一个劲的咽口水，顾红缨对两人的手艺很是信服，爽快的道：“苏姐姐，麻烦你给我卷两个”，说着又掏出钱袋子问：“怎麽卖啊？”
苏妤倒是想送两个给顾红缨，可她身旁还跟着四个大男人，也就不跟她客气了，直接道：“加肉6文，不加肉3文。”
顾红缨掏出12文钱递给秦氏，旁边的几个人见了嚷道：“小红，咱们5个人呢，你咋只买两个啊。”
顾红缨利落的把钱袋收好：“你们一帮大老爷们好意思吃我一个小女子的吗，想吃自己买，我多买的一个是给我大哥带的。”
其他人一边掏钱，一边数落她。
“说好的好兄弟，关键时候就说自己是女人。”
“我上月还请你吃猪头肉了呢。”
……
几人吵吵嚷嚷间，隔壁的王婆子偷偷的伸长了脖子往这边张望，顾红缨瞥见了，故意大着声音对几个衙役道：“苏姐姐家的摊子我罩着的，你们以後可不许找她麻烦。”
几个人很给她面子的应了，顾红缨得意的冲苏妤做了个鬼脸，苏妤笑着把包好的卷饼递给她：“多谢女壮士了，你的饼好了。”
顾红缨迫不及待的接过，也不顾烫嘴直接就往嘴里塞，还口齿含糊不清的道：“好七。”
其他几人见了也不停地催促苏妤：“快点，快点。”
苏妤应着加快了速度，动作间却不见半点慌乱，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把几个望着锅里的衙役看得目瞪口呆。
不过小半刻钟的功夫每个人手里都陆续拿到了卷饼，比赛似的囫囵一气的往嘴里塞，吃完了还意犹未尽的砸了砸嘴。
秦氏捡了一大块卤肉切了，用油纸包好了递给顾红缨：“这些拿去和官爷们分着吃了。”
顾红缨和秦氏推让着道了谢，又跟两人闲聊了几句，这才带着几个衙役离开了。
因今日是头回，苏妤准备的料也不多，生意却还不错，眼下只剩下盆底的一点面糊了，就和秦氏两个收了摊子离开了。
路上苏妤问秦氏：“阿嫂，卷饼卖出去了几个，你有记下数吗？”
秦氏脸上一片松快，笑着道：“加肉的约莫着30来个，不加肉的50多个吧，虽比不上灌汤包，却也不用再租着别人的店了，只要每天都有这些人吃，这买卖就可以长长久久的做下去了，积少成多，一年下来也是一大笔呢。“
秦氏在心里算着账，脚步也不自觉的轻快起来：”对了，明日可要多备些料，可不能错过了中午那一波人了，码头上干活的好些人早饭都是家里吃了出来的，晚上都等着回家吃，就中午在外面用一顿，咱们可不能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