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酉时。
贺辛止如约从外归来, 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内,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兄长, 山下有几名恶徒,是咱们龙虎堂要擒的人, 其他兄弟不得空,能否请兄长助我一臂之力?”
“好!”池恒握了剑, 紧张得一下子站起。
季红英读不透贺辛止, 但她对池恒可谓“了如指掌”。这家伙从上午开始就心不在焉, 显然有事瞒着, 如今看来,这两人绝对有“猫腻”。
季红英本来在屋中与池妧一道摘着菜叶子,听了堂主所言, 立即把菜叶子搁下,挪走筲箕。“我也去。”
“不用!”池恒慌张地拒绝了, 也许他自己也觉得这番回答冒失,“镇定”地补充了理据,“知礼黏你, 睡醒了会出来找娘, 我去就行。”
知礼黏她……吗?
“嗯, 我俩去就行。”贺辛止不帮腔还好,一帮腔就坐实了她的怀疑。
到底是做过二当家的人,心思敏锐, 洞察力强,有什么诡计是她戳不穿的?
“回来吃晚饭吗?”池妧心眼少,真以为他们去处理堂务,天真地发问。
“不了,晚点再回。”贺辛止怕池恒嘴笨,回答出什么岔子,赶紧应声。
“去吧。”季红英韫色分明,目送二人离开,偏头向一旁的池知义使了眼色。
孩子总帮着母亲,这是天性。
待两人不见踪影,季红英才夺了池妧手里的菜叶子,气愤一扔,厉色道:“家都要被偷了,你还有心情做饭?”
池妧大惊:“什么意思?”
季红英也没解释,将池妧拉出了屋外。果如她所料,池知义被父亲与姑父“扔”在了出入口。
“娘,爹说,他们要去的地方,小孩子不能进,不让我跟。”池知义不知这话闯了多大的祸,耿直地复述。
季红英身子一软,咬牙站稳,心头一酸,竟觉得这十余年来的付出愚蠢可笑。“知义不过十三岁,池恒,你怎么敢?!”
那句“池恒此生,非卿不娶”,言犹在耳,人已经去了孩子不能跟的地方。说到底,他是厌弃她了,她又何必像个怨妇一样占着池少夫人的位子!
她当初就不该心软嫁给他。
她是臭名昭著,人尽可夫的山贼婆子,怎么可能会遇到比云天祥要好的男人?既与母亲同病相怜,还不如在山上和兄弟们逍遥半生。
“嫂子,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池妧干着急。
“什么地方孩子不能进?青楼啊!你们大当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点“老实人”的心思,她又岂会不知?“怡春院,绝对是怡春院,池恒算准了,即便我知道,他也能托言收账,把自己摘干净。”
“怡春院?!”池妧又震惊又恼恨,一想到近年夫妻感情“淡薄”,床事屈指可数,她便又觉得一切“合情合理”,“他,他怎么能这么对我?不行,嫂子,我要亲自去看看,倘若他真负了我,我便弃了他,回芦荻山庄!”
“……”季红英羡慕这样的底气。
池妧能回芦荻山庄,那她又能去哪儿?云家再无她容身之地,就连龙虎堂……
池妧一下子想到嫂子孤苦,比自己的处境更为可怜,搂着她道:“没事,嫂子,你和孩子们留在芦荻山庄就好,该扫地出门的,是池恒!”
“对,该扫地出门的,是池恒!”有小姑子撑腰,季红英心中倒有些许安慰。
她从院子常置的兵器架中抽出了一把长剑,拿在手上掂了掂,目光深远而锐利。“我教训教训你哥,你不介意吧?”
二当家洗手做汤羹多年,但这不妨碍她执剑。
“不介意,留半条命就好。”池妧要有这功夫,绝对比她狠。
姑嫂二人一拍即合,正要“杀”往怡春院。“小尾巴”池知义不懂察言观色,贴身跟着,又被母亲和小姑“扔”在了地道口。
“留在这儿!”
“去看孩子!
“哦……”池知义满眼无辜。
看来今日的怡春院,注定要遭逢大难。
*
日光收拢,暮色绯红。
棉城城东,要说声色犬马,纸醉金迷之地,非怡春院莫属。
那是个花香满院之处,轻纱暖帐,薄扇甜酒,蛊惑人心。但凡入了怡春院,就是再硬的骨头,也会化为绕指柔。
有姑娘身着绿纱衣,站在怡春院门口,扬起香袂揽客。惯看那些肚满肠肥之人的她,抬眸见两名高挑的男子步近,不觉心头一喜。
多么风华绝世的两名男子。
二人约莫三十出头,英姿挺拔,体态绝佳,气度不凡。一人身穿素白布衣,长辫摆尾,气质翩然,自带雍容贵气,说是谪仙也不为过;另一人则宝冠玉带,蓝锦丝履,一身庄正,眉宇间透着冷峻。
姑娘越看那张冷脸,越觉得熟悉,顿时“哎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