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娇的鱼
走了几家娱乐场所，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赵起与石磊只能先各回各家。
晚上赵起回到家，屋里漆黑一片。胡北在ktv黑白颠倒也见不到面。王赫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赵起倒了杯水，抿了一口。这两天，一件事跟着一件事，有种疲於应付的感觉。
突然，手机响了，顾语州约他见面。
他立刻放下水杯，开车前往语茗居茶室。
顾语州是东北三省都极有名气的律师，专门接豪商的案子，每个案子百万起价。他也曾败诉，但结果总能让雇主满意。虽然很多人说他功利，但他本人不介意。按他的话说，“拿钱办事，这说明我的能力就值这个价。”
7月29日接到赵起电话后，顾语洲就去了城南刑警大队。事情告一段落后，他立刻联系赵起见面。
简单寒暄后，顾语洲直奔主题，“情况不是很理想。”
赵起皱眉：“你说，我听。”
“我见到陈束时，他意志消沈，但还算配合，只是证据对他很不利……”
陈束到了城南刑警大队后，就直接进了审讯室。
陆羽坐在审讯桌前看着陈束，从警这么多年，他抓过很多罪犯。直觉上，他不认为陈束是凶手，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
“说说吧，你和於渺是怎么认识的？”
陈束沈默片刻，说道：“4月28号，因为家里电脑坏了，我去网吧上网……”
上网的人很多，老板忙得脚打后脑勺，直接给陈束开了个号，让他上机。
陈束坐到座位上，发现电脑并没有关机，lt号也没有退出，显然刚才坐在这里上机的账号主人忘记关了。
陈束扫了一眼，lt号头像是个美女，名为“宇宙无敌大美女嘉嘉”。
他刚想关闭lt号，好友列表里一个头像是小海豹丶名为“傲娇的鱼”的lt号发来一条信息。
“傲娇的鱼”：在吗？
“傲娇的鱼”：嘉嘉，我lt号前两天被盗号了，今天才找回来。如果有人跟你借钱，千万别借。收到信息回覆我。
陈束想了想，用“宇宙无敌大美女嘉嘉”的lt号直接回答“傲娇的鱼”。
“宇宙无敌大美女嘉嘉”：你联系的人不在，她在网吧登录的lt号。忘记退出了，你还是电话联系她吧。我先把她的号关了。
过了片刻，对方发来消息。
“傲娇的鱼”：谢谢。
“宇宙无敌大美女嘉嘉”：笑脸。
陈束说：“我和於渺就是这么认识的。”
陆羽：“……”
陈束继续道：“后来，我们两个加了lt好友，晚上有时间就聊天。”也许是隔着一个屏幕，两个人很多话都可以说给对方听。
陈束知道“傲娇的鱼”是个作家，刚大学毕业不久，正在写刑侦小说。
他还知道“傲娇的鱼”是个女孩子，喜欢吃鱼和辣锅，有一个很爱她但掌控欲很强又爱唠叨的妈妈，一个工作狂的爸爸。
“傲娇的鱼”有一个大学时就很好的编辑朋友，就是“宇宙无敌大美女嘉嘉”。
因为两个人聊得很好，一直都是通过lt联系，陈束经过考虑，7月8日向“傲娇的鱼”提出了手机飞信好友的申请，但对方并没有同意。
“过了一段时间，她才告诉我她有社恐症。很严重的社恐症。”陈束眼里满含怜惜，“她初中时被同学霸凌，根本不敢接听电话。严重时听到电话铃声都会颤抖，所以她根本没有手机，也很少交朋友。”
“可是我们找到了於渺的手机，这个你怎么解释？”陆羽问，并拿出一个小巧的手机放在桌上，“於渺的手机联系人里除了父母丶赵嘉，就是你。”
陈束盯着手机，先是惊诧丶恍然，最后满是沈痛。
她一定是要告诉我手机号，她想当面告诉我的。
想到这里，他眼眶一红，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他努力平覆心情，说道：“7月22号，她发lt跟我约7月28日见面。”
陆羽翻看资料：“7月28日？”
lt上的微信显示：
‘傲娇的鱼’：骄阳，咱们下周五见面吧！有个事情我想第一个告诉你。
“对。”陈束说。
“你觉得她想告诉你什么事？”
“……号码，她买了手机，她一定是想告诉我手机号。”
调查资料上显示：於渺确实是7月22日购买的手机和手机卡。
“於渺有社恐的病症，你觉得她为什么在那天买手机？”
陈束深吸口气说：“也许她终於可以直面过去的伤害了。7月22号，他们初中校友在黑猫酒吧举办了一场化妆舞会。她问我，她去不去？我认为无论时间过去多久，伤口可以愈合，伤疤却不会消失。所以我告诉她，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没有人有资格指责她。”
“她考虑后决定去舞会，还准备了服装。”陈束回忆，“一套黑暗洛丽塔的服饰，还给我拍了照片。”
停顿一会儿，他接着说：“舞会当晚，她给我发lt，说做了坏事。”
陆羽皱眉问：“什么坏事？”
“同学聚会时，曾伤害她的那些人仍不知悔改，在背后中伤她，她就在他们的饮品里下了拉肚子的药。”陈束说。
“拉肚子的？她怎么会随身带着这种药？有造成严重后果吗？其他人知道是她下的药吗？”陆羽问。
陈束想了想，摇摇头，“这个她没有说。”
陆羽看了眼窗外，下属立刻去查当日参加聚会的人。
“后来你们见面了？”陆羽问。
“我们约了见面，但我没见到她。”陈束说，“我们约在风帆广场见面，我穿白色衬衫和蓝色牛仔裤，她穿浅粉色连衣裙，头戴粉色的仿真海棠花。但是我等了她四五个小时都没有见到人。”
听到这里，陆羽翻看拍摄的案件现场照片，发现并没有海棠花。
“你当然见不到她，她7月27日去的风帆广场。”陆羽说。
陈束惊讶地擡起头。
陆羽问：“你们改时间了？”
“没有。”陈束一脸懵，他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7月27日晚，你在哪？”
“我在辉煌ktv和同事们聚餐。”
“中间有出去吗？”
“有。”陈束低头说。
“去哪了？”
“……明玉小区。”
“你知道她的住处！”陆羽眼神犀利地盯着陈束，“你们一直都是通过lt联系，聊天记录显示她并没有告诉你她的地址，那你是怎么知道她的住处的？”
陈束抿了抿嘴说：“是我自己推测的。”
陆羽：“推测的？”
“对。有一次，我们约定云吃火锅。她推荐我买侃大妈火锅汤料。据她说，她父亲总是买这个牌子的火锅汤料，味道非常好。”陈束回忆，“可是我走了好几家店，都没有买到这个牌子的调料，网上也没有卖的。直到我在明玉小区附近的坡南市场才买到。与老板聊天后，我才知道，侃大妈火锅汤料在全国只有一个地方卖——坡南市场侃大妈牛羊肉铺。因为这个汤料是肉铺店老板的婆母自制的。老人岁数越来越大，制作的汤料越来越少，现在也只有回头客才知道。”
陈束说：“因为她说只要她家吃火锅，她父亲就会买这家的汤料，有时她买菜也会顺手买一袋囤着。我由此推断，她一定住在坡南市场附近。”
陆羽看看打印出的聊天记录：“……”
深吸口气，陈束继续说：“我在肉铺店老板娘那里知道汤料是独家秘制的时候，就大概圈出了‘傲娇的鱼’所住的范围。后来，聊天时我又听她说，她所住小区绿化树经常有‘吊死鬼’……”
“‘吊死鬼’？”
“一种虫子，有些小区绿化树是榆树，这种树招一种虫子。虫子孵化的幼虫会吐丝，把自己悬挂起来，就像吊在半空，所以被叫作‘吊死鬼’。”
陆羽表示明白，示意陈束接着说。
陈束舔舔嘴唇说道：“在坡南市场附近有6个小区，其中两个小区的绿化树是榆树：明玉小区丶成玉小区。后来，她说她所在单元楼临街，街对面新开了一家ktv，晚上也装修，声音很吵。那时候，这附近只有辉煌ktv在施工，又正对着明玉小区11号楼。她还提到过，她妈妈担心她的安全，给她所住的屋子都安装了防盗纱窗。根据这些线索，我确定了她的住所——明玉小区11号楼5单元3楼左门。”
看来，网络交友说话也要小心啊，就怕某天一开门，网友站在门口。光想都有点渗人。
陆羽：“……你为什么去她的住处？”
陈束回答：“7月21日，她与我说遇到了流氓。同学聚会那天，她又感觉有人跟踪很害怕。恰好我们警队当天聚会的地点是辉煌ktv，就在她家附近，我就想去看看她。”
陆羽看看档案，在lt中确实有这样的对话。
“你几点到她家？”
“9点20分左右。”
“她当时在家吗？”
“我不知道。从外边看，屋里灯没有开。我在手机的lt上给她留言，她也没回。后来我怕影响不好，没待多久就到楼前的小树林等。”
“什么时候离开去小树林的，有遇到什么人吗？”
“9点30分左右离开的。”陈束想了想说：“当时她隔壁的女邻居回来了。”
陆羽问：“当天晚上，你在小树林待多长时间？又是什么时间离开的？等待中有离开吗？”
“我一直在小树林，没有离开过。”陈束想了想说，“我在看到於渺房间的灯亮了之后离开的。因为大家还在聚餐，我已经离开很长时间了，要尽快回去。”
“如果你在小树林，而且一直盯着单元门，怎么可能没看到於渺回去？”
“当时有人路过，为了不引人注意，我背身躲树后了。”陈束回忆，“等我再看时，她房间的灯已经亮了。”
“当时是几点？”
“我看了一下手机，当时是9点50分。”
“……所以你也不确定走过去的人是否是於渺？”陆羽问，“后来你有再去过於渺住的地方吗？”
陈束摇摇头：“怕去她的住址吓到她，我只通过lt联系，直到7月29日被捕。”
“因为职业的关系，加上有严重的社恐症，於渺很少外出，经常去的地方就是图书馆丶书店。”顾语洲说，“7月28日中午，隔壁邻居看於渺屋门没关，进房查看，发现她溺毙在浴缸里。她的身上有很多伤痕。她应该与人发生过争执，而且发生在死前不久，但是警方在现场没有找到凶器及打斗痕迹。”
“於渺lt号上的联系人只有父母丶朋友赵嘉和陈束。她此前没有手机，从不网购丶不定外卖丶不打车，甚至与邻居都少有交谈。所以，”顾语洲皱眉，“根据她的性格和生活习惯，警方分析：她不会随意跟其他人离开，也不会给陌生人开门。而恰巧於渺遇害的当天，陈束去了她家，还有证人指证，所以他的嫌疑很大。”
赵起皱眉：“……”
顾语洲说：“赵起，目前，警方已经将陈束确定为第一嫌疑人，我们比较被动。”
赵起点点头：“我明白。顾叔，你继续跟进案子，如果有新的情况，麻烦你及时通知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