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一
下午一点，警局审讯室里，闵惠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面容有些紧绷，双手搭在手提包上，反覆打开包扣，发出令人烦躁的“哒丶啪嗒丶哒丶啪嗒”的声音。
赵起丶陈束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将人传唤到警局。
微微打量闵惠，赵起说道：“时间紧迫，我们就直入正题吧。”
闵惠：“……”
赵起说：“闵小姐是秀江人，一定很了解这座城市。这里不仅水多，街路多，红绿灯多，监控也多。”
他拿出一份地图，在上面勾画，“沿着莫江修建的滨江路上有很多路口，也有很多监控。春晖丶春荣丶秋实这3条街的路口，都安装了监控视频，也正好是林海回家的必经之路。”
他拿笔在三个路口点了点，“它们都拍摄到了林海的身影，林海的母亲和姐姐也都证实视频上面的人是林海本人。在江边我们也确实找到了林海遇害的现场痕迹。由此我们判断，林海被害地点在春荣街至秋实街路段。但事实上，我们被你和视频联手欺骗了。”
闵慧擡头看了眼赵起，手指紧捏包身。
赵起缓缓述说：“你因与林海感情不合，经常到ktv买醉。后经梁明强介绍，认识了杜子豪。你想离婚，但两家服饰店都是由林海家出钱，所有人也是他。一旦离婚，你就会失去一切。於是你和杜子豪密谋杀死林海。为避免嫌疑，首先你假装与林海覆合，让外人以为你们关系恢覆如初。同时掌握他的行踪，知道他基本上每两周就要在周五和朋友聚餐一次，餐后沿着滨江路徒步回家。7月7日这天他又去喝酒了。但他不知道的是，有另一个与他身高丶体型丶衣着，甚至长相都一模一样的人，准备在这条回家的路上了结他的性命。”
闵惠突然擡起头，紧紧盯着赵起。
赵起回视她，“在你假意与林海覆合的时候，给他购置了很多衣物，同时也给杜子豪购买了同样的衣物。三个月来，你不厌其烦地给林海搭配每日穿的衣服鞋袜，让他形成习惯和依赖性。7月7号，他按照习惯穿上了衣柜里你为他搭配好的衣物出车，晚上又去了岗子串店聚会。同时，杜子豪从网吧离开到达你家。晚上10点30分，你打电话确定林海的行踪后，杜子豪换上带来的与林海一样的衣服，随手将自己穿来的衣服挂到衣帽间，手机也放在你这里。他计划事成后再回来换装并取走手机。这就是为什么你家衣帽间里会有一套脏污的衣服。那是他在网吧跳窗时弄脏的。”
闵惠眼神有些闪烁，她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我曾奇怪，杜子豪为什么杀人前要去你家一趟，他完全可以自己找个时机杀人，这样做更容易撇清关系。直到我想到你大专所学专业，这个问题才得到解答。”赵起看着闵惠，“形象设计师，不仅要学衣物搭配，还涉及到人物造型和化妆。你知道莫江沿路有摄像头，为了蒙骗我们的眼睛，你将杜子豪化妆成林海，交通视频监控的像素较低，同样的衣物，80%的相似度，你成功地欺骗了我们和林家母女。”
闵惠攒紧皮包。
赵起接着说：“杜子豪化好妆带着凶器从你家离开。按照计划，他到江边埋伏杀死林海后，还要继续假扮林海返回，途中被春荣街丶秋实街的监控拍到。8号早上，他再假扮林海离开，制造林海还活着的假象。随后返回网吧，换上衣服返回修车行。”
“但是计划出错了。”他看着闵惠惨白的脸，“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杜子豪没有按计划回去找你，甚至连电话都没打？”
闵惠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手指因用力而越发苍白。
“那是因为7月7号晚上11点至11点30分之间，江边发生了两起谋杀案。杜子豪就是第二起谋杀案的被害者。这也是监控骗了我们的地方。”
闵惠震惊地看着赵起。
赵起轻敲桌沿，“原本杜子豪可以在11点到达滨江路，这样就可以在林海到达前做好埋伏。但不巧的是当天文远路与春荣街交汇处下水管道爆裂，路面流满污水，交通受阻。杜子豪只能绕远，等赶到江边时已经过了11点。他没看到林海，便以为自己行动慢了，林海已经走到了前面。於是他一边着急的追赶，一边还要注意隐蔽身形。这就是为什么春晖街监控里，林海摘了帽子，下衫卷起，走在路灯一侧，而在春荣街监控视频里，他却衣着整齐，且有躲闪和隐蔽的行为。事实上，杜子豪并没有迟到。林海在走过春晖街路口不久就遇害了。而当杜子豪走过春荣街路口后，成了第二个被害者。”
“你说了这么多，有证据吗？”闵惠目光直直地盯着赵起。
赵起从文件夹中拿出几张照片，将其一张张摆在闵惠的面前。
“林海的衣帽间里有很多衣服与杜子豪的撞衫，有一些还是你店里的商品。我想他原本是打算杀死林海后，再回去把这些衣服都销毁了，但是没有来得及。”
“这只能说明两人对服饰的喜好相同。”闵惠反驳，“而且我和谢格致认识，朋友之间送几件衣服很正常。”
“也有道理。”赵起点点头，随后拿出两双一模一样的运动鞋放在桌子上，“那你再看看这个。”
“我左手的是正版pg品牌运动鞋，右手边的是盗版。它们外观一样，鞋底花纹也一样，两只鞋在自然光下简直真假难辨，但关上灯情况就不同了。”
陈束起身，关闭了审讯室的灯。
就在此时，赵起左手拿着的运动鞋鞋跟后出现了一个很明显的pg标志，而盗版鞋则毫无反应。
“尸检后，我们将林海的鞋送证物处时，走廊漆黑一片，鞋子没有丝毫亮光。而视频里的‘林海’却有一双会发光的pg牌运动鞋。”赵起说。
“‘pg’是个运动品牌，主要生产运动鞋丶运动服。今年发售的pg新款运动鞋有个特别设计：利用夜光涂料在鞋后绘上了‘pg’商标，这个商标在白天或者灯光较明亮时是看不到的，而在黑夜里或灯光微弱时会发光。pg鞋属於高奢品牌，价格不菲，一双鞋要7800元。刘伟证实，你给杜子豪就买了一双pg鞋。他还特意强调鞋子晚上会发光。为了确保谋杀顺利，你也要给林海买一双pg鞋，但正版鞋的价格让你犹豫了。”
赵起放下鞋：“你最终给他买了一双以假乱真的盗版鞋。我完全理解你的想法，毕竟两人在你心里的地位是不一样的。而正是这一点告诉我们，在春荣街与秋实街之间遇害的人不是林海，而是杜子豪。”
审讯室的灯亮了，陈束走回座位，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两张票据，“这是两双鞋的购买底联，刚刚鞋店售货员已经在审讯室外指认了你。”
“此外，还有一个证据就在你的包里。”陈束说，“那个手机壳图案是忍者的手机是杜子豪的。这点杜子豪的老板可以作证。”
听到这里，闵惠的手终於松开了包。
沈默在审讯室里蔓延，但审讯仍在继续。
“我原本不想杀他的。”闵惠喃喃说，“可是狗改不了吃屎，两个月不到，他就又死灰覆燃了，还从店里拿走了5万货款给相好的花。”
她咬牙切齿地说：“我问他拿钱做什么了？他还撒谎说赔付给曾超了。可我看了他手机lt的转账记录，他只转给了曾超一万。那四万哪去了？既然他不说实话，就别怪我狠心。”
“他拿钱确实是为了赔付给别人，只是他欠的债太多了。”陈束说。
“……”闵惠喃喃道，“现在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陈束递给她一份资料，“另外，谢格致确实是苏昭人，但他家不是种地的。他的敏感丶自卑更是有其根源。”
闵惠接过资料，手指泛白，动作略迟缓地翻看。
“他原名叫杜子豪，因在老家失手杀人，被警方通缉外逃，他是个在逃犯。”
随着翻阅，闵惠的脸色越加苍白，翻动纸张的手也开始颤抖，她的目光满是不可置信，在纸上逡巡半天，却总是对不准焦点。
半晌，她低声问：“找到他的尸体了吗？”
“没有。”
“是谁杀了他？”闵惠问，声音好像被什么挤压住了。
“目前还在调查中，也许你能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闵惠捂住眼睛，再擡头时，她从包里拿出了套着忍者手机壳的手机，将其放在桌上，深吸口气，“你们说的都对。那晚他没有回来，我就知道出事了。只是我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什么时候他会打电话。他的手机屏保本身就是我的照片。在你们这次打电话让我来警局的时候，我就有预感出事了，所以把手机也带来了。”
“你知道杜子豪与什么人有矛盾吗？”陈束问。
“他家在外地，和这里的人都不熟。”说到这，她笑了笑，带着一丝苦涩，“我跟他也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