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跪下！”
刚刚抵达灵魂之境，开篇就是如此严厉的措辞，卫诗茵整个人都听懵了。
她转身，便见一身黑色长袍华服的高冷美男，正用凉飕飕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该如何说呢？宛如在看一个是否还能拯救的傻逼。
卫诗茵被自己的脑补怔住，她忙道：“精灵？……那个，刚刚是不是我听混了？”
“跪下！”萧栖然没有二话说，他的声音越发严厉，浑身爆发出强悍的气势似乎能压倒一切。
萧栖然是整个灵魂空间的主人，他不生气的时候一片祥和，但当他生气时，原本还闪烁着亮光的银河停滞了，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顿住了。整个的空间陷入一片寂静，就连最活泼的灰色元素都团成一团不敢动。
不过卫诗茵并没有屈服对方的威慑。
她这个人看着很好说话，平时有些傻有些软，但骨子里却偏硬，否则也不能从困苦的生活里面熬出来。她不盲从权威，她不盲从他人，她只讲道理。
“为什么？”卫诗茵收起脸上的笑容，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萧栖然，“如果有正当理由，是我做错了什么，你让我跪我就跪。但你现在无缘无故这么说我不服！我这人不是很聪明，猜是猜不到的。”
萧栖然差点被对方嚣张的态度气笑了，正想拂袖不管时，卫诗茵又说话：“精灵！我打心底尊敬你，也非常想亲近你。因为你是我孤身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你让我找到了进步的方向，让我觉得自己也是很有价值的。老师，如果你真有理由请告诉我，请不要让我打破心中的幻想。”
萧栖然注意到卫诗茵的所思所想与她说出来的话完全吻合，明显就是诚心的话。
他心底的怒火缓和了一些，然而在目睹对方信任的眼眸时，心中忽然又升起一股戾气，因为这番话也让他回想起幼年时发生的事。
萧栖然原本是不被重视甚至是被族人鄙视的混血，好不容易被家族长老看中，他满心喜悦地对待对方，一门心思想要报答对方，修炼的几百年一直诚心诚意地付出，然而却换来一场活生生的欺骗。那种被信任的长辈狠狠捅一刀的感觉，就宛如拿着一把小银刀捅进心脏口不停的搅动。
这孩子对修真界的认知还是太浅薄了。
萧栖然嘴角溢出一声冷哼：“呵。我且问你，你真相信这世上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
他下一句话就是想要直白地打破卫诗茵脑海中的天真，利用就是利用，萧栖然可不想给自己套一个假仁假义的壳子，没得让人恶心。
“我不相信！”卫诗茵干脆利落。
这话倒是把萧栖然的对给堵回去了，他瞳孔微微放大，下意识开口：“你不相信？也就是说你知道我可能是另有所求？那你为何……”说得那般敬重我？莫非只是哄我开心？但也不对啊……他能直接读懂对方的心音，对方确实满腔真诚不容反驳。
“我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卫诗茵说得很坦然，“你对我有利用又如何。如果没有你的帮助，说不定我一辈子也出不了洞府。而且我身上有你看中的价值，听到这话我是高兴的。不用担心您只是一时心善，随便教教就会走人了。”
她想，就连父母也不一定全会全心全意地对待自己孩子。每一个施恩者说不定都有无数的选择面，自己有利用价值被看中，那都是中奖的福气。如果一个人面上说着无所求，却给予过多的恩情，那才会导致令人承担不起的后果。
卫诗茵想了又笑了，自己又不傻，怎么可能那么天真。不过这位老师还真的挺好的，不仅传授知识，还教导她人生价值观，真的很好啊。
殊不知，被他夸奖的萧栖然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这种又被骂天真又被夸赞的心情，实在是描述不出感觉。
片刻后，萧栖然整理好内心惊起的波浪，沈吟片刻，突然开口：“如果我是利用你，要取你性命呢？”
“取我性命？”卫诗茵陷入沈思。
萧栖然轻声一笑，当利用面上升到一定程度时，你又会怎么办呢……
然后就被对方思考后的话给震到原地。
“老师你给的命题太大也太早，如果说现在让我为您付出性命我是不愿意的，但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毕竟如果您对我的好，好到让我觉得为你肝脑涂地在所不惜，那我自然就会愿意。或者您给我的选择，让我认为牺牲是值得的，那我可能也会愿意。但是如果你给我的恩情，让我觉得不值得，我自然会反抗的。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命题都太早了，你现在问我我也没办法回答。”
虽然有些人会觉得卫诗茵讲得很狡猾，但她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卫诗茵今年十九岁，但见过的社会阴暗面，经历过的苦头一点都不少。她也曾偏激的想过世道不公，她也曾期待有人哄她如哄着小公主一样。但都只是想想而已……
卫诗茵能够生存至今，靠的不是做梦，而是识时务，当她不再做虚妄的梦，脚踏实地地认清自己的价值与别人正经交易过活后，她反而越活越轻松了，也觉得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很多时候，背叛与牺牲，其实是不同立场的相对选择问题。
卫诗茵见萧栖然半天没有回答，无比认真地瞅着对方：“老师，您放心吧！你学生别的方面可能很垃圾。但三观绝对正，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萧栖然面色有些古怪，他过去的三观确实算正的，但经过一场生死大劫，他反而不想教出品德优秀的弟子，教出来干什么呢？让她在这个残酷的修真界被欺负吗？
但听着卫诗茵宛如剔透如稚子的心音，注视着对方纯真的眼神，萧栖然恍惚间有种时光飞速回到几百年前，看到了幼年时期对修真界满怀期待的自己一样。
他现在认真思考卫诗茵的话，如果当初师父没有选择背叛，而是光明正大地告诉他，需要他的牺牲来拯救家族气运，他会愿意吗？
萧栖然摸着自己良心说，那时候的他，多半会答应吧。哪怕再怎么沈痛挣扎，如果挣扎到最后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多半还是会愿意的……
只不过现在的他……
萧栖然收回思绪，他想打破对方眼底的纯真，却又抱着一丝不忍，愤怒的火焰在与其平静的对视中浇灭了不少，他手中的戒尺，拿上拿下最后还是收了起来。
有的事情还是得好好教才是。
片刻后，萧栖然将旁边的一本《灵兽大全》丢向卫诗茵，书本宛如长了翅膀一样悬空打开，摊开的那一页讲述的正是大天使兽的食谱。
卫诗茵凑过去看，这是一张犹如魔法般可以3d动态显示的图。
大天使兽是杂食性动物，最喜爱灵人参丶灵墨竹等，但防备意识很高，攻击性极强，曾因幼崽被偷，而屠戮一座城。
图画上的大天使兽正仰天咆哮，它的正前方是惨烈的无数人类支离破碎的四肢，简直是：我之前方，无一敌手。
卫诗茵看得咋舌，乖乖，这里的天使兽可比大熊猫凶残多了。
“你看清了？你不了解猛兽，却敢直接上前伸手，到底谁给你的胆子，你现在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萧栖然恨铁不成钢，但他还没说完，“啪”的一下卫诗茵就跪下了，跪得干脆利落，几乎是五体投地的姿势。
萧栖然整个人都有些僵。